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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了。”

陛下走后许久, 苏皎皎才从方才的那场癫狂的闹剧中走出。

她看向殿门,轻声问道:“凌霄,你跟在陛下身边这么长时日, 对陛下可有什么了解?”

凌霄正同其余几人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内殿,闻言, 抬头说道:“小主指的是哪方面的了解?”

“陛下心思难测,奴婢也只是凭着自己的眼里猜测陛下可能会有的喜好, 也不知帮不帮得上小主。”

苏皎皎垂眸:“我是问,陛下的过去。”

苏皎皎知道陛下被立为太子前并不是皇后的儿子, 而是宫中另一个妃嫔的孩子。那妃嫔身故后,先帝便将唯一的皇子放到了太后——也就是当初的皇后膝下抚养, 认皇后为母后。

陛下登基后, 皇后又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后。

她在想,陛下看到状若癫狂的江才人时究竟想起了谁,才能叫他在如此重罪之下对她网开一面。

会是那位现在连名姓都不允许提起的,陛下生母吗?

凌霄摇摇头, 温声说着:“奴婢虽从前在御前侍奉, 后期又被指去了永寿宫,但奴婢满打满算进宫也不过几年, 陛下私事和宫闱秘事, 宫中极为忌讳,奴婢便不得而知了。”

“也许…宫中的那些老嬷嬷们会知道一二, 但嬷嬷们在宫中一辈子了, 嘴巴最是严密。若是不该说的, 绝不会轻易吐露。”

苏皎皎若有所思的地躺回软塌上, 又问着:“那陛下从前可格外宠爱哪个妃嫔过?”

凌霄思衬了番, 说着:“陛下常进后宫, 妃嫔们恩宠更迭,不少人都有过风光的时刻。但也不过是多侍寝几回,陛下的赏赐多些,若说是特别相待的,以奴婢拙见,这三年内不曾有过。”

苏皎皎嗯了声,有些疲倦地合了眸:“我知道了。”

她之所以会关心陛下的过去,除却陛下救她的瞬间令她心中五味陈杂外,更多的是因为今日陛下的状态实在有些反常。

在苏皎皎的眼里,陛下一向是个在政事上极有手段和想法,在后宫却十分薄情随心的人。

他会宠爱很多人,但皆如同逢场作戏,不得长久。

在很多时候,甚至称得上是不近人情和漠然。

每每同陛下相处时,苏皎皎都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堪堪做到陛下如今对她的不厌倦和小有恩宠。

可今日,他竟能对江才人手下留情。

要知道江才人失宠已久,说不定陛下连她叫什么都忘记了,绝不可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得以活命。

那是什么事情的存在能这样剧烈地搅动陛下的心神,能叫他这样一个薄情的帝王都触动了心弦?

苏皎皎有种预感,若她能找出真相再对症下药,说不定,她就能在陛下心中真真正正地留下一道印记。

这样的一道印记,会成为她活命的根本,恩宠不衰的来源。

可惜经年已久,那一丝踪迹难寻,只得徐徐图之了。

这七天内,陛下罕见的没有传任何妃嫔侍寝。

前往避暑山庄的名额在前一日定下了,一共十人之数。

除却苏皎皎自己,另有皇后、王淑妃、宓妃、温贵嫔、钟美人、萧才人、云宝林和朱少使,还有一位小产后一直身子不适的姝嫔。

说来也怪,这个姝嫔在这一批新妃入宫前,虽不比宓妃宠眷优渥,但也算小有恩宠。只是自打小产后便一直告病,闭门不出,便是向皇后请安时也一直没有见过。

按着陛下的性子,姝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避暑山庄的,她悄无声息的,竟做了件大事。

苏皎皎带着凌霄和鱼滢往前宣政殿的方向走时正讨论起这个姝嫔,苏皎皎淡笑着说着:“瞧见了吗,宫里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

凌霄跟在一侧低声说着:“姝嫔生得美貌,说不定是想通了也未可知。宫里子嗣一向少,陛下对姝嫔的滑胎应是有些怜惜的。”

苏皎皎点点头,微微抬头看向宣政殿的方向。

今天日光明灿,碧空如洗,天格外的高远。

自宣政殿的方向,鼓声渐重,庄肃雄浑,一声一声震得人心中微颤,在这朱红宫墙中,越发显得渺小。

宣政殿下九十九层白玉阶,龙气威仪。偌大的广场中,护送圣驾的军队整齐划一地守在两侧,自中间空出车马,一路蔓延到后宫与宣政殿把手的凯泽门。

车马的顺序是按着地位排列,苏皎皎的马车就在姝嫔后头。

她这回前去避暑山庄,留下了鱼霭和凌云值守披香殿,以防有人在她们离去时做什么手脚。凌云稳重,鱼霭可靠,有她们在,苏皎皎并不是很担心。

越过凯泽门,苏皎皎便进到了宣政殿前,她微微掀眸看过去,一片气势恢宏,叫她有些恍惚。

此时陛下已经同诸位大臣退朝,正是文武百官恭送陛下一行前往避暑山庄的时候,百官站在皆站在广场的正中静候。

苏皎皎眉梢微凝,瞧见了一个她有些陌生,却绝不可能忘记的身影。

她的亲生父亲——苏敞。

自打父亲位至尚书,又入宫这三年,苏皎皎也有好久好久没见过父亲了。

她怔怔地看了会儿,不成想,苏敞也遥遥向这边看了一眼,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苏皎皎心中一颤,顿时酸涩复杂,难以言表。

对这个父亲,苏皎皎的情绪一直很复杂。

她既怨他,又不怨他,既崇敬他经世之才,幼年疼爱,又恨他狠心无情,只理朝政。

苏皎皎早慧,幼时的记忆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父亲虽是京官,却不像现在这样忙得不进家门,与她母亲琴瑟和鸣,带她也极为耐心,日子也算过的美满。

可惜后来,父亲在朝中一路高升,母亲又在怀第二胎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她的日子才算是从云端跌了下来。

他对她不闻不问,后院事宜皆交给先帝赐婚的继母,一心只扑在政事上。

可是他官做的越来越大,父女俩的感情越发疏离,苏皎皎也过得愈发谨慎小心。

直到三年前,她将要被继母送入宫选秀的时候,才终于同父亲说了最多的一次话。

“皎皎是我嫡女,且如今尚未及笄。你身为她嫡母,如何狠下心要将她送入宫!若非我今日回府,你还要瞒我要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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