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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江茂琰察觉到周帝似有似无的试探, 不费吹灰之力便跳过了这个陷阱。

只是也难免在心下幸灾乐祸——如此浅显的道理?,他能?一眼看透,旁人就?未必了。

注:旁人, 指某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皇长子?。

要是皇长子?妃能?够听到江茂琰的声音,必然会将其引为知己?。

看人真准!

这日傍晚,原本夫妻俩正用晚饭, 哪曾想?皇长子?的某个亲信从外边过来,嘟嘟囔囔的在皇长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皇长子?妃便眼看着丈夫脸上的神?色坏了起来。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要不是母后仁慈,岂容他们母子?俩活到今日?我如此善待于他,他却恩将仇报,反咬我一口!”

皇长子?怒不可遏。

皇长子?妃见?状, 难免要询问一句缘由。

皇长子?瞥了她一眼, 盛怒之余没有做声,先前报信的亲信遂将事情小声而迅速的讲了出来。

“是六皇子?, 近来他频频出入弘文馆,还有人见?到他与英侯家的子?弟相谈甚欢……”

“我还当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皇长子?妃哑然失笑:“六弟渐渐的也大?了,总该找点事情做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还不许他有志向了吗?父皇设置弘文馆,准许天下英才来此, 六弟作为周国皇子?, 如何就?去不得?”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如果六弟能?够如同樗里子?辅佐惠文王一样辅佐殿下,这不也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吗?”

“妇人之见?!”

皇长子?听得不耐:“你如何知道他甘心做樗里子??说不得他心存僭越, 一心要做惠文王,倒把我当成樗里子?了!”

那亲信也附和道:“殿下说的很是,若他当真有此意,大?可以?来走?咱们殿下的门路,何必一声不吭自?己?出去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小人看,他分明就?是心怀不轨……”

这话才刚刚说完,主仆二人便听“砰”的一声震响,赫然是皇长子?妃柳眉倒竖,一掌击在案上。

“无论六弟如何,也终究是周室的家事,如何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来人,把这个挑唆兄弟是非的奴婢押下去,重则三十!”

皇长子?妃当场发作,侍从向来知晓她的秉性,不敢推诿,竟然不曾迟疑,当即近前去将人押住。

那亲信慌忙向皇长子?求救:“殿下,还望救下奴婢性命——”

皇长子?知晓妻子?性情刚直,饶是夫妻之间并无多少缱绻情谊,也素来敬畏三分,此时见?状,却不禁怒火中烧:“你……”

皇长子?妃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先吩咐侍从:“快快把那煽风点火的奴婢带出去,再敢啰嗦,便割了他的舌头!”

那亲信立时噤声。

她又看向丈夫:“殿下向来喜好儒学,却也曾经涉猎他家,您难道不知道,管子?所说的八项礼的常规是什么吗?”

皇长子?一见?她这等做派,心下便更添了几分无趣,这哪里是娶回?来一个妻子?,分明是个古板先生?。

瞥一眼皇长子?妃,到底按捺住心头不快,作出回?答:“下不倍上,臣不杀君,贱不逾贵,少不凌长,远不间亲,新不加旧,小不加大?,淫不破义。是乃管子?所说的礼之经也。”

皇长子?妃正色道:“远不间亲,作何解?”

皇长子?道:“关系疏远的人不参与关系亲近之人的事情,也不能?离间关系更亲近的人。”

皇长子?妃问道:“您是跟这个奴婢更亲近呢,还是跟六弟更亲近呢?”

皇长子?很想?说“当然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随更亲近”,但是出于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和礼教的要求——

他又看了皇长子?妃一眼,不情不愿的道:“当然是跟六弟更加亲近了。”

皇长子?妃于是说:“既然如此,这样离间自?家骨肉,煽风点火,让主人兄弟失和的奴婢,就?该马上赶走?,不要让他继续留在殿下的身?边。”

皇长子?神?色恹恹,又看了妻子?一眼,勉强说了句:“好。”

皇长子?妃欣然道:“有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殿下就?是这样的人啊!”

皇长子?极勉强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又一次看了妻子?一眼,有些瑟缩的说:“现在少君可以?把手里的棍子?放下了吗?”

皇长子?妃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棍子?递给使女?,又柔和了声音,继续道:“现在再说回?六弟近来时常出入弘文馆的事情,您觉得六弟如此行事,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地方吗?”

皇长子?脸上立时便涌现出一股怒气,道:“他难道不是心怀不轨吗?一个庶子?,居然也敢——”

皇长子?妃道:“您是正室所出的嫡子?,是被宗法?制度所拥戴的、理?所应当的继承人,六弟是嫔御所出的庶子?,按制无权继承大?位,您是这样想?的吗?”

皇长子?声音愈发大?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皇长子?妃冷静的反问他:“既然这样,您还在担心什么呢?出身?也好,礼法?也好,您都要强过六弟太多,处在强势地位的人,难道连地位弱于自?己?的亲弟弟都容不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父皇要怎么放心的把周国的土地和百姓交付给您呢?”

皇长子?为之语滞,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之后,终于道:“他愿做惠文王,只怕他不会甘心做樗里子?!”

皇长子?妃听罢,却一针见?血道:“您所惧怕的,到底是六弟的野心,还是自?己?的才能?逊色于人,与六弟相较,相形见?绌?”

“见?到兄弟有着超过自?己?的本领,不想?着以?此勉励,奋发图强,却想?用兄长的身?份和嫡庶的尊卑来羞辱他,迫使他放弃与自?己?进行竞争,这是圣贤书教导殿下做的事情吗?”

这番话说的太过于犀利,也太过于无情,以?至于皇长子?刚刚还涨红着的面孔,霎时间就?变白了。

他避而不谈这件事,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他不仅仅是在出入弘文馆,还有人看见?他跟英侯家的子?弟相谈甚欢!”

“那又能?怎么样呢?别说那只是英侯家的一个子?弟,即便是英侯本人,也不能?改变什么。”

皇长子?妃冷静的道:“我听说,英侯虽然出身?微贱,但却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封侯之后,从来不与宗室和权贵来往,这样的人,怎么会参与到皇子?的储位争夺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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