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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刚才我却在齐廷业做的文章里看到了这句话。”

顾翰林指着那篇文章说道:“理欲无并立之机,而致命遂志以安天下之贞者,虽至死而靡憾。这分明是我父亲的文章,只不过那篇文章因为被烧毁了大半,因而无法刊印出来,但因为这一句写得实在是太过精妙,所以我牢牢记了下来。”

“所以看到这篇文章这句话的时候,我很震惊,所以我才特地出了一个劝课农桑的题目。”

“因为我父亲留下的文稿里面就有这样一首诗。”

“最后你果然上当了,直接就把这首诗抄了下来。

宋翰林一脸铁青,他直接从身后的书桌上拿过一本书,然后翻到某一页,然后往孟则知面前一扔:“这是昨天刚刚刊印出来的书,今天早上顾大人专程带过来送给我的。”

众人定眼一看,那一页上写的赫然正是:‘赋得敦俗劝农桑……’。

哗!

众人一片哗然。

一个是成名已久的阁老,一个是有科场舞弊嫌疑的纨绔,只一瞬间,众人心中的天平直接就倒向了顾翰林。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

很显然,齐廷业的确是个草包,但是他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顾阁老的文稿,便妄图利用这些文稿洗掉他身上科场舞弊的罪名,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刚好撞到了这些诗稿的原主人的家人也就是顾翰林手里。

一时之间,所有人看向孟则知的目光就又变了。

“难怪,齐廷业如果真的饱读诗书,怎么当时不为自己辩解,偏偏要等到现在才跳出来。”

“难怪齐廷业明明这么年轻,写出的文章却如此的老练,原来根本就是他偷盗的顾阁老的文章。”

“亏他还敢以先永城侯的在天之灵发誓,也不怕先永城侯被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

孟则知反应过来,浑身哆嗦:“不可能,这明明、这明明是我……”

不过棺材板压不住的肯定是那位顾阁老,他老人家肯定想不到,他死了才没几年,这位顾翰林就又给自己找了个爹。

毕竟顾翰林可是说这些诗文都是他父亲写的。

然而老淮安侯夫人的声音却直接盖过了他的声音:“这、这怎么可能?”

“顾翰林,你是不是弄错了?”

宋御史脸色尤为难看,因为他差点就被齐廷业玩弄于鼓掌之中了,更因为齐廷业的所作所为踩到了他的底线。

“老夫人,证据确凿,难道还能是我们污蔑齐廷业不成。”

顾翰林也说道:“齐廷业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想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

老淮安侯夫人顿时沉默了。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一咬牙,低声下气道:“千错万错,都是老身管教不严,还请几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老身以后一定对他严加管教……”

孟则知欣赏着他们的表演,说真的,有这份演技,他们要是哪天穿到了现代,绝对可以无缝连接,直接出道。

却不想宋御史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绝无可能,我看今天这场文会就到这里吧。”

而后,他转头看向孟则知:“先永城侯的脸真是被你丢光了。”

说罢,他拂袖便去。

其他三名翰林当即跟了上去。

“不……”

孟则知惊慌不已,当即就要追上去。

可是下一秒,齐廷文猛地拉住了他,然后直接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嘴上却说着:“四弟,算我求你了,你就别再闹腾了……”

齐廷文身强体壮,孟则知哪里是他的对手,当下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而在场的一众学子也没有怀疑他,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拱手告辞。

很快,整个状元楼就只剩下了老淮安侯夫人,齐廷文、齐见敬夫妇以及一群丫鬟小厮。

齐廷文这才松开了孟则知。

孟则知一脸绝望,他想要追上去,但是追了几步就放弃了。

因为即便是现在追上去也已经晚了。

齐家人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等这些人回到城里,马上所有人就都知道齐廷业为了洗刷他科举舞弊的罪名,不惜瞒天过海抄袭顾阁老的文章,最后却被顾翰林抓了个正着的事情了。

毕竟宋御史可是眼下清流中的领军人物,这些事从他口中说出去,那就是金科玉律,不会有人去怀疑。

齐廷业的名声完了,齐廷业也完了!

因为以后即便是他做出再好的文章,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是抄的。

就在这时,孟则知猛地抬起头:“你们是故意的,这都是你们布的局?”

