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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闻言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真的黄了!

卫孟喜都快气炸了,熬了这么久,本来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是不是被杜林溪截胡了?”

陆广全不置可否,“不用生气。”

好好的光明前途就因为李茉莉被一撸到底,好容易熬了这么多年,她就当上一线锻炼了,好容易她也重生了,帮他躲过冒顶活下来了,还争取到去海城学习的机会,眼看着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怎么偏偏到了学历这儿就差临门一脚!

你说这事换谁不生气?

陆广全自从听见这消息就没啥情绪波动,但看见妻子气呼呼的,红着脸,鼓着脸颊,他心里的异样又冒出来了:一个中专名额不要就不要,可这却是第一次有人为他争取利益,争不到还会生气,就跟丢了大宝贝似的生气。

狗屁的看重他,狗屁的选边站队,在领导的利益面前,个人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现实再一次告诉卫孟喜,她以前想得太简单,太小儿科了。

她这回是真生气了,一开始只是气这些空降兵关系户,为他时运不济而惋惜,可慢慢的发现他居然木头人似的无动于衷,这简直是老家人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她更气了,“陆广全你是不是傻,这样的机会错过以后就不会再有了呀!”免试入学名额,保送啊他懂不懂,不是每一年都能有的,以后随着升学考试愈发规范,这种方式很可能会彻底消失。

当年工农兵大学他但凡早入学两年,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啊!

卫孟喜对学历是有执念的,她自己是文盲起点,除非特别的机缘,不然一辈子不会再有啥提升,可陆广全不一样,她就是不能忍受好好个苗子被各种人为因素耽误!

不行,陆广全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但她卫孟喜可不是病猫,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正准备上凌领导办公室讨说法,杨干事来把陆广全叫走了,还说中午不用留饭,领导那边包了。

于是,卫孟喜这口火气只能暂时忍下来,矿上不比乡政府,上次哭爹喊娘撒泼耍赖那一套不仅没用,还会给领导留下一个“素质低下”的印象。

借着理明天的备货清单,她让自己冷静下来。除了常规的鸡鸭鹅猪头和肥肠,冰糖和八角要多买点,油纸包也快用完了,还得去纸厂买几百个,七算八算,这一趟又要满载而归。

一会儿孩子放学回来,午饭就只随便吃了点,母子几个下一锅挂面,打几个鸡蛋,烫一把小青菜,面吃完,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就连孩子也看不出妈妈生气了。

下午孩子们睡醒去了学校,卫孟喜甚至还有心情看会儿书,她现在语文数学两门主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开始学英语。

当然,英语就是她最有优势的科目,因为上辈子是正儿八经学过的,不仅买了很多专业书,还请过私人教师,甚至还有这个年代大多数考生缺乏的丰富的口语经验。

这时候的考试英语不是主科,英语只占三十分,要是真有一天能有机会参加考试,她就努力把这三十分全拿到手!她才不是陆广全那样没点血性的家伙,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吭不声。

“嫂子,你明天要去省城还是市里?”文凤进来问。

卫孟喜把书合上,“咋,你也要去?”

“嗯,我后天要上市里参加初考,明天想去看一下考场。”

卫孟喜一愣,“初考?”

因为石兰省是人口大省,更是高考大省,今年报名高考的学生人数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届,但不是谁报名都能走进真正的高考考场,得先在五月份进行一场初考,划定分数线,把分数线以下的筛掉,只有过了初考及格线的人,才有资格坐进真正的高考考场。

卫孟喜也是一愣,原来是她低估了高考的难度。毕竟上辈子是真的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别的省我看报纸上都是年前就初考的,就咱们省今年慢点,听说是因为报名人数太多了,直到现在也还没完全统计出来,这几天还有人在陆续报名呢。”

正在玩耍的小呦呦忽然抬头,拽了拽妈妈裤腿,“爸爸,考!”

小姑姑也说了,一定要让爸爸考大学,只要能考上,钱不是问题。

卫孟喜“噗嗤”一笑,“你爸都高中毕业多少年了,还考啥啊。”

这是她一个普通人的视角,以前来她店里打工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多的是初高中毕业的,很多人面对她的劝学不是不心动,而是即使回到学校也学不进去,没多久又灰溜溜出来打工了。究其原因,就是脱离书本太久,心已经散了,很多知识也忘了,想要重新捡起来很难。

陆广全现在都毕业八年了,他是在每天看书,但那是工作需要的专业书籍,不是初高中课本,三角函数和方程式在工作中可能用得到,但文言文和阅读理解,甚至写作呢?早忘光了吧!这种文科性质的东西,不仅要背诵还要理解运用,即使今天开始复习,陆广全又能记下来多少?

