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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千金的事情关系到马家血脉,废世子与白氏、王氏自然不敢隐瞒,各自修书传往京师,将此事告知老爷子和家中男人。

朱元璋耳目灵通,消息知道的比他们还全,甚至于李惠儿的下落还是他吩咐人指点着白氏的属下找到的。

这天淮州的信件到了京师,马家爷仨各自回房翻看。

常山王隔着信封摸了摸厚度,就不禁开始咂嘴,拆开一看,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变换不停。

马宝珠果然不是马家的种,我跟我媳妇没猜错……哇,唐氏那婆娘真是人面兽心,替换了别人家女儿不算,还叫我侄女去换亲?!

嗯?大嫂是不是疯了,亲生女儿不要,非得收留那个野种?

卧槽,大哥居然动手给了大嫂两巴掌,说好的爱情呢……等等,大嫂为救马宝珠居然跳了井?她这到底是咋想的?!

什么,大哥同意把马宝珠留下,还当是自己女儿养?!

跳井的不是大嫂吗,水怎么进了大哥脑子?!

噫,还是我媳妇好,万事都办的妥妥帖帖,老爷子跟老太太眼光真好,娶媳妇就得娶这样的!

另一边,武安王也把自己媳妇的来信打开了。

卧槽,宝珠居然不是马家血脉,而是产婆与人私通的奸生女?!

好大一个瓜!

哈,我不在的时候大哥大嫂合起伙来欺负我媳妇?!

马老大你欺人太甚!

等等,大哥大嫂商量之后居然决定把那个野种留在家里当马家小姐养?!

……是大哥大嫂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

他们俩看的信都不算少,但跟朱元璋比起来,那就不算什么了。

试想一下吧,淮州吴王府里边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得着人盯着?

王澄和蔡先生总揽淮州军政大事,他们那儿是不是也得着人盯着?

水运、粮仓等军事重地是不是也得分外谨慎?

还得防着有人狗急跳墙,跑到老朱老窝里边儿去搞破坏!

真千金回去了的事情朱元璋知道,但这几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却还未曾了解,大军初入京师,须得处置的事情不少,他白日里忙活了一天,晚上叫人打了盆热水,把脚放进去,又吩咐叫负责监视淮州的锦衣卫指挥使来回话。

锦衣卫指挥使抱着厚厚的一沓文书过来了。

朱元璋大吃一惊:“总共也没多久,竟有这么多情报传来?!”

锦衣卫指挥使讪笑,往边上一躲,身后是两个搬箱子的下属:“属下拿的是目录,淮州送来的情报都在这里边。”

朱元璋:“……”

朱元璋大怒道:“情报贵在精简,不必长篇累牍,再有如这般繁琐赘言者,杀无赦!”

锦衣卫指挥使听得额头冒汗,不敢辩解,简单讲了几句淮州现状,见主公脸上怒气稍歇,这才道:“主公说府中事无大小,皆要尽数探查,告知于您知晓,底下人不敢怠慢……”

朱元璋脸色稍稍和缓了些,吩咐人将箱子抬到近前,根据日期和事件的发生顺序,从头到尾开始翻阅。

四月十五日上午,郡王长子及幼女归府,大公子神色阴鸷,不喜多言,宝珠姑娘与郡王妃相拥大哭,母女独处时有不敬之语,譬如“匹夫老矣,寿数无几,且待来日”,又言说主公年老昏庸,一味偏爱常山郡王,诸多怨语,力劝郡王妃收回管家权,郡王妃应允。

朱元璋视线扫完这几行字,就开始骂骂咧咧,再往下看,就见写得是:

四月十六日上午,郡王妃与宝珠姑娘一道去向常山郡王妃讨取管家权,正逢武安郡王妃亦在,常山郡王妃一口应下,郡王妃与宝珠姑娘喜,相携而归,白、王二郡王妃笑其母女二人蠢钝如猪。

“笑的对,这俩人不是娘俩胜似娘俩,脑子没一个清醒的!”

朱元璋冷笑一声,继续翻阅下去,见常山郡王妃并不曾隐瞒王氏真假千金一事,不禁暗暗颔首,再见她接到人之后先同王氏通风、再去同大房夫妻俩商讨此事,神情中便流露出几分赞许来。

“老二媳妇比老大家的好多了,”他说:“要是换成个搅家精,知道这事儿之后根本不会告诉老大,直接一封信把事情闹到我面前来,再借由老大媳妇对马宝珠的看重大做文章,真假千金碰撞在一起,老婆哭哭啼啼死活要保假的那个,老大即便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李世民颔首道:“娶妻娶贤,的确是这个道理。”

朱元璋又往下看了几眼,便见上边说白氏、王氏待李惠儿甚为亲厚,不由颔首,只是再看下去,事情就开始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

譬如说谭氏有被迫害妄想症,觉得这事是两个弟媳妇联合起来偏她,譬如说谭氏说宝珠无辜,无论如何也不许丈夫伤害她,再譬如说谭氏见了唐氏之后,竟被她给打动了,觉得唐氏亦有可怜之处……

朱元璋看得满头问号,这一页却在这儿停住了,他不耐烦的喝了口茶,翻开下一页继续瞧,不时点评出声:“老大倒还有那么一点样子……嗯,那丫头长得像她奶奶,是个小圆脸?圆脸好,圆脸的人有福气!怎么处置唐氏和李家人,要杀了他们,说得好,这伙子王八蛋不杀是留着过年吗,什么,谭氏这个作精把亲闺女骂了,说她冷血无情?我的天看把这婆娘慈悲的,以后也别去庙里拜佛了,干脆就拜她好了!”

