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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惠她还故意摸了摸她盯着看的和田玉,“哎呀大姐喜欢啊?喜欢下次我去花市给你带一块,这是缅甸人雕的,手工费不贵,石头贵,不过一块也才几千块钱。”

你就说,这气人不气人吧?

周母嘴巴都给气歪了,心里暗骂三百声“暴发户”,才能维持住她知识分子的体面。

崔绿真看她们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实在是有趣极了,时不时再听听爸爸那边的聊天,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只要当家做主的男人开明讲理就行,婆婆嘛,自然有伯娘来对付……春苗姐以后的日子肯定会非常的“有滋有味”。

虽然不愉快,可儿子千叮咛万嘱咐的“正事儿”,周母也没忘记,她终于忍着不耐烦和说不清的酸溜溜,道:“春苗和咱们家文良情投意合,对象也处好几年了,再拖年纪就大了,咱们做父母的只有成全,大姐你看啥时候方便,要不挑个日子,把他们的事儿办了?”

话是好话,可听着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刘惠还没回过神来,隔壁桌的周父已经非常严肃的说:“老太婆不会说话,她的意思是,春苗这么好的闺女,巴不得赶紧早早的娶进门来,咱们好当闺女疼。”

绿真赶紧看向春苗姐,见她神色淡淡的,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开心,只是往周文良身边站开了两步。

周文良脸色十分难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隐忍着的怒火。周母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春苗上赶着要嫁给他呢!可事实是他上赶着想要娶春苗却娶不到呢,两个人为什么耽搁了这么多年,他说服不了母亲是一方面,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春苗压根就看不上周母,中间分开过几次。

老太太小气,斤斤计较,门第观念还贼重,就是一个典型的市井小妇人。而春苗呢?就连周文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年轻的能力超群的大有可为的女孩子,如果不是二人相识得早,他连追求她的资格都没有。

周父明显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极力的挽救老婆造成的不愉快,想要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崔家早已今非昔比,别说刘惠,就是崔老太和几个儿子儿媳,听了周母的话也不痛快。

啥叫谈了几年了?

就是真谈了十年八年的又怎样?

还啥“拖不起”,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嫌弃春苗年纪大吗?

也才二十八岁,咋就大了?难道她儿子才十八?还嫩着呢?

崔老太不好出面,王二妹立即把脸一沉,“我家春苗年纪‘大’,可不敢耽搁你们,几位还是请回吧。”

周母被周父的眼神压制着,嘴唇蠕动两下,也不敢说话,周文良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住叔叔阿姨,我妈不大会说话,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我代她给你们道歉。”

他的腰弯成了九十度,大家不发声,他就不起。

春苗略微有点动容,但什么也没说,只看向四婶和奶奶,她知道她们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果然,黄柔出面做和事佬,“小周快起来,这样吧,婚姻大事不敢草率,我们考虑一下,你们也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咱们家人都不想春苗远嫁,即使婆家远,也想让她留在阳城市。”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还没结婚就这么夹枪带棒的,以后进了婆家门,还不得欺负成啥样?所以,他们也不是否定周文良,而是看不上周母。

周父赶紧陪着小心,“是是是,为人父母的谁不是这么想呢?我们回去好好商……”

话未说完,忽然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皮肤白白,头发黑黑,穿着一件玫红色紧身线衣,将身材箍得前凸后翘,进门二话不说就冲顾学章跑过去。

众人一愣,顾学章迅速避开去,没让她碰到一根汗毛,可怜的周父年纪大了,反应也没那么快,愣是让她抱了个满怀。

众人:“???”

周母脑袋里“轰”一声,气血直往天灵盖涌。

“大领导,大领导,你得为我做主呐!”众人不知道她怎么了,忽然就抱着周父哭哭啼啼,嘴里左一声“青天大老爷”,右一声“包公爷爷”。

顾学章不方便,他朝闺女使眼色。绿真赶紧和春苗对视一眼,迅速上去一左一右架住她,几乎是生拉活拽把她的手从周父僵硬的腰上弄开。

这人她们认识,就是以前在厂里做电话值班员的胡雪嫣!

自从皮革厂把她辞退后,这是第一次再见。没想到原本鲜活靓丽的少女,比上夜班时憔悴了许多,像长时间睡眠不足似的。只不过年纪轻,底子也好,再憔悴那也是个小美女。

拖开后,她的哭哭啼啼变成嚎啕大哭,“青天大老爷啊,这世上还有王法吗?闺女都能嫁人的糟老头子,欺负了我却不负责任,这要是去告他流氓罪一告一个准啊!”

