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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常规退伍时间, 而是提前退伍,尤其是团级干部,这事可不是一个星期能解决的。

顾三人还没到家, 牛屎沟已经炸翻天了。

因为提前退伍得户籍所在地的居委会打证明, 直接拍电报给部队, 证明确实因家庭原因, 该同志需要提前退伍。

牛屎沟就屁大点儿地方,张爱国刚去拍了电报,人还没到家呢,消息就传回来了,那可不得了!

顷刻之间成为全村男女老幼最大的热门话题,直接爆热搜那种。

就连崔家也不例外, 崔建党大口大口扒饭,差点给一口噎死,“啥?谁退伍啦?”

“还能有谁, 咱们队在外当兵的不就那一个?”刘惠指指村口的位置。

“不是好好的, 上次还说马上就能升正团了,那可是县长嘞!”

崔家是属于比较想得开, 也比较有集体荣誉感的,虽然顾学章不姓崔, 可他这么大的荣誉是整个牛屎沟也能跟着沾光的。

在大河口乃至整个红星县,现在的牛屎沟有三张活招牌——大槐树, 顾学章,黑皮瓜。

但凡提起这三样中任何一样,其他队的人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哦,原来是牛屎沟生产队的啊!

“说是爹妈身体不好,身前无人照顾, 还说啥要回来解决个人问题……哎哟,这不就想女人了呗?也不嫌害臊!哎呀,崔建国你打我干啥?”

崔建国被她这种糊涂话臊得面红耳赤,这一桌子男男女女有老有小的,老娘们不要碧莲!

果然,春芽已经鹦鹉学舌了:“想,想女人!嘻嘻!”

崔老太使劲瞪她一眼,给儿子使个眼色,崔建国立马端起老婆的饭碗,给她猪食似的盛了满满一碗南瓜粥,乱七八糟啥菜的夹半碗,推她回房:“走走走,回房自个儿吃去,省得你乱放屁。”

刘惠:“……”

想说她还没吃饱呢,可丈夫啥都给她盛满了,能让她吃到撑破肚皮,这明摆着就是一家子想说知心话不想让她这外人在场呢!

“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就让我在桌上吃吧,自家人难得……”

“呸,滚滚滚,给老子回房去!”

“崔建国你跟谁说话呢,我可怀着你老崔家的大孙子呢,信不信我……”

其他人对这种闹剧早就习以为常,毕竟大伯娘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哪顿不是这样?反正现在奶奶也不打她了。

小地精看着大伯娘又高又尖的肚子,欲言又止。

哎呀算啦,妈妈说过啦,如果在别人在兴头上的时候说让人不开心的话,这样是很不礼貌哒。而且吧,大伯娘说不定还会打她屁屁,赖她是谎话精,小地精可是很怕疼哒!

虽然把碎嘴婆子撵走了,可崔老太的心情还是有点失落的。吃过饭,趁着天还没黑透,她忍不住跑顾家去,“听说你家学章真给退伍啦?”

上次抢西瓜的事多亏顾老太帮忙镇场子,这份情她能记一辈子。

顾老太眼睛都给哭肿了,可她要面子啊,沙哑着嗓子强调:“他自愿的,这孩子就是轴。”村里那些黑心肝的现在都在猜他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部队给开除了,不然好好的那么年轻的干部,傻子才会自愿退伍呢!

甚至,以前曾嫌他刺头跟他打过架又被他狠狠揍过的人,现在正满世界笑掉大牙呢!该!让他以前在村里多管闲事,让他以为自个儿当个大头兵就了不起!这不报应来了嘛?

还啥自愿退伍呢,可别是犯了见不得的错误被人赶走的,这以后啊,可有好戏看咯。

崔老太自然相信,怎么说顾三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前总跟在建华身后没啥存在感,可这几年却是真真的正派!

“那退伍总得安置吧,有没说给安置个啥工作?”

这可是戳到顾老太的肺管子了,她“哇”一声,抱着老姐妹哭起来,“他安置个屁啊他,他老领导给我说了,让我们劝劝他,好好的想清楚,可到底想啥,他又没说。”

“我是把你当知心知底的老姐妹,我就跟你说吧,老三自从验上兵后,这主意就大得很,哪里肯听我劝?你说他到底轴啥呢?”

崔老太拍拍她的肩膀,深表同情。

儿女就是债啊,尤其是这种自身能力超强的,当父母的小时候还能压一压,大了人鸟都不鸟你!她那四个倒是听话,可没出息啊!

所以吧,一般来说,“有出息”和“听话”只能二选一,世间很少有能占全的。“想开些吧,甭管他轴啥,让他给领导认个错,总有商量的余地。

顾老太苦涩的摇头,她一生养下的四个孩子,老大最有担当,老二最老实,小四妞儿最可人疼,唯独老三,沉默寡言的,可一旦认定的事儿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

想到早逝的老大和小四妞儿,她的眼泪愈发忍不住,和同样没了老四的崔老太,那真是同病相怜,抱头痛哭。

***

当然,对于这个爆炸性消息,黄柔一无所知。临近期末考,又是她所带班级第一次参加全县检测,到底教学水平怎么样,孩子消化吸收了多少,她也是摩拳擦掌,既紧张,又兴奋,每天忙到深夜,周末也没时间回去了。

只周六的时候让婆婆带幺妹来赶集的时候,想了想幺妹,让她知道妈妈虽然很忙但没有忘记她,说好周天晚上二哥卖糕回来,顺路把孩子接回家。

对于这样难得的跟妈妈在一起的机会,小地精真是开心死了!

