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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计就计

经过白日里同心殿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一出, 后宫诸人格外关心今日侍寝的会是谁。

因此,当圆日西沉,凤鸾春恩车载着苏皎皎去太极殿的时候, 不少人觉得意外。

永安宫厢房-绘竹馆。

朱宝林被翠梅服侍着拆下发髻,悠然自得地拿起皇后新赏的胭脂, 在手腕上涂了一层。而后举起到翠梅跟前,问着:“好看吗?”

翠梅笑笑, 说着:“小主涂什么颜色都好看,只这胭脂是皇后娘娘赏的, 更名贵些,那才配得上小主呢。”

她嘴巴甜, 哄得今日本就心情不错的朱宝林更是高兴, 唇畔牵起的那一丝笑弧度愈发重了。

心满意足地将胭脂放下,朱宝林掀眸看向主殿的方向,悠然冷嗤:“昨夜作践我的时候还当是个多厉害的角色,还不是入宫一天就被禁足了。连个下人都看不好的主儿, 若没有和陛下的那层关系兜底, 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小主说的是。”翠梅扶着朱宝林到榻上,又从一侧斟了热茶过来, 附和着说:“毓贵嫔来的时候多风光啊, 这不过一天的功夫,就被宓贤妃整治了, 宫里到处都在传, 多丢人。”

朱宝林抿了口茶, 将耳边碎发捋到耳后, 满意道:“禁足了更好, 省得天天还得请安看她脸色。她看不上我, 我也乐得清净。”

说完,她顿了顿,续道:“王淑妃失势,现在在这宫里说话真正算数的还得是皇后和宓贤妃。皇后在外一向温和仁德,也就宓贤妃最跋扈不好得罪。”

朱宝林慢腾腾吹了口热气:“不过今日会是怜贵仪侍寝,我倒还不曾想过。”

“今日之事,怜贵仪虽是受气的那个,但毕竟惹她的人是毓贵嫔手下的宫人,宓贤妃又主持了公道,也算给了个交代。我还真有点想不通了,怜贵仪怎么说也失宠了一个多月了,陛下怎么会在这关头让怜贵仪侍寝,难道就没想过毓贵嫔的想法?”

翠梅替朱宝林将另一侧的烛火熄灭,笑着说:“陛下的心思深,咱们猜不到也无妨。时候不早了,小主快些歇息吧,再过两日宝相寺的禅师就要入宫了,咱们也去求个平安符给您腹中的小皇子。”

太极殿。

苏皎皎推开殿门轻轻走入,足下泄了一地稀薄月光,帷幔内安静如斯,让人难以判断陛下的位置。

她正在踌躇要不要直接去床上躺着,自前殿传来陛下不轻不重的一声:“过来。”

苏皎皎立刻动身绕到前殿去,便见陛下神色散漫地靠在软椅上,似乎在批阅一份叫他不怎么愉快的奏折。

“妾给陛下请安。”她规规矩矩地行礼,优雅而略显疏离的姿势,衬的她腰肢愈发纤细。

沈淮这才放下御笔去看她。

不知是不是久不见她了,瞧着比之前拘谨不少。

“怎么不自称皎皎了?”沈淮点一点桌案上一角,淡声:“到朕这来。”

苏皎皎这才微微低着头过去站到了陛下跟前,长睫微颤,小心翼翼地一抬眼,眼眶里水盈盈的。

沈淮知道她是心里委屈,便大掌勾了她纤腰过来,把她摁到腿上。

之前不见她是因为她毕竟和宓贤妃失子一事有关,他重罚了王淑妃,将她轻飘飘带过,若是再宠幸她,恐怕让后宫诸人心凉。

如今过去这么久,又出了这样的事,再让她得幸也是合理。

苏皎皎眼眶发红,死死咬着下唇,不要眼泪落下来,只可怜巴巴地瞧着陛下。

“往常不受委屈的时候眼泪掉的凶,如今真受了委屈,反而忍着泪不哭了?”沈淮粗粝指腹抚上她眼尾,语调淡沉而玩味,“今日的事,朕都知道。”

“您知道?”苏皎皎揪着陛下的领口不肯丢,微微张了口,惊讶道。

沈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今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朕想不知道都难。”

他缓了声,神色有些漫不经心:“平时只见你怯弱,未曾想还有这么果决勇敢的一面。”

以为陛下是在责怪自己,苏皎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怯软地抽噎道:“陛下,皎皎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皎皎不该找毓贵嫔的麻烦……”

她哭得可怜,纤瘦温软的身子缩在沈淮怀里小小的一团,叫他心中怜爱万分:“毓贵嫔姐姐同您认识的比皎皎早上好多好多,在您心里,娘娘的地位应当比皎皎还重许多罢,可如今却因为妾被禁足,您会不会从此就不喜欢皎皎了……”

苏皎皎哭到伤心处,掀起水光潋滟的泪眸看向陛下,似害怕他会不喜欢自己般勾住他脖颈,小心翼翼地将头靠在他胸前,只小声抽搭,再也不说话了。

沈淮抱着苏皎皎的力道收紧了些,清冷的嗓音微沉,淡声说着。

“不会。”

