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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咋整?

忽然,呦呦指着一个摊位“啊啊”叫,卫孟喜就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什么了,果然顺着看过去就是一堆各种各样的布,各种材质颜色的都有。

“你的意思是咱们买布回去,给你大姐做衣服穿吗?”

“嗯呐!”

卫孟喜一想也对,既然外头买不到合适的,那就量身定做呗,她自己针线活不怎么样,但兰香可是矿区有名的小裁缝,只要给她几个碎布头都能给你做出个好看的小褂褂来。

卫孟喜看着大闺女的身形,真的太修长了,一般衣服体现不出她的漂亮,不是短了就是宽了,“要不我让兰香阿姨给你做套芭蕾舞裙怎么样?”

她在省艺术团也有,但因为长得快,裙子已经短了,那些服装都是有定数的,一年只发一套,今年还没到发新衣服的时候,她已经穿不了了。

“妈妈那我可以有一套吗?”卫红忽然过来问。

这金水煤矿的小姑娘们,谁不羡慕陆卫雪啊,每到周末寒暑假,她就穿着她那身白色的芭蕾舞裙,头发挽得高高的,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坐在她妈妈的摩托车上。

无论是去,还是回来,小姑娘们的眼睛,都落她身上。

大姐漂亮是漂亮,妈妈并不强调谁漂亮谁不漂亮,所以卫红还没感觉自己比姐姐差了哪儿,但她觉得更大的加成可能是在那套舞裙身上。

“行,你和呦呦也做一套。”

卫孟喜捡着柔软的,弹性好的料子买了几米,又买了一点蕾丝花边,两尺松紧条。

来都来了,女孩有新衣服穿,男孩就买新鞋子,顺道上新华书店给他们买几本书,根宝说老师布置了一个暑假里课外阅读的任务。

没说阅读哪一本,只说是要读名著,那名著那么多,卫孟喜想了想,还是把主动权交给他们,每人选一本,不重复,这样看完以后就能轮流着交换着看,相当于每个人都看了四本。

嗯对,有四大本厚厚的名著等着他们啃呢,这样就没时间来烦她了。

真好!

结果,他们也很不负众望,根花挑了标注有汉语拼音的厚厚的《红楼梦》,根宝挑了厚厚的《三国演义》,卫东挑了厚厚的《水浒传》,只有卫红比较聪明,看透老母亲的用心,挑了一本“薄如蝉翼”的童话故事。

卫孟喜:“……”这个丫头鬼精。

捧着书,母子六人走出书店,结果却不上摩托车,而是往马路对面去,卫东着急大喊,“妈妈咱摩托车?”

“不着急,先去对面看看。”

“对面有啥好看的?”

“金水市第三高级中学。”根花一字一句的念。

“那儿,那儿还有,金水市第三小学。”

“妈妈咱们来学校门口干啥呀?”

卫孟喜“嘘”一声,让他们先别说话,她在学校周围搜寻起来。

这附近不仅有这两个学校,不远处还有两所大学,分别是金水师专和金水医专,还是市教育局的家属院所在地,可以说,方圆三公里内聚集的都是金水市的文化人,就连全市唯一一家新华书店也坐落于此。

这样的地理位置,开一家文具店,生意绝不会差。

卖书有对面的新华书店,她就暂时不想卖书了,光卖文具既轻松利润又高,现在私人很难拿到卖书的资质,也很难拿到正版书籍。凭个人的力量想要跟自成系统的,从上到下都由全国总店负责购销人事管理的新华书店竞争,她不觉着自己有这个能力。

所以,她得扬长避短。

带着几个小脸热得通红的崽崽,她把附近转了一圈,发现几个位置还不错的门面,有的已经开成了早点铺子,有的则还贴着“招租”的纸。

卫孟喜把地址记下来,今儿带着孩子就不去找房东了,等改天再去。

刚进村口,看见爸爸居然也回来了,几个崽立马抱着热乎乎的世界名著跑过去,“爸爸,我们买新书啦!”

“爸爸,你看过我的红楼梦吗?”

“我的水许传呢?”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献宝似的奉上自己的新书,一定要问爸爸看过没,好像看过就会厉害那么一丢丢似的。

爸爸的脾气就是好,无论他们说啥,爸爸都会很认真的倾听并回答,不像妈妈,烦了就会凶他们,爸爸从来不凶人,哼!

卫孟喜很想骂他们白眼狼,爸爸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面对他们的喋喋不休十万个为什么,肯定能保持好脾气啊,换他来一直守着他们,看他能忍几天。

“我的期末考结束了。”陆工把孩子支开,走过来帮她停摩托车。

“嗯?”

