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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脑之虫,公主秘闻◎

在场众人多数都是武官, 也算是大胆的了,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一个个不由毛骨悚然。

葛静本正哆嗦, 听孟残风变了嗓子,更是吓得一抖:“老孟, 没被这东西吓死, 倒被你吓死了。”

冯雨岩便问杨仪:“此是何物?”

杨仪道:“我昨日未曾发觉, 因为尸首除了下面的伤, 并没有其他重伤, 虽然在他耳后颈间发现了这几道抓痕,只以为他是疼痛难忍胡乱抓摸所致。今天早上小孟仵作告诉我,说尸首流了‘鼻涕’, 眼睛渗血,我才醒悟不对,开颅之后, 便发现此物。”

杨仪说着, 从旁边木盘内取了一把刀, 一只钳子。

先用刀小心翼翼地将那鼓起的包切开,在众人呲牙咧嘴的瞪看中, 却见里头有一只仿佛是蚕般的东西, 正蠕蠕而动,就如同蚕吃桑叶般在啃吃苟七的脑子。

它周围已经空了一块, 只留下了一堆糊状的残渣般东西。

一片吸气的声音, 有人忍不住仓皇逃往外间, 剩下的大家不禁都倒退了几步。

明明是一条看着不大的小虫, 却透出异样的凶狞, 尤其是想到它竟能在人的头颅之中大快朵颐, 那感觉简直……灵魂出窍的森寒。

杨仪用那把钳子将此物夹起,那小虫摇头摆尾,奋力挣扎,两片前齿状的东西不住地摇晃,似乎想要择人而噬。

冯雨岩也看的心里发毛,已经忍不住又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如何出现在苟七脑中的?”

杨仪道:“老将军,请恕我孤陋寡闻,我也不知此恶物什么名字,但这物如此大小,不似是早已经有的,大概是不知何时爬进苟七脑中……将他咬死,苟七耳后跟颈间这些痕迹,应当就是他疼痛难忍之时所留,不过此物在脑髓之中,苟七恐怕也不晓得到底发生何事,只是凭着本能胡乱抓挠罢了。”

幸而这虫子夺命甚快,如果再小一点儿慢一些,只怕苟七在断气之前,自己就把自己的脑袋挠成血葫芦了。

葛静忙问:“这是怎么爬进去的?哪里来的虫子?”

杨仪道:“鼻孔跟耳朵,此两处都通连脑髓。各位请看他鼻端流出的这些白色之物,多半就是从鼻孔爬入。至于哪里来的……我亦不得而知。”

冯雨岩道:“这些白色透明的是什么?真是鼻涕?”

杨仪道:“这不是鼻涕,是虫子爬入脑髓,啃噬之下流出的脑液。”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人再度后退,就好像那虫子会一跃而起,冲进他们鼻孔似的。

冯雨岩忖度:“此刻正是夏日,若说有虫,自然不是什么奇事,可偏偏爬入脑中,又会啃噬脑髓,此物只怕来头不凡。”

一个年纪大些的副将道:“大人,属下听说,似乎南边有一种杀人蛊虫,可以潜入人体之中,倒是跟此物有些相似……可如果是南边之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葛静突然道:“大人,这苟七是个马夫,会不会此物是从骡马身上沾染的?那骡马指不定往哪里钻,万一凑巧沾染上了,于昨夜发作起来,要了他的性命,这也是能说得通的。再加上俞巡检说的有理,如果只是因为伤重,总会哀叫个几天,挣扎挣扎,不会嘎嘣一下子就死了的。”

孟残风赶忙道:“这也有理。”

杨仪道:“确实如此,导致苟七身亡的就是这个小东西,不然苟七临死之前也不会拼命抓头了。”

众人面面相觑,冯雨岩拧眉叹息,对杨仪道:“有劳杨侍医帮我等解谜了,可是这虫儿……”

杨仪道:“我还想再细看看这虫子,请老将军允许我暂且保管。”

冯雨岩道:“这倒无妨。”反正他们没有人想要这东西。

葛静却心有余悸地忙叮嘱道:“看归看,可要小心别叫它跑了,那可不是玩儿的。”

大家都打了个寒噤。纷纷跟着冯雨岩往外头去了。

杨仪找了一个瓷瓶,将那虫子投了进去,盖上盖子,只听虫儿在里头沙沙的响动,似乎想要咬破瓶子钻出来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且说冯老将军等离开了验房,大家惊魂未定,面面相觑,顷刻,葛静道:“老将军,可见那苟七的死,确实跟十七没有关系,如今他也受过了教训,不如……”

冯雨岩道:“你们以为,我是平白无故打了他一顿?他年少气盛,行事过于嚣张,不是常法儿,故而要给他一个教训。免得更闹出大事。”

说着吩咐葛静:“只是今日的事情既然由杨侍医证实跟他并无直接关系,倒也罢了,去把他放了吧。你们也都先回去。”

大家这才散开,只有俞星臣还在身旁。

冯雨岩捋着胡须问道:“你也觉着我打他打的太狠了吗?”