面对苏皎皎,沈淮再一次觉得自己耐性好得令人腹诽。

不论她是娇嗔作闹亦或是楚楚可怜,他都有兴味照单全收,偏偏他又吃这一套。

毓贵嫔是年少情谊,他向来当成妹妹看待,宠着纵着,好叫她在宫里的生活不受委屈,苏皎皎却不一样。

她是沈淮一眼便相中的梨花仙,是他掌中勾魂摄魄的妖精,更是连他都生得出几分好奇和不一样的存在。

平心而论,苏皎皎在沈淮的心里有些特别。

往常他从不在乎这些女人之间的琐事,一向随心所欲,都交给皇后处理。如今这两个人生了嫌隙,沈淮也不免有些头疼该怎么一碗水端平。

既安抚了苏皎皎和苏敞,又不叫毓贵嫔和开国候府心中委屈。

沈淮低眸看着怀中哭累了的苏皎皎,淡淡道:“这天底下还不曾有过受委屈却不能说的道理,你生性温和怯软,今日敢于向宓贤妃要说法,做的很好。”

苏皎皎清灵的眸瞬间亮起来,似春光乍泻:“真的吗?”

“君无戏言。”

沈淮将她抱起来搁在腿上,极具征服欲和占有欲的姿势,低眸肆意地盯着她瞧,散漫道:“朕记得,你有一个半月未曾侍寝了。”

“养这些时日,总该养好了才是。”

苏皎皎瞬间明白了陛下话中的含义,湿润的眸中顿时含了无边春色,媚意丛生。她主动吻上陛下的唇,馥软的小手攀上他衣襟,娇怯动人地唤:“陛下……”

次日正午,尚食局的刘姑姑亲自带着两个宫女到了披香殿前。

凌霄出去引着人进到殿内,苏皎皎此时刚睡醒回笼觉从里屋出来,一双星眸惺忪倦懒,纤腰款摆间,无端的勾人。

昨夜陛下折腾得狠了,叫她睡得好短,一回披香殿便忍不住瞌睡,直直睡到了正午才起。

她坐在主位上,伸手接过鱼滢递来的一杯清茶喝了两口,这才算清醒了些。

“刘姑姑怎么亲自来了?”苏皎皎客气地笑笑,让凌云给她看座。

刘姑姑笑笑,左挪了一步,露出身后两个宫女来:“陛下今早来了旨意,赏披香殿秋蟹五只,要做出花样儿来,奴婢得了令便紧赶慢赶地让御厨给您做,这不刚一做成立马就给您送来了。恰好来的时候午膳也好了,奴婢便顺道儿让人给您拿来,您请享用。”

苏皎皎展颜一笑,柔声道:“陛下心意,本主感念。今日既劳烦刘姑姑亲自来,不如一道儿坐下用午膳吧。”

主子看在刘氏是尚食局的老人了多有客气,但刘氏却不敢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同主子一桌进食。

她不胜恩典,恭谨道:“多谢小主美意,奴婢不敢。尚食局还有事务处理,奴婢便不多扰小主了。”

说罢,刘姑姑颔首躬身,准备退出披香殿。

谁知苏皎皎温声问着:“刘姑姑,陛下的赏赐是只披香殿有,还是——”

话只说了一半,是要人自己补充后头的意思。刘姑姑脚步一顿,讪笑道:“陛下还赏赐了宓贤妃八只,毓贵嫔五只,其余妃嫔原数以计。”

“本主知道了,”苏皎皎笑意不改,“凌霄,快去送送刘姑姑。”

若是人人有份,那便充分表明了陛下想一碗水端平。

毓贵嫔手下虽做错了事,但毕竟是奴才的错让主子代为受过,她又是初入宫,陛下不愿让她心中太过委屈。

至于苏皎皎,陛下是为她撑一撑腰的意思,也是想以此告诫宫中妃嫔,怜贵仪重得圣宠,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轻。

如此处理,倒也算巧妙。

待刘姑姑走后,苏皎皎才起身说着:“用膳吧。”

鱼滢和鱼霭将两个沉甸甸的食盒打开,菜式按着荤素搭配一样样摆上桌,又循例拿银针试毒,唤尝菜宫女试过菜,才从珠帘内退出去:“小主,都好了。”

苏皎皎被服侍着坐下,看着桌上那几盘蟹,对殿内的四个贴身宫女说着:“左右现在没人,去将门关上,坐下和我一起吃。”

鱼滢犹豫着:“小主,这不合规矩,若被人知道了,对您不利。”

“只此一次又无妨,去吧。”苏皎皎淡笑着,招呼她们都坐下,方说道:“昨儿的风波也算是平安无事的解决了,今天我想跟你们说些体己话。”

她掀眸看向有些不自在的鱼霭,问着:“鱼霭,你可知昨个鱼滢为什么会和绿夭争执吗?”

鱼霭看向小主,低头小声说着:“因为两只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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