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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人上门之时,杜颖正对邱以明说了相见郭司空的事儿,只是隐去了郭司空要求他披麻戴孝一节。

杜颖冷哼道:“想那老泥鳅,又能翻出什么大浪?先前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如今都知道是他了,又何须怕他分毫?如今你我商议一番,如何把他供出去,让官府将他拿下,判他个凌迟处死,抄家败名,方解我心头之恨。”

邱以明心头七上八下:“原来果然是郭司空,他必然知道了郭毅之死的真相,所以才弄出这许多事来……可若是昔日的内情闹出去,我们岂不是也……”

杜颖喝道:“什么真相,又什么内情的!真相不过就是他自己体力不支,落水身亡罢了。哪里还有别的,这老儿自己胡思乱想,又丧心病狂地杀人,这才是真。”

邱以明点点头,又道:“如今此案已经归了刑部,听说那侍郎大人是个最严明公正的,若是知道了郭司空杀人,必然饶不了他。”

杜颖道:“正是如此。”

两人正合谋该如何去出首,外头便报说刑部有人来到。

杜颖不知刑部来意,听催的急,只得出门,临行对邱以明道:“回头跟吴玉说声,且叫他不必慌张,此事即将解决。”

当下叫门上备马,便同刑部来人一径而去。

飞马过中街的时候,因路边有一滩水,那马蹄一脚踩进去,不免泥水四溅,把旁边一个行人的衣裳污了半边。

那人吓了一跳,继而骂道:“眼瞎了怎地?这么急着赶去投胎不成?”

杜颖从来只横别人的,哪里吃别人横他,何况如今他遇上此事,闻听这话,怎会不刺心?

顿时勒住马儿回头,却见是个青衣少年,正低头撩着那溅了溺水的衣摆。

杜颖转马回来,冷着脸,一鞭子便打了过去!

那刑部之人要劝阻已经来不及了,少年只听到马蹄声响,见他回来,兀自骂道:“你想怎么样?”却没想到杜颖竟不由分说动了手!

眼见便要吃亏,少年惊呼一声,本能地抱住头。

间不容发之时,他身边一人却猛然探手,竟堪堪将那马鞭一把攥住,同时顺势将少年护入怀中。

一气呵成之下,才抬头看向杜颖:“这位兄台,何必动怒!”

杜颖转开目光,见这位竟是个武官打扮,面容清秀,英武非凡,依稀有几分眼熟。

正打量中,那刑部差人上前,一惊下马,抱拳道:“蒋爷如何在这儿,先前不是在部里么?”

原来这人,竟是蒋勋,怀中抱着的,却是张可繁。

杜颖见刑部之人对蒋勋如此恭敬,心中震动,才忙缓和了面色,此刻也想了起来,便道:“原来是蒋爷,我一时眼拙,没看出来。”

蒋勋道:“无妨,没有大碍便是了。”当下放开手。

杜颖将马鞭收回,翻身下马。

先前因猝不及防,张可繁不免被吓住了,此刻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便骂道:“什么没有大碍?你是什么东西!动手就要打人,若不是蒋大哥护着,我已经受伤了!你担待得起吗?”

杜颖此刻才细看,却见可繁生得面嫩聪灵,声音又清脆,不由诧异。

再定睛看去,依稀见一只耳朵上有耳洞,另一只上贴着块小膏药。

杜颖也算是个风月场中的熟手,当下便看出端倪,便一笑道:“原本是我一时冲动了,这位小兄弟是?”

张可繁见他目光晃动看着自己,心里不喜,又想到此人方才那副凶狠模样,便啐道:“呸,贼头狗脸的!跟你说?没得污了我的名儿!”拉着蒋勋,转身就走了。

杜颖在背后望了片刻,暗中咬了咬牙,低声骂了一句。

这才重新上马,又到刑部。

入内相见白樘,杜颖恭敬行了礼,便道:“不知侍郎大人传唤我,有何要事?”

白樘面色淡淡地,不见喜怒,道:“确有一件事,是郭司空大人先前来刑部,告杜公子为首的数人,谋害了公子郭毅。”

杜颖听到“郭司空”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听完这话,大吃一惊:“什么?”

白樘又道:“郭司空言说,先前众人所认定的郭毅溺亡,其实并非意外,而是人为谋害,行凶者正是杜公子为首的几人。”

杜颖又惊又怒,道:“一派胡言……”

话音刚落,对上白樘的眼神,忙又躬身道:“侍郎大人且恕罪,我不过是一时激愤才失言了,只是……这郭司空,是老朽糊涂了不成?竟说出这般没体统的话来。”

白樘道:“既然如此说,你是否认了?”

杜颖道:“这是自然,郭毅明明是自溺身亡,跟他人无干,何况我们七人从来情同手足,又怎会行什么谋害之举呢。请大人明鉴。”

白樘点点头道:“本官正是因为难以分辨真假,毕竟此事过去甚久,暂时又无任何凭证,故而传你来问一问。你可再当着我的面儿,把那日的情形一一说来。”

杜颖听他如此口吻,只得细想,道:“事情过去这么久,有些未免也记得不真切。”勉强又说了一回。

旁边自有人记录了。白樘看了眼,道:“你可还有什么别的话向本官说明?”

杜颖正在心底盘算此事,不料郭司空竟“恶人先告状”。

先前他还跟邱以明商议如何出首,如今听白樘问,正中下怀,因此他便露出愁苦之色,道:“我不知该不该说。”

白樘道:“这是刑部,一切以查明真相为要,但凡有利于真相水落石出的,但说无妨。”

杜颖方行礼称是,又道:“其实原本,小侄也曾听说一些风声,说是郭司空此人,不知为何好像误解了郭毅之死,所以对我等颇为仇视。前日我便往郭府,本是想跟郭司空说明旧情,让他释怀之意,不料,郭司空竟然说……”

白樘道:“他说什么?”

杜颖道:“他竟然同我说,英梓锦,林华,徐晓三人都是被他所杀,他还限我于一个月内给郭毅披麻戴孝,跪到坟头,不然、也要取小侄的性命了。”说着,便又挤出两滴泪来。

白樘皱眉道:“此话你可信么?”

杜颖一怔,旋即道:“本来,我是不信的……”

白樘道:“不错,你先前说,郭司空是年老体虚,未免有些糊涂,想来当日看见你,也是癔症发作,所以说了些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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