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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清妩有话要对你说。”

听到声音, 殿内所有人皆情不自禁往殿门那处看去,想要一观这位惹人忌惮的太后侄女是何等的丽色。

宫门开启,走在最前的女子穿着一袭绯色宫裙, 愈发衬得她肤色白皙,云鬓娇容, 顾盼生姿,是个难得的美人。

便是在这样美人如云的中秋宴里, 她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

难怪宫中主位们提起她都讳莫如深。

苏皎皎打量了一番,自如地收回神色, 转而看向了正前方的陛下。

他看着许清妩逐渐走近,脸上虽带着笑, 却称不上惊喜。甚至深究下去, 根本没有一丝看到心悦之人的喜悦,而是带些她看不分明的复杂神色。

苏皎皎倒生了些好奇,她和陛下究竟是什么关系。

姝嫔扫过去一眼,见苏皎皎有些出神, 以为是她感觉到了些许危机, 低声说着:“长得是不错,但我觉得没你好看。”

苏皎皎微怔, 不禁低眉浅笑:“姝嫔姐姐惯会哄我开心的。”

她本就生的清冷柔媚, 不可方物,再加之她今日打扮的清丽不落俗, 在灯下展颜一笑, 甚美。

这一幕, 恰好被沈淮纳入眼底。

在沈淮眼中, 苏皎皎素来恭谨乖顺, 在人前柔弱怕生, 人后亦是惹人娇怜。

偏生这会儿众人都因许清妩而神色各异的时候,她却似乎毫不在意般露出这样的笑容,叫沈淮莫名的有些不高兴。

但他又说不清这不悦从何而来。

眼下许清妩已经走到了跟前,朝陛下和皇后行大礼,他才漫不经心地掀眸看过去,说着:“免礼。”

蔡山亲自下去从许清妩手中接过太后懿旨,双手承上,奉至沈淮跟前。

这懿旨是一早就定好的,沈淮自己也知道,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将许清妩送入宫里罢了。

他点点头,嗓音清淡:“蔡山,宣旨。”

随即,蔡山捧出一册明黄圣旨,于殿前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开国候嫡次女许清妩,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承太后恩泽,特礼聘入宫,着册封为从三品贵嫔,赐封号为“毓”,钦此——!”

殿下,许清妩微不可查地蹙了眉。

虽心有疑惑,但此时人多眼杂,许清妩自不可能当众询问表哥为何只给她一个从三品的位份,仍然十分妥帖地行了大礼,接过圣旨,鹂音曼曼:“臣妾谢陛下隆恩。”

形式走完,宴内才逐渐热闹起来。皇后笑着开了口:“雨荷,还不带毓贵嫔入座。”

她眉眼温和:“你便坐在温贵嫔左侧。”

毓贵嫔点点头,先是看向了坐在正中的陛下一眼,这才挺直脊背,落座在了宴席上。

宓贤妃冷冷看着坐在下方的毓贵嫔和一侧温柔贤惠的皇后,牵唇讥笑。

当初陛下刚被先帝指给太后抚养时还未被立为太子时,太后便为了稳固这段脆弱的母子情分,亲自给他挑选了如今的皇后做皇子妃。

如今,又早早从自己的母族里将刚及笄的侄女礼聘入宫,生怕陛下会记不得惠及太后的母族开国候府。

就算入了宫又如何?

孩童时稚嫩的情分,陛下是如何看待的,而今又能记得几分?

皇后如此热心的拉拢毓贵嫔,为她处处打点,也不知毓贵嫔领不领她的情。

宓贤妃举起一杯酒仰头喝下,美眸冷然。

不论是谁,都别想挡在她的前头。

场内歌舞环绕,沈淮同诸位喝酒闲谈,气氛倒也算融洽。

不多时,两仪殿的宫娥端着各例佳肴从两侧一水儿地上来给诸人布菜,桌案摆的满满当当,饕餮仙宴一般。

一轮敬酒后,几杯薄酒下肚,连不怎么爱喝酒的苏皎皎都有些脸颊发红。

她眸色发亮,遥遥隔着距离盯着陛下看了会儿,但陛下一直同身侧的王爷说话,也不曾向她看过来,便有些失落地收回了目光,低头乖乖捧着一杯茶,出了神。

沈淮饮下一杯温酒,余光恰好看到苏皎皎从他身上挪开转而低落的眉眼。

她似乎是喝了酒,白皙的肤色带了些粉,从双颊到耳根,粉红的一片。也不同人说话,也不抬头,就极乖巧地捧着瓷杯坐在那,不知想着什么。

模样可怜又可爱,像被主人忽视的猫。

喝醉了?

