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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向来疑心甚重, 数年前便单独将崇仁坊划分给皇子皇孙们居住,时?人甚至以十王坊称呼崇仁坊——在此处,这个“十王”显然并不是具体指代居于?此处的?皇子们的?数量, 而是一个统称。

十王坊的?设置是为了什么?

显而易见,就是为了方?便天子监视诸王动向,了解宗室风吹草动的?。

楚王作乱被平定之后, 天子更是直接下令,严禁宗亲擅自往来,更不得与方?士占卜之人勾连, 现?在吴王居然敢擅自出?京……

颖娘不知道他在这等关头出?京是为了什么,她也不在乎。

但她很确定一点——吴王死定了!

这对东宫一系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一来大仇得报。

吴王不是想置他们姐弟二人于?死地吗,这下可?好?, 却把他自己给送下去了。

二来嘛, 从此以后,齐国公府不必再首鼠两?端, 左右为难,大姐姐也不必担忧齐国公府内部可?能会有的?暗箭了。

一边是府里姑太?太?的?儿子,一边是未来国公夫人的?胞弟, 一直以来,齐国公府的?态度都很暧昧。

没有表态支持吴王,但也没有倒向东宫, 但是倘若天子亲自出?手, 替他们把吴王这个选项排除掉,只怕他们也就必须做出?选择了, 即便不进行选择,起码也会保持中立。

如是一来, 东宫便不必担心哪一日齐国公府倒向吴王,却用成宁县主来胁迫东宫。

这也是刘彻思量之后,即便不知这回到底是谁派人前来袭击自己,却毫不犹豫把屎盆子扣在吴王头上的?原因。

吴王是女主的?配偶,那多半也会是这场角逐的?胜利者?——哪怕之后被推翻下台,他也必然曾经成功过。

面对这样一个敌手,不趁他病、要他命,更待何时??

再则,他也在思考白绢上透露出?来的?内容。

东宫的?人一直都觉得齐国公府是两?边都不得罪,但是叫刘彻这个知道前世内情的?人来看,却觉得齐国公府其实隐隐倾向于?吴王。

否则,怎么会叫齐国公世子替他担下虚名,认了苏香念这个妾侍跟她的?儿子?

既然如此,成宁县主的?处境,便很危险了。

这一世苏香念没有进京,危机尤且隐藏在水面之下不曾暴露,但刘彻当然是不介意提前排雷的?,先把吴王干掉,省得他以后再冒出?来膈应人。

刘彻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大姐姐,只怕也不是无能之辈,既然大家同?在东宫这条船上做队友,若有机会,当然是要帮队友解决后顾之忧的?。

……

兵者?,诡道也。

颖娘深知这句话的?含义,当然不会傻乎乎冲锋在前,按照她与弟弟的?商定结果?,这时?候他们俩都该在山间逃命,怎么可?能会有闲心去观望吴王府的?动向?

她只是使人把吴王离京的?消息捅到了另外几位亲王府上,不需要东宫一系出?马,很快就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

“吴王离京了,你确定?”

信王语气惊疑,双眼紧盯着面前长史不放,眉宇间却隐隐有兴奋之色在跳跃。

长史同?样面带雀跃:“王爷也是知道的?,吴王妃治府甚严,府中之事等闲流不出?半句,不想百密一疏,却在一个马奴身?上露了马脚!”

他将内中原委细细道来:“吴王苑中有一匹名马,唤作枫叶红,乃是前年天子所赐,只认吴王为主,旁人不可?骑乘,吴王感其忠义,最为钟爱,专门点了两?个马奴负责照看,从早到晚不能离人。”

“昨日却有人抓了照顾马的?马奴之一去京兆尹府状告,说那马奴这两?日流连赌坊,几乎把裤子都输没了,先前欠了他的?账,也是一拖再拖,京兆尹府的?司录参军是咱们的?人,察觉内中可?能有些蹊跷,便悄悄将人扣下了……”

信王并非痴愚之人,立时?便明了了其中蹊跷:

倘若枫叶红尚在吴王苑中,这马奴怎么敢擅离职守,出?去赌钱?