“妈妈妈妈,你看金银花,跟窗台上的一模一样哟!”

那天垃圾场挖的,让她用一只小破桶栽宿舍窗台上了,每次来都颠颠的给它浇水聊天。

“妈妈妈妈,你看拖拉机,超快哒,跟长腿叔叔的心一样快哦!”

黄柔一愣,小丫头说啥呢。

“谁是长腿叔叔呀?”陈静凑过来问,“阿柔你不厚道啊,枉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居然瞒着我……”

“咱们房子要盖好了呢,你瞧。”黄柔指指旁边的五层小楼,转移话题。

这批楼房是请市建筑公司盖的,光工程图纸就给厂领导改了三四次,无论是户型设计还是绿化环境都直到改到最理想最满意为止,没有豆腐渣工程,施工队也是货真价实用最好的料,最快的速度,现在已经能看出楼房样子了。

“听说已经在接里头的水电了,最迟下个学期开学,就能交房啦。”陈静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家也有一套,不过是实现预留出来的。

黄柔看着闺女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睛,她存折上剩的五千块钱,拿几百出来做装修,一定要给小家搞得温温馨馨的,给闺女买一个挂衣服的柜子,得有暗格放她的项链,再给她装一块大大的穿衣镜,让她每天臭美个够!

小丫头偷偷穿她的衣服和鞋子,她都知道呢。

正想着,忽然“哎哟”一声,有个老头儿摔她跟前了,一辆旧得快散架的自行车还压他腿上,疼得“哎哟”直叫唤。

黄柔也来不及看他是怎么摔倒的,赶紧搀起他,“叔叔没事吧?”

老头儿刚站起来就大骂:“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儿?眼睛长后脑勺了?走路不看路,撞倒我还说没事儿,谁告诉你没事的,哎哟我这腿咋这么疼,一定是断了!”

黄柔一愣,她确信自己没撞到人。

今儿,还遇上碰瓷的啦?

“不行,我这腿断了,你得立马送我上医院,赔偿我住院费医疗费误工损失精神损失!”

陈静使个眼色,晃了晃好友的胳膊,小声道:“估计是碰瓷儿的,别理他,老不正经,咱们走,爱躺就让他躺着去!”

可黄柔看他表情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也真怕老人家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心平气和道:“那我送您去医院吧,但我得说清楚,我没撞您,没理由赔偿您。如果您的家里人没来的话,我可以帮您垫付医药费。”

陈静一愣,恨铁不成钢,撒丫子往她爸妈的宿舍跑,喊人去了。这些城里老头儿老太真过分,看人阿柔是生面孔就讹人呢!

老头儿一愣,“你真能送我去医院?”

黄柔点头,这种时候治病救人是第一位的,至于“事故”原因和责任,可以慢慢再说。

“对呀,生病了就要去卫生所哟爷爷。”小地精刚开始被吓一跳不在状态,此时看着他硬朗的四肢,挺直的腰杆,忽然瞪圆了眼睛,“爷爷你别动,你的骨头有病哦。”

老头儿本来都走了几步了,气得回头把眼睛瞪得铜铃大:“小丫头瞎说啥,我骨头好着呢!不许咒我有病!”

小地精可是有六级灵力的,她真的明明看见老爷爷的骨头上有个东西,那是生病啦!

她眼睛一转,忽然哒哒哒跑上去,轻轻拽可拽老爷爷的袖子,示意他弯腰下来。

老头儿家里也有外孙女,知道这种小女孩的把戏,心里痒痒,面上却板着,一副“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的表情,不情不愿的弯腰。

小声小气道:“爷爷,你的骨头真的生病啦,我知道你是怕打银针,我只悄悄的告诉你哦。”

老头儿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聪明的地精宝宝肯定不会说真话呀,“我做梦梦见哒。”

老头儿一梗,这圆圆的脑袋,齐耳的丸子头,一片乌压压的刘海盖在脑门上,就跟那外国玩具上的小人儿一样。他忽然手就有点痒,真想揉揉她的脑袋。

幺妹看了会儿,“爷爷,你要是怕打银针的话,还可以吃药哦,吃……”她心里想了想,老地精以前跟她说过的,两种草草配在一起吃,能让骨头上的包块消下去。

老头儿看她还真冥思苦想,倒不忍为难她,苦笑一声,他的病要吃点药就能好,那还叫那种病吗?全世界多少人一听名字就怕,他已经想开了。

唯一想不开的,就是……

老头儿忽然冷脸,静静看了黄柔几秒钟,忽然冷哼一声,“跟谁稀罕你那点钱似的,以后别让老子碰见你,不然还找你麻烦!”

脸一变,扶起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走了。

黄柔指指自己鼻子,她没觉着自己惹了他啊,怎么好像很讨厌她的样子?

“妈妈,老爷爷生病了,所以他心情不好,我们原谅他叭。”

黄柔一想也是,跟一老人家有啥好计较的,要真生病了,他也就是骂几句,没把她怎么着。

她这是生了啥?怪不得别人都说闺女憨厚老实,可不是小老实人嘛?

诶等等,地上怎么有个牛皮纸袋?

幺妹已经跑过去抱起来了,“好重呀妈妈,我力气真大妈妈。”

黄柔接过来掂了掂,是挺沉的,从开着一半的口子可以看出来,里头居然装了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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