沈淮沉吟片刻,似随口一提般,淡声吩咐了句:“去给怜贵仪送醒酒茶。”

一侧听到声音的皇后微微一怔,随即温柔的笑着:“陛下心疼怜贵仪,当真是她的福分。”

“幸好如今宓贤妃身子大好了,怜贵仪在避暑山庄时祈福那一个月也算将功抵罪,如今才能再得陛下怜惜。”

话音甫落,一侧的宓贤妃却生了恼。

“皇后娘娘舌灿莲花,什么好听话都被您说去了,竟这般会慷他人之慨。”宓贤妃的声音自一侧凉凉传来,只见她眼里带霜,怒道:“不知道的,还当小产时险些丢了命是皇后,而非是我。”

宓贤妃心中郁结,冲着皇后说话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的“我”字,冷冷看向怔住的皇后,愈发觉得这中秋家宴可笑至极,干脆起身说着:“陛下,诗槐身子不适,先回宫歇息了。”

她将这话一撂,只向陛下行了礼,旁若无人地带人离了两仪殿。

皇后当众被宓贤妃使脸色,一时脸色发青。

但陛下就在身侧,且并未责难于宓贤妃,她只得忍了又忍,主动向沈淮说着:“臣妾不曾想过贤妃妹妹仍这般在意,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沈淮神色淡淡地喝下一杯酒:“贤妃失子不久,心中悲痛,难免会情绪急躁些,皇后素来宽宏,也不必跟她计较了。”

他毕竟宠了宓贤妃这么几年,她又一向把他的话都记在心里。何况第一个孩子没了,任谁都会悲痛万分,她本就骄纵,再多些小性子也无伤大雅。

宴席中,御前的宫女将醒酒汤悄悄送到苏皎皎案上时,周边好几个妃嫔都眼尖地瞧见了。

她怔怔抬头,小声问:“陛下赏我的?”

姝嫔看她似乎是喝多了,生怕她酒后失言,急忙开口道:“你放下即可,怜贵仪怕是喝多了酒,本主替她谢恩便是。”

那送汤的宫女诶了声,将汤端起放在苏皎皎面前,这才屈膝离去。

苏皎皎拿银匙尝了一口,明明是入了药口感不佳的醒酒汤,她也喝出了滋味般,弯眸笑道:“我没喝醉。”

姝嫔狐疑地看着她,觉得苏皎皎这会儿不大正常,但又觉得以她的心智,总不可能在这样的场所喝醉,狐疑道:“真的?”

苏皎皎轻轻应声,敛下眸说:“陛下看着我呢。”

这句话一出,姝嫔登时僵了半边身子,怔了一瞬,才状若自然地举箸去夹菜。

果然,如苏皎皎这样精明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在家宴上喝多,恐怕醉酒是假,引了陛下的怜爱才是真。

当真是连她都防不胜防的手腕。

不远处的萧才人见陛下独独赏赐苏皎皎醒酒汤,心中更加觉得忿忿不平,刚想再喝一杯酒来消愁,又不禁想起自己如今恩宠平庸,贤妃表姐也不多同她来往,愤然扬声道:“喝了酒的岂止她一个,怎么偏生就她会这幅做派!”

殿内如今歌舞喧哗,萧才人的声音虽大,却只有周遭几桌听得到,并不惹眼,因此听到声音看过去的人也只寥寥几个。

萧才人跋扈,仗着自己的家世和宓贤妃的关系在后宫中趾高气扬,人缘并不好。

她虽有心挑起大家对苏皎皎的不满,却没有人应和她,白白落了个愚不可及的印象。

见无人附和,萧才人也觉得面上无光,下意识便喊了在座中她唯一还算看得上的钟美人,说着:“钟美人,难道你不觉得?”

钟美人性子清冷,和萧才人一向不是一路人,此时贸然被提起,她也只是优雅地抿了口清茶,淡淡道:“怜贵仪位份比你我都高,你如此目无尊卑,莫要拉我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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