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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

徐初之:计划通。

孟则知:计划通。

十月,乡试放榜。

山东布政使司戊子年乡试共两千一百名考生参考,阖录取举人八十五名。

徐初之、谭正、赵焕文、吴江、吴海尽皆榜上有名,只是名次都极为靠后。

尤其是吴海,原本的名次据说是八十六名,本该位列副榜第一。

副榜即于正式录取的正榜外,再选若干人列为副榜,不算考中举人,也不可以参加会试,但可以作为贡生,入读国子监。

但好在考官复核考卷的时候,发现排在正榜第四十七名的考生有犯讳现象,虽然大干立国之后,取消了对考生科举犯讳的刑罚,但该考生的试卷还是被黜落,吴海因此幸运的得以再进一步,位列正榜第八十五名,考中举人。

不管怎么说,一门四举人,整个武定州的人都知道,谭家发了。

因为举人已经有做官的资格了。

谭老爷也乐疯了,当天,谭家门口放了一整天的鞭炮,据说光是打赏的铜钱就散出去二十多筐。

当天晚上,一进门,谭老爷的岳母就领着谭老爷和谭正四人给孟则知跪下了,不管孟则知怎么劝说,老人家都坚持带着谭老爷等人给孟则知结结实实的磕了九个响头。

谭老爷更是痛哭流涕:“大人的大恩大德,我谭家无以为报,今后大人若有差遣,谭家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就连原本还在为自己考上举人而高兴的谭正等人也不由落下泪来。

实在是谭家受欺辱久矣!

谭家虽然家财万贯,但商贾就是商贾,凡是和官字沾上一点边的人都能欺负到谭家头上来。

众人只知道谭正的二姑是武定州知州张威仁的小妾,可试问哪个家风正直的人家会把自家的女儿送给旁人做妾,谭正的二姑分明是被张威仁强行纳去的,就为了和谭家做亲家,好光明正大讹诈谭家的财物。

可即便谭家每年几千两银子的孝敬送进张威仁府里,谭正的二姑也依旧只是张威仁后院一个不受宠的小妾而已,虽然怀过两个孩子,但是都被张威仁的原配使手段落掉了,可偏偏张威仁的原配乃是礼部左侍郎的庶女,他们更加得罪不起。

孟则知只能安慰道:“凭你们的天赋和心志,将来的成就绝不止于举人,到那时,自然再无人敢欺辱谭家。”

谭正等人哽咽不已:“老师。”

这边谭家人哭作一团暂且不表,另一边——

今科乡试,除了徐初之五人之外,武定州考上举人的,还有陈设,而且他的名次还挺靠前,第二十九名。

这个陈设就是之前在金佛寺,孟则知诱骗谭正等人之时,也想跟着谭正等人拜孟则知为师,后来被孟则知‘羞辱’走的那个书生。

因为这事,他后来大病了一场。

至此,他发奋苦读,而且有‘孟则知’这个共同的敌人在,他和谭正等人之间的友谊也越来越深厚。

出于愧疚,谭正等人受过孟则知指点之后,在孟则知的同意下,也会将学到的技巧和陈设分享。

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他竟然一鼓作气考过了秀才,考上了举人。

反倒是赵训导等人寄予厚望的程绪没能考上举人。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让武定州一干官员欣喜若狂了。

山东布政使司下辖10府15州89县,今科乡试才录取举人85人,武定州就占了6个,对于已经十几年没有出一个举人的武定州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政绩了。

因而隔天,武定州知州张威仁便在州衙设宴庆祝这一喜事。

作为州学学正的孟则知理所当然也收到了邀请。

宴会的主角自然是徐初之等人,其次就是谭正四人明面上的老师宋举人了。

今日的张威仁看起来格外和善:“好好好,不愧是我张威仁的外甥。”

谭正恭恭敬敬地说道:“都是托大人的福。”

“欸?”张威仁不满道:“叫什么大人,该叫姑父才对。”

谭正等人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张威仁的原配夫人,发现对方也笑脸盈盈的看着他,当即从善如流道:“是,姑父。”

只是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夸完谭正等人,张威仁转而看向上座的宋举人:“一门四举人,先生大才。”