虽然,她的眼睛是看着家里官儿最大的顾学章,可没有人会怀疑她说的是顾学章,这么多年的事实证明,他的人品是有保障的。

周父板着脸,“有事好好说,什么流氓不流氓的,诬陷别人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胡雪嫣怔了怔,“我没胡说,没诬陷,就是欺负了我。”

其他人还在猜,她这控诉的到底是谁啊?只有崔老太,恶狠狠地瞪着崔建国,眼珠子都要喷火了。

刚才看红旗牌小轿车的村民还没走,此时听见这么劲爆得石破天惊的消息,立马脚后跟粘了胶水似的,“谁啊?是谁欺负了你,你倒是说啊,咱们顾市长会给你做主的。”

胡雪嫣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带着羞怯,一根白嫩嫩的手指只想崔建国。

“啥?!”刘惠第一个不干了,一蹦三尺高,“小姑娘家家可别乱说话,我男人都能当你爹了,你攀咬他干啥?”说到底,她心里对胡雪嫣还是有好感的,这女孩有时候比她亲生那仨还贴心,经常夸她衣服好看,头发时髦,还会帮她化妆,哪里像那三个讨债鬼,无论她穿啥,她们都说不适合她。

胡雪嫣抽泣两声,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刘惠还怪心疼,“你别光顾着哭啊,有啥事说出来,总有办法解决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我帮你收拾他。”

她理解的“欺负”,就是揩油,占点便宜啥的,还没到要高发流氓罪的地步。

崔老头真是一口老牙咬碎,蠢货!

她活了六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用双脚行走的蠢货!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道:“有什么进屋说吧,年轻人闹着玩儿没必要上纲上线。”

可刘惠没体会到婆婆的良苦用心啊,一把拉住胡雪嫣,“咱们不进去,咱们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让臭流氓曝光,让他接受群众……”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周家人面前耍一把威风,让他们知道她刘惠不是好惹的。

她呀,足智多谋,头脑灵活,能言善道,聪明绝顶。

“嗯哼,你别瞎起哄。”崔老太警告蠢货。

这不,刘惠还委屈呢,怎么她就这么不招婆婆待见,别人出风头可以,她在未来亲家公亲家母面前出风头就不行?

她们正拉锯着,崔绿真却忽然眉头一皱,暗叫一声“不好”,赶紧给妈妈使眼色。

黄柔见她着急,知道怕是要闹大发了,赶紧去关院门,隔绝各位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的目光,这要是传出去,哪怕跟崔家无关,崔家的名声也要受损的。

可胡雪嫣“啊”一声,门口顿时冲进来七八名彪形大汉,将铁门挡住,黄柔力气小,还真关不上,许杰和张良军立马警觉的站起来,将汤圆和橄榄护在身后,他们时刻谨记顾学章的要求——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两个孩子都是最重要的,没有优先级。

黑狼“嗷呜”一声,背毛竖起来,死死的盯着几个男人。

为首的也不敢真往里闯,这可是军犬,不是农村养的土狗。“妹子,你也别藏着掖着替他考虑了,直接说出来,崔建国这老王八蛋,今儿不给个说法咱们就送他吃枪子儿。

严打期间,流氓罪也是有可能判死刑的。

胡雪嫣这才找到主心骨似的,哭哭啼啼把事情说了。

原来,刘惠和刘珍大闹那晚,崔建国心情不好出门喝闷酒,在国营食堂遇见胡雪嫣,两个人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他就醉了,人事不省。反正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旁也没人,他也不知道是谁把他送来住招待所的,只以为是哪个熟人。

当然,这是他的版本。

胡雪嫣的版本是:她好心好意安慰这位曾经的老东家,开导他,宽怀他,让他少喝点儿,喝酒伤身巴拉巴拉,最后还怕他喝醉摔进山沟,主动帮忙送他回家,谁知他却说心情不好不想回家,想住招待所……于是好心的送佛送到西的胡雪嫣把他送上楼,就羊入虎口,被欺负了。

崔建国一愣,“你送我去招待所的?”可他怎么没印象?

关键是,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是没穿衣服的,裤衩都没穿,谁给他脱的?

细思极恐,崔建国吓得脸都白了。

刘惠现在终于知道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好心好意想要帮的女孩,却指认她的老公欺负了她!关键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旁观者听着都像真的。

好啊,好你个死鬼,在老娘炕上今儿推说累明儿装中暑拉肚子,跟别人你就精神了是吧?还开招待所呢,呸!

她“嗷”一嗓子,一把挠在崔建国脸上,嘴里叽叽呱呱叫着扭打在一起……当然,崔建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毫无还手之力。

“唉你先听我解释,我跟她没事儿,我没……没……”其实他也拿不准到底有没有欺负人家,但人家一未婚小姑娘,如果没欺负的话应该也不会胡乱攀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