“八月中旬,我就要去京市了。”

“那算大四还是研一?”学制是六年,从第四年开始就去京市,她有点搞不懂。

“算研一,因为要选定研究课题了。”

卫孟喜有点高兴,自己种的白菜终于要出栏了,虽然还有三年,但现在对外就能宣称是研究生啦!

回来路上脸蛋被太阳晒得微红,现在一激动,更是双颊绯红,仿佛一朵娇艳的既有刺又有露水的玫瑰,美得陆工移不开眼。

陆工呆呆的看了几秒钟,这才搂着妻子进院里,大门关上,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一点奖金。”

卫孟喜捏了捏,不厚,但质感比较硬,应该不是纸币,而是存折。

打开果然是个绿色的折子,上头是八百块钱。

“啥奖金啊?你们奖学金能有这么高?”她不信,别是平时藏了私房钱,此时来借花献佛吧。

“嗯哼,是上次的项目,省里科技厅发了五百,京市发了三百。”八百块在妻子那里不算啥,可这已经是他单次能挣到的最多的钱了。

卫孟喜想起他跟着杨老到处做报告,那段日子确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是给她挣奖金去了。

小样儿,还不错,知道上交。钱多钱少无所谓,主要是得知道这家里谁当家做主,反正他一干技术活的,除非项目获奖,不然只有死工资,卫孟喜也不指望他的工资能超过自己的收入。

“行,正好你这几个崽今天买衣服和买书花了我不少钱,过几天还要给他们买篮球舞鞋棋盘画板……”她一样一样的,掰着手指头数,养娃是真费钱啊。

没钱的时候,大人能忍住少吃少喝,可娃就不行,他们学“兴趣班”要花钱,穿衣吃饭要花钱,而且是一天都不能忍的那种。

不敢想象,要她没干个体,全家靠陆工这点工资来养,一家子的日子要过成啥样,别说住大房子买车子请私教学兴趣班,就是上学都得成问题。

陆广全就喜欢看她算账,眼里像有星星,“好。”

陆工即将去京市念研究生的消息,再次不胫而走,卫孟喜走路上,都能收到煤嫂们的恭喜和羡慕。

是啊,她的丈夫现在不仅是大学生了,还是研究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是整个金水煤矿学历最高的人!

到时候看谁还敢哔哔他的学历短板,她卫孟喜第一个把毕业证甩他们脸上。当然,她也没落后太多,前几天终于通过高中结业考,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不凑巧的是,从今年开始,他们这种“半路出家”的高中生不能再参加全国高考了。

本来还做着大学梦的卫孟喜,犹如被当头棒喝,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能不能考个职工大学或者夜大之类的。

有些东西,在该有的时候没有,即使后来再努力,也得不到了。

但她并未消沉,反正读书只是一方面,她这辈子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此路不通不还有别的路嘛?

重振旗鼓,卫孟喜领着三个穿着练功服的胖瘦不一的小“天鹅”,从呦呦到卫红再到根花,仿佛是一排wifi信号,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

“哟,呦呦你这身裙子新买的?”

“嗯呐!兰香阿姨做哒。”小丫头故意学着大姐,将头颅昂得高高的,都快用鼻孔看人了。

这三年来,她的头发虽然黑了,也多了不少,但跟两个姐姐比起来还是少,偏还要让妈妈给她扎一个她们那样的揪揪,根本都团不起来,姐姐们的圆溜溜的顶在头上,她的就跟一团松软的棉花一样,跑起来还像几根野蛮生长的鸡毛,晃晃悠悠,随风飘逸。

圆滚滚的小身子包裹在紧身舞裙里,蹦跶着,像个奶呼呼的小皮球。

伯娘姨妈婶子阿姨姐姐们,可真是爱死了她这副模样,这个抱一下,那个捏一把,就连两个姐姐也不能幸免。

“小卫这种裙子还怪好看,叫啥名字来着?”前面看像淡蓝色的线衣线裤,还是连体的,中间还搭着一条飘逸逸的白色纱裙,短短的,跳起来像小蝴蝶。

领口和袖口裤腿还有一圈蕾丝花边,好看极了,平时可以挽上去,要是孩子长大了,嫌袖子裤子短了,放下来就能遮住手腕脚腕,非常实用。

“像那次跳芭蕾舞的演员穿的。”

“对!”

卫孟喜于是告诉她们,这就是简易版的芭蕾舞裙,只不过她在“幻象”里看到的是后背镂空或者绑带的,卫孟喜担心矿区风气古板,不敢真给她们做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