所以,她才对保送中专的事这么上心,确实不可否认,有上辈子见识所限的关系,但客观分析,中专是比不上正规本科大学的,但要想离家近,还不用脱产学习的,矿业中专是最优选择。

哪有既离家近,又是名牌大学,还半脱产,关键是还能考得上的本科可以读啊?

别人是老天爷赏饭吃,这要是啥都让陆广全占齐了,那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然而,文凤却忽然眼睛一亮,“对呀嫂子,你可以让广全哥去考啊,他那么聪明。”

小呦呦也急切的“啊啊”叫,“爸爸考,爸爸考。”

卫孟喜被缠得没办法,心说陆广全以前也是报过名的,说明他内心还是想考的?广梅一再劝说,那要不还是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自己考那是自己的选择,但该陆广全的,就不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截胡。等到三点钟左右,换了身干净衣服,卫孟喜立马杀厂办去。

“同志你好,我是陆广全的家属,我找一下张副矿长。”

坐门口的年轻人不知道她名字,但还记得她,毕竟这么漂亮的女同志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好,同志你等一下。”

张劲松一听是卫孟喜找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肯定不会认为是生活中遇到的其它小麻烦,毕竟这大半年她一次也没来找过他。

那天为了做通她的思想工作,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回头又有点后悔。小卫表现得再怎么通情达理,但终究是没啥文化的家庭妇女,会不会也跟其他煤嫂一样目光短浅?会不会三天两头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他?

如果真那样,不仅卫孟喜,就是陆广全在他心目中的评分也要降低吧。

谁知他等了大半年,就是春节期间被人冤枉嚼舌根,闹得全矿皆知,她也没找上自己。张劲松心里还是挺佩服这女同志的,知道轻重,又沉得住气,还能自己把问题解决,也是个有本事的。

这样的人忽然找上门来,那就不好打发了。

“进来吧。”

卫孟喜一直听到他发话,才整理整理衣服,从容走进他的办公室。

“小卫来了,最近生意还行吧?”

卫孟喜可不是来跟他寒暄的,她娃爸的上升机会都被人抢走了,她要还有心思寒暄,那她也跟陆广全一样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呗。“张副,我是为我家陆广全的事来的。”

张劲松顿了顿,这两口子真是,说话一点都不转弯的吗。

叹口气,“是这样,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唉,就不不赘述了,主要是事情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肯定都希望小陆以后越来越好,他是我和李矿一直看好的苗子。”

“我们的难处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有的时候我们也身不由己。”这是事实,矿务局是直管各大国有矿的机关,他们行事也得在机关领导之下,人一把手直接发的话塞的人,他们除非是不想干了,不然都拒绝不了。

就连李奎勇那炮仗脾气也没说啥,他也只能接下这烫手山芋。

“我名义上是矿区的三把手,实际的二把手,但……事情很复杂。”李奎勇不吭声,可能是为了自己头顶的乌纱帽,但他不一样。

“气肥煤的项目最快三年内就要上马,而杜局长还未到知天命的年纪,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矿务局书记,他的决策关系着气肥煤项目,如果……”除了乌纱帽,还有一项决定金水煤矿命运,影响千家万户的大事需要从他手底下过。

他欲言又止,怕说太多,她以为是推诿,不说吧,他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卫孟喜倒是有点意外,她以为他也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所以才敢气势汹汹来讨说法……原来是还担心足以改变整个金水煤矿命运的大项目被卡,她又忽然有火无处发。

她上辈子是经历过金水煤矿的迅速衰落的,人们都说就是没有了张劲松,后来的书记是个好大喜功的门外行,不仅效益上不去,还弄出安全事故。

卫孟喜犹豫两秒钟,可就这么灰溜溜的服从所谓的“大局”,她又替陆广全不值。

他自己没嘴,死猪不怕开水烫,但这口气作为妻子的她必须给他争:“我家陆广全的为人您也知道,他在工作方面的事我不懂,但您是领导,您是知道的对吗?”

“我是文盲,我也不懂啥大局不大局,我只知道付出就该有回报,谁的功劳大谁就该得到奖励,如果总有人不自己努力,只想着摘桃子上位,那平头老百姓谁还愿意立功?”全他娘给权贵子弟做嫁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