朱元璋眉头紧皱,茶水也顾不上喝了,开始往后边翻:“天,两口子吵起来了,妈呀,老大把他媳妇打了?干得漂亮!我大儿终于活的像个男人了!作精被打蒙了,哈哈哈——作精跳井了?真好,死了吗?赶紧搬块石头把井口给我封上,没那么大的石头就找点小的往井里砸!啊,救上来了啊,可惜了,等等,我大儿答应她把野种留下了?!!!”

这是个什么操作?!

朱元璋一脚把脚盆踹翻!!

气死了!!!

果然还是得扒皮!!!

朱元璋憋了一肚子火儿,再往下翻,后边的就没了,他光着脚在屋里转了几圈,忍着火气问锦衣卫指挥使:“后边的呢?!”

锦衣卫指挥使小心翼翼的擦着冷汗:“淮州距离京师有三日路程,这边接收到的最新情报就是三日前,不能再快了。”

朱元璋气的叉腰,咆哮道:“马上去催!”

锦衣卫指挥使忙恭敬应下,正待退下,又听他添了一句:“叫淮州那边尽快动身往京师来,别拖了,越快越好!”

“是!”锦衣卫指挥使应了一声,又道:“主公既深厌那奸生女混淆马家血脉,何不叫属下为您分忧,将她铲除?”

朱元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失望道:“暗地里动用私刑,害人性命,你心里边都在想些什么?这天下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锦衣卫指挥使忙请罪道:“属下妄自揣度主公心思,望请主公恕罪!”

“嗯,”朱元璋欣慰的点点头,又冷笑道:“暗地里动用私刑不好,要杀就光明正大的杀,不磨磨刀宰几个人,都以为老子成佛了呢。”

锦衣卫指挥使听得冷汗涔涔,暗地里替废世子和谭氏捏一把汗,见主公再没有别的吩咐,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因为朱元璋的催促,第二天中午——不需要等到晚上,他就见到了三天前发生在吴王府里的事情后续。

朱元璋迫不及待的将信件拆开,然后发现:

原来大儿不是走迂回路线,而是真把马宝珠给留下了?!

她还腆着逼脸管我孙女儿叫惠儿妹妹?!

这么点装可怜的小伎俩,大儿你看不出来?!

还有谭氏,你把奸生女留在身边当闺女养,你亲闺女同意了,转头你就觉得她听你们提起之前的事不高兴心眼太小?!

爹的好大儿……当年你妈生你是不是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玛德,你皮没了!!!

朱元璋原以为这事儿能有个逆境反转,叫自己消消火儿,万万没想到居然一垮到底,火上浇油,烧的他头顶都要冒火星子了。

这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高祖看不下去了,劝他说:“快睡吧,不然过几天见到人了,打儿子你都没力气。”

朱元璋:“……”

朱元璋翻个身,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终于睡着了。

一个时辰之后,他猛地翻身坐起:“傻x儿子傻x媳!难怪他们俩王八看绿豆能对上眼!!!”

众皇帝们:“……”

你快睡吧,真不早了!

……

谭氏跳了一回井,本来就不好的身子算是彻底废了,走几步就喘,管家就别指望了。

马宝珠倒是想管,但以她的身份,这会儿低调都来不及,怎么敢再去伸手触碰马家的中馈权柄?

怕不是活够了想找死。

柳氏没这个资格触碰中馈,李惠儿没有经验,无力办这件事,最后废世子厚着脸皮去找了白氏,请她继续操劳一二。

白氏冷笑道:“大哥,下回你们两口子想办个什么事,麻烦提前商量好,前脚找我要了管家权,后脚又还回来,当我是山上猴子耍着玩儿呢!”

废世子只得赔笑。

吴王已经入驻京师,称帝近在眼前,吴王府众人都想早日赶往京师,早早收拾好了行囊,由淮州军队护送着往京城去。

白氏既执掌中馈,此次也负责安排一干行路诸事,相关马车、用具自然也是其一,如此一来,好些事情上马宝珠便尴尬起来。

出行第一日,晚间众人在驿馆之中落脚,白氏吩咐人巡查一遍有无漏洞,又安排婆子在二楼守夜、士兵在楼下执勤,驿馆内的婆子毕恭毕敬的过去,说:“郡王妃,为两位小姐准备的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白氏并未多想,顺手将手中暖炉搁下,道:“不是说过了吗,底下几个女孩儿年纪太小,路上怕遭风,不叫她们洗了,倒是惠儿大一点,身体强健,料想无碍。”

那婆子赔笑道:“是,您吩咐说,老身记着呢,只是大爷家里边不是有两位小姐吗?年纪都差不多的呀。”

白氏脸色微微一沉:“你听谁说大房那儿有两位小姐的?”

婆子见她变色,不禁惧怕起来,小声说:“都,都是这么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