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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华长公?主僵立在?原地,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虽然殿中的朝臣们都毕恭毕敬的垂手而立,并没有?什么人十分明显的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可她却也仍旧有?一种大庭广众之下被打开了胸腔和?头盖骨, 将内里存放的思想和?念头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任人肆意翻检的被侵略感?。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如今的她已经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从前旧有?的想法和?观念有?多可笑……

捏着一个愚蠢又具有?强烈自尊心的人的耳朵, 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你都做错了些什么,你有?多愚蠢,而周围人其实一直都在?看你的笑话, 把你当?乐子对待——这不啻于?是一场凌迟。

昌华长公?主如今的感?觉就是这样。

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懦然的怯色,她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亦或者马上?消失在?这个场合里!

嬴政却在?此?时, 将目光投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被束缚的严严实实的、大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 柏彦卿。

居高临下的觑着那位品貌不俗的年?轻宰相,李元达都忍不住犯了难:“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当?宰相办事吧, 好像也没办出什么结果来,昌华胡作非为?,他似乎也没觉得有?毛病?”

李世民?继续道:“当?宰相举荐朝臣吧, 好像也没推举出来什么有?用的人,几个心腹全都是水货,这要是就一个人不行也就算了, 全都不行, 小老弟,你这样我很难替你说话啊。”

朱元璋试探着给柏彦卿寻找一下理由:“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说可能啊,这个柏彦卿呢, 其实知道那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有?鉴于?他们都是能办事的人才,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所倚重?”

刘彻瞅一眼得知几个心腹真实秉性之后满脸震惊,此?时仍旧没有?从阴霾中走出来的柏彦卿,嘿嘿笑了出来:“别替他洗地啦!他就是单纯的菜,就是纯粹的没有?识人之明,这要是始皇没来,八成?后边还能有?一场虐恋……”

他咂咂嘴,行云流水一般给出了剧本:“长公?主摄政了,长公?主为?国家呕心沥血,长公?主被朝臣们指责为?奸人,跟宰相走向了对立面?,终于?有?一日,长公?主翻车死了,嘿,您猜怎么着?她又活了!”

“活了之后呢,发现所有?人都爱她,这时候害死她的人就幡然醒悟了,皇帝知道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百姓知道长公?主原来是忧国忧民?的贤明女子,朝臣才知道长公?主的百般苦衷,宰相才知道从前是自己小看了她,继而芳心暗动……”

“什么,你说那反派是谁?当?然是宰相的心腹们啊!”

“虽然宰相什么事儿都没干成?,当?政的时候带着百姓走下坡路,虽然宰相的班底就跟个筛子似的,什么垃圾都能进,虽然宰相手底下没一个正派人物,全他妈都是奸贼,但世人都知道——宰相,他就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啊!”

其余人:“……”

啊这。

精准把控了属于?是。

今日的朝会,嬴政已经说的够多,需要展现的已经展现完毕,昌华长公?主乃是皇室公?主,勉强有?资格让他当?面?言语,至于?剩下的那些,还是交给别人来评说吧。

什么,这个别人是谁?

骂人的活儿,当?然还是要交给擅长骂人的人来啊!

……

半个时辰之前。

严肃带着两?名御医往牢狱中去,奉令接江茂琰离开。

从先帝大行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江茂琰显而易见的苍老了。

政治理想的中途折戟,肝胆相照天子的猝然离世,乃至于?命运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不幸……

三重力度交叠在?一起,他至今都没有?被打垮,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严肃见到的是一个相貌清癯、两?鬓斑白的江茂琰,入狱时匆忙带来的衣袍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弱不胜衣。

眼见着这个与先帝一同带领周国走向顶峰的首相如此?情状,作为?一个在?变法作用之下改变了命运的人,他怎么能不为?之唏嘘感?慨,又怎么能不发自内心的庆幸,年?轻天子耳聪目明、焕然朝纲呢!

严肃迅速将朝堂上?的变故讲与江茂琰听,又请他沐浴更衣之后入朝行事,刚要让御医为?他诊脉,却被对方?推辞了。

“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义康,近来夜里总是咳嗽……”

江茂琰声音有?些沙哑,不无担心的道:“先去看看他吧。”

当?日先帝晕厥,孝昭皇后猝然发难,诚然有?人见风使舵,但江茂琰毕竟是几十年?的宰相,自然会有?亲信故旧做声,而质疑声最为?强烈的,就是汤义康了。

此?人声名赫赫,年?轻的时候尚且敢当?面?讽谏先帝,上?了年?纪之后也仍旧是少年?,并不为?孝昭皇后当?时的权势所恫吓,公?然在?朝堂之上?反驳江茂琰图谋不轨的想法。

然后就因为?骂的太?凶,跟江茂琰前后脚下了狱,附带着的还有?二十板子。

汤义康今年?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受刑之后高热昏迷。

到底是先帝时期的老臣,孝昭皇后终究不能以他进谏失言为?由坐视他病死,最后还是遣了御医前来看诊,接连吃了一个多月的药,又好生调养,才算是救回来了。

当?然,出狱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

汤义康为?自己落得这等?境地,江茂琰自然感?激。

且这几个月来,要不是他在?此?与自己相伴,江茂琰忖度着,只怕自己也熬不到现在?了,现下见了御医,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他。

此?时听江茂琰如此?言说,汤义康却是笑道:“既然已经否极泰来,又何?必作小儿女情态?我好得很,并没有?什么大碍。”

严肃赶忙道:“陛下也请您往朝中行事。”

汤义康叹一口气,神色怅然:“我老了,如今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经了这一遭的磨难,他有?些心灰意冷——并不是懊悔于?当?日替江茂琰仗义执言,只是不忍心看着这个在?他们这一代人手上?走上?强盛之路的国度逐步走向衰落。

江茂琰诚然难得,但是对于?世人和?朝臣来说,如先帝那样大刀阔斧的君主,才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汤义康叹一口气,黯然神伤。

他卧在?塌上?,语气无力的说:“离了这么之后,我要先去拜祭先帝。说起来,先帝大行之后,我身为?臣子,竟然都没有?去哭临致奠……”

江茂琰骤然听闻此?事,一时茫然,回神之后,潸然泪下,难以自控。

严肃迟疑着道:“可是陛下说,有?些事情离了您是不行的……”

汤义康摇头失笑道:“朝中能人百出,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但其余人却做不了的呢!”

严肃“呃”了一声,继而道:“陛下清查先帝大行之后的奏疏和?卷宗,深觉长公?主辅政以来有?诸多不妥之处,且当?日孝昭皇后指定长公?主辅政,此?举是否附和?国制,也尤待考量。”

“而孝昭皇后的身后名,乃至于?伪宰辅柏彦卿的处置——一切一切,都要快刀斩乱麻,在?先帝谥号敲定之前完成?,勿要留给列国,乃至于?后人过多阴谋揣测的机会才好。”

他轻叹口气,面?露愁色:“可是孝昭皇后,毕竟是先帝的正妻、陛下的嫡母啊,而长公?主又是陛下的长姐,有?些话,陛下还真是不好说,这不就犯了难?”

嗯?

汤义康听罢,却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当?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弹了起来,中气十足道:“扶我起来!”

江茂琰:“……”

江茂琰见状,也没了原先的伤怀,轻舒一口气后,忍俊不禁,又有?些酸涩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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