说起来,这还是他自穿过来之后第一次见到齐家人。

老淮安侯夫人的确很有手段,前身父子栽在她手里不冤。

这事一出,他的名声毁了还只是其一。

其二,只要他在人前出现过了,就不会有人怀疑齐家囚禁齐廷业。

其三,等到齐家摆脱了这次危机之后,他们就可以直接处理掉他了,借口都是现成的,比如因为文会的事情,郁结于心,病死的。

老淮安侯夫人虽然辈分大,但其实年纪不大,加上成亲比较早,今年其实也才不到五十岁。

她今天心情很好:“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她虽然读过书,但到底没有怎么读过齐廷业的诗文,所以上辈子齐廷业宣扬出去的那些文稿,她也只记得一首《赋得敦俗劝农桑》。

但这已经足够了。

为了这一天,从她重生的那天起,她就开始布局了。

“噗。”

听见这话,孟则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而后跪倒在地上。

老二齐见敬的夫人刑氏见了,忍不住嘲讽道:“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可你偏偏要自己找死,又怨得了谁。”

事实上,刑氏和齐廷业父子积怨已久。

刑氏年少时对齐见忠一见钟情,只不过齐见忠并不喜欢她,反而喜欢上了她的死对头,后来她一气之下就嫁给了齐见敬,想着齐见敬是嫡子,齐见忠是庶子,她也就能一辈子压齐见忠一家一头。

结果齐家三兄弟一起考科举,齐见忠一口气考上了举人,齐见敬却连童生试都考不过,最主要的是他脾气暴躁,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喜欢打人。

刑氏把这些全都记在了齐见忠身上。

后来还是老淮安侯夫人出手,绝了齐见忠的科举之路。

没等她高兴多久,齐见忠就因为从龙之功成了先皇的心腹,前途无量,他夫人也因此成了正四品诰命,正好压过她一头,因为她的丈夫只是侯府嫡次子,靠着祖上荫庇才得了一个从四品礼部员外郎的官位。

好在没过多久,齐见忠就因为救驾死了,在老淮安侯夫人的运作下,他拿命搏来的爵位也落到了她的儿子齐廷毅身上。

所以不管是为了保住爵位,还是因为嫉恨齐见忠一家,她比谁都希望齐廷业能早点死。

孟则知听了,还真是蛇鼠一窝啊。

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当下握紧了双拳,死死地盯着齐家人:“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见这话,齐见敬乐了:“你来,我们等着,最好带着你那死鬼父亲一起来,也好叫你们看看,我们家占着你们家的爵位,活得有多滋润,哈哈哈!”

听见这话,孟则知睚眦欲裂,而后像是想到了,突然也笑了起来。

齐见敬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你笑什么?”

孟则知只说道:“笑你蠢,你们家?哈哈哈……”

齐见敬眉头一皱,怒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孟则知看着齐见敬:“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这么蠢,齐廷毅却那么精明吗?”

“还有,你觉得为什么齐见贤会那么大方地把永城侯的爵位让给了你们二房?”

“他那一房虽然也有一个淮安侯的爵位,但是等他儿子齐廷文承袭,就只是一个伯爵了,而你的儿子却还是侯爵,更何况有了永城侯的爵位,齐廷毅现在已经上朝参政了,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四品,可是齐廷文呢,至今仍是个白身,他难道会那么好心帮你培养儿子?”

齐见敬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孟则知直接说道:“你确定齐廷毅是你的儿子吗,你就敢说你们家?”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齐家人都镇住了。

还是刑氏最先反应过来:“小畜生,你胡说八道什么?”

说着,她抬起一脚就要踹向孟则知。

孟则知看着齐见敬,只说道:“你就不好奇齐廷毅到底是谁的儿子吗?”

老淮安侯夫人当即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来人……”

听见这话,齐见敬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得了自己被戴绿帽。

他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刑氏的脸上:“给我滚开。”

刑氏一头撞向了老淮安侯夫人,两人直接摔到在了地上。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齐见敬两眼死死地盯着孟则知,怒声说道:“你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孟则知:“我五岁的时候,亲眼看见齐见贤和刑氏在小花园里偷情。”

齐廷文下意识地说道:“你胡说——”

毕竟齐见贤是他的父亲,他当然要维护他。

孟则知:“我还看见齐见贤肚子上有一个大癞子,刑氏屁股上有三颗痣。”

听见这话,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刑氏直接就懵了。

下一秒,一脸暴怒的齐见敬就一脚踹在了她身上:“贱人……”

孟则知见状,又补充道:“对了,千万别用滴血认亲去检验你和齐廷毅是不是亲生父子,因为根本不准,不信的话你也可以用齐廷毅的血去和其他人的试一试。”

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毕竟这个时候不晕,一会儿肯定会受到波及。

果然,场面立时就混乱了起来,齐家人也全然不复刚才的得意。

“快,快把他拉开。”

“贱人,我打死你”

“二叔,你别这样,啊!”

……

等到孟则知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回到了淮安侯府。

梁省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老师。”

孟则知接过来喝了两口:“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