现年七十岁的宋举人满面红光。

事实上,他也看不起商贾,如果不是贪图谭家给的那笔丰厚的束脩,他才不会收下谭正他们。

不过即便如此,平时教导谭正四人的时候,他也是怎么敷衍怎么来,但万万没有想到是,最后谭正四人竟然都运气好的考上了举人。

只是这些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了。

不过既然谭正四人大大的给他长了脸,也是为了迎合张威仁,他自然不吝夸赞:“主要还是谭正他们悟性好,一点即通。”

张威仁其实和宋举人一样,觉得是宋举人教得好,否则怎么解释之前赵焕文三人连着四次都没能考上秀才,宋举人才教了两年,谭正四人就一鼓作气考上了举人。

所以他当即说道:“不知先生最近还有没有收徒的打算,我那两个嫡子不大成器,想请先生帮忙教导一二。”

听见这话,宋举人惊喜万分:“当然,当然是有的。”

就连知州家的公子都成了他的学生,这得是多大的脸面。

张威仁当即哈哈笑道:“好好好,那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就麻烦先生了。”

在场的张威仁一系的官员听了,纷纷说道:“宋先生,我儿子也想拜你为师……”

宋举人直接便被众人围了起来。

其他官员见了,自是眼红不已,可又不敢和张威仁争。

然而看见这一幕,谭正等人却愣住了。

无他,旁人或许不知道宋举人的底细,他们跟了宋举人两年,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事实上,这位宋举人原是隔壁阳信县的学子,他的学识怕是连州学里的普通学子都不如,教学水平更是一塌糊涂,而且年纪大了之后,思想也越发古板极端。

至于他为什么能考上举人,那就要从大干的科举制度说起了。

按律,成绩优异的秀才,可入京城国子监读书,称为贡生。

而贡生又分拔贡、副贡、岁贡等。

其他的不说,只说岁贡,州学每两年会从年老的廪生里,选拔一人为贡生,考虑到岁贡的年纪一般都比较大,所以无需赴国子监肄业。

宋举人原也不是廪生,在州学里读了二十多年书都没有考上举人,直到后来他儿子娶了当时一位训导的庶女,他才得以成为廪生,后来又通过岁贡成为国子监贡生。

当时他已经快五十岁了。

按律,国子监贡生参加乡试、会试,每五人取一人。

要知道普通秀才参加乡试,二十能取一都算是好的。

就这样,宋举人也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考上举人。

因为年纪大了,他也就歇了继续考进士的心思。

所以算下来,谭正四人算是他们的第一批学生。

这也是为什么张威仁等人会觉得宋举人才华超群。

可想而知,张威仁的两个嫡子交到宋举人手里会是什么结果。

等张威仁发现事情真相,宋举人又会是什么下场。

谭正四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装聋作哑。

原本他们还以为要等到他们考中进士,再爬到至少比张威仁还要大的官位上的时候,才能复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仇人倒霉了。

至于孟则知,现在出了州学,根本没人搭理他。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虽然出身一门两侯的齐家,但显然齐家根本不重视他,甚至巴不得他快点死才好,否则孟则知到武定州两年,也不见齐家有送过一点东西过来,要不是孟则知死死巴着谭家,只怕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既然孟则知借不了齐家的势,那他们自然也就不用再惧怕孟则知。

所以一时之间,这顿酒席孟则知吃得还真不怎么舒坦,尤其是在下首的陈设隔一会儿就要瞪他一眼的情况下。

但孟则知还是按捺住了。

一直到晚夜时分,宴席才结束。

等到人都走光了,徐初之才抬脚向孟则知走去:“其实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先回去的。”

孟则知:“没事,今晚夜色不错,我想陪你走走。”

毕竟接下来他就要和徐初之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了。

“好。”

徐初之握住了孟则知的手。

两人都没说话,因为分外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徐母候在门外。

徐初之忙不迭地松开孟则知的手,然后低着头喊道:“娘。”

徐母神情尤为复杂,但她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情绪,对孟则知说道:“大人,有圣旨到了。”

果然,十月中旬,皇帝降旨召齐廷业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