俞星臣道:“这是老将军的苦心。自然是为了小侯爷着想。”

冯雨岩哼了声:“昨夜,那个王家的妇人诬告他的事,我都听说了。幸亏你将此事摁下,不然的话,传出去就是极大的丑闻。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何况是这样的男女之事,他这把年纪,无限前程,有了这个污点,如何了得。”

俞星臣道:“老大人深谋远虑,说的极是。”

冯雨岩道:“这个案子到底如何?已经水落石出了没有?”

“昨夜,下官在王家宅子里搜出一物,应该可以证实吴氏跟之前吴销夫妇被杀案脱不了干系,何况昨夜杨侍医入监牢,吴氏也曾承认了自己杀人以及动机等。此妇人心思极为歹毒,害了那么多人,直到如今却丝毫悔意都无,绝不能放过。”

冯雨岩点头:“你看着办就行了。另外,苟七身死,那虫儿……你有什么看法?”

俞星臣道:“此事绝非偶然。”

冯雨岩叹了口气:“可知我最怕这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谁会在意一个注定必死的马夫呢?”

“除非……”

“嗯?”

俞星臣道:“除非是有人害怕,生恐留着苟七,他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冯雨岩疑惑:“区区一个马夫能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俞星臣悄声提醒:“大人,苟七犯案,可不仅仅只是如今我们掌握的这四家,从那些赃物看来,底下至少还有六七件案子未曾浮出水面。万一,这其中涉及的不仅仅是南外城升斗小民……”

冯雨岩顿时明白,忙抬手制止了他。

两人在廊下站定,冯雨岩长叹了声,道:“事发的这些人家里,被十七弄到巡检司的这四家,哪一个不是家破人亡,至于那些没报出来的,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俞星臣趁机问道:“大人觉着,是该继续追查还是……”

冯雨岩沉吟:“这样,你便继续追查,但要暗暗地查访,要是那些人家平安无事,那就不用去打扰,免得掀起人家的旧疮疤,一则造孽,二则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可要是有什么、比如人命事件,则仔细追查,看看有无似钱三娘夫妻情形,或者如方炜夫妇一般的冤案。”

俞星臣行礼:“老大人慈心仁明,下官钦佩。”

冯雨岩摆摆手,道:“只有一件,你……”他盯着俞星臣,没有说下去。

四目相对,俞星臣顿时明白:“下官会尽量斟酌,谨慎行事。不该碰的不会去碰。”

“嗯,有分寸最好,”冯雨岩满意点头,“好了,你去忙吧。”

验房,杨仪把那小瓶子收起来,带了小连出门去看望薛放。

屠竹正扶着薛放往回走,杨仪才出院子就遇到了,忙上前:“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筋骨。”

薛放哪里肯叫她看那伤处?赶紧把杨仪挡住:“不过是伤着了一点皮肉,不用看,我自己知道。”

杨仪先前见他袍摆上都有血渍,哪里能够放心:“我看看不打紧。”

薛放只得握住她的手:“真的不用看,若伤了筋骨,我现在还能站着?实话跟你说,那些打板子的都跟我相识,只不过在老将军跟前做做样子,看着厉害,实则不要紧。”

杨仪狐疑:“真的?”

“有什么不真的?”薛放推开屠竹,放开她的手,自己单手叉着腰站住:“你要是不来,我还能再挨个三四十板子呢。”

“又要胡说了,”杨仪叹气,把小虫子钻入苟七脑中的事告诉了他,拿出那个小瓷瓶:“就是这个东西,不过不便叫你看,比蚕小一些,凶一些。”

薛放眯起眼睛:“如此邪门,怎么听着像是南边的蛊虫。”

杨仪道:“冯老将军身边也有个官爷这么说,那你觉着这是偶然出现的还是……”

“要养这么一只虫,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做到的,”薛放摇头:“你拿在身旁,可要小心。”

杨仪把瓷瓶重新放好:“你要不给我看,我就要走了。”

薛放看看天色:“去吧,别耽误了你的事。”

杨仪欲走,又道:“我下午得空过来看你。”

薛放笑道:“好啊。”又想起一件:“不对,我下午未必在这里……你来之前叫人打听打听。”

“你会去哪儿?”杨仪疑惑。

薛放神神秘秘地:“去干一件大事。”

“你伤的这样,还不消停?有什么大事等好了再办就是了。”

“别的可以等,这件等不了。”

“什么事?不能跟我说?”杨仪狐疑。

薛放笑道:“好姐姐,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向你保证绝不胡闹。”

杨仪猜不透,只是时候不早,倒是不可耽搁。

她走开了两步,回头看看薛放,见他笑吟吟地向着自己摆手,杨仪叹了声,到底转身往外去了。

杨仪前脚离开,俞星臣从月门外进来,正见薛放扶着屠竹,含笑呆看门口。

他便哼道:“小侯爷果真皮肉结实,寻常人打了三十板子早就起不来了。”

“你说的像是有经验一样。”薛放探臂吊在屠竹身上,又叹道:“冯老头真狠,好像我跟他有仇。”

俞星臣道:“若撑不住,小侯爷就回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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