若是枫叶红忽然间病死了,又或者?是他丢了差事,料想也不敢如此肆意!

既如此,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枫叶红此时?不在吴王苑中,无需他日夜守候顾看!

而枫叶红只许主人吴王骑乘,也就是说,吴王不在府上至少两?日了!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信王眼底跳跃着浓浓的?期许,手指也不由得轻轻搓动起来,脑海中飞速的?思考着——这是真的?吗?

会不会是吴王专门放出?来,用以麻痹他的?烟雾弹?

可?如若是真的?,白白放过了这个机会,岂不可?惜!

信王没有做声,起身?来绕着书房踱步半晌,忽然道:“再过两?个月,仿佛就是天子的?寿辰了?”

长史应了声:“是。”

信王立时?便道:“本王身?为天子长子、诸王之首,岂能不率群弟为父皇圣诞筹措一二?礼部准备的?是礼部的?,那是国家仪典所在,我?们亲自准备的?,那才真是孝心呢!”

说干就干,信王马上着手准备,遵从齿序,依次拜访诸皇子,首先登的?就是陈王的?门:

“天子圣诞在即,做儿子的?怎么能毫无表示?不如咱们就从各自封地之中拣选一二可?供赏玩之物奉上,一来聊表孝心,二来好?叫天下臣民见证我?朝地大物博,无所不有,皇弟以为如何?”

关系到头顶那位难缠的?爹,陈王能说什么?

啊好?好?好?。

信王得到准信,马上就去拜访下一个弟弟了。

如此一直到了吴王府,却是吴王妃出?来待客:“王兄来的?不巧,外子往玉泉祠静修去了……”

信王听?罢,心头不由得微微一动。

真不在家啊。

又将来意告知吴王妃:“天子圣诞在即,我?与诸位皇弟想着筹办一二,叫他老人家高兴,前边几位皇弟都应下了,弟妹,你看?”

天子无小?事,更别说其余诸王都已经应允,吴王妃不敢叫自家府上凸显出?来,立时?便道:“既如此,我?即刻便使人去请王爷回来。”

信王唯恐叫吴王妃勘破自己的?心思,此时?并不紧逼,含笑起身?:“玉泉祠在城外,一来一回,得两?个时?辰呢。我?暂且往别家皇弟府上去,待到晚间时?候,再来拜访。”

吴王妃笑着替丈夫告罪:“您是长兄,哪有一而再再而三来见弟弟的?道理?待外子回来,我?让他往您府上去请罪……”

寒暄着送了信王出?去,吴王妃马上打发人往玉泉祠去找人,信王听?得回禀,抚着下颌上的?胡须,心下疑惑:难道吴王真在玉泉祠?

为了不露出?蛛丝马迹,仍旧是按部就班的?前去拜访其余皇子。

吴王妃的?人到了玉泉祠,拴住马之后,便入内去寻吴王,结果?只见侍奉王爷的?宦官在此,却不见吴王及其心腹侍从,着实不解:“王爷何在?府上出?了大事,王妃打发人小?人请王爷回府……”

那宦官脸色微变,强作镇定道:“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来人道:“这小?人如何得知?只是听?王妃娘娘身?边人说,仿佛同?天子相?干,事关重大。”

那宦官闻声,脸上不由得平添几分忐忑,觑着来人神色,忽的?“哎呀”一声,叹道:“你怎么偏赶在这时?候来了?王爷在此地待得闷了,刚刚才带了人进山散心!”

来人猝不及防,当即一声惊呼:“这可?怎么办?王妃娘娘还在府里等着呢!”

那宦官便让他先去里边喝水:“我?打发人进山去找吧,但愿王爷别触景生情,起了入山访贤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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