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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推诡案,传召杨仪◎

薛放本来没留心, 正要转过身来,忽然又看回去。

纱屏遮住看不清楚内里是谁,但总觉着对方在盯着自己。

薛放试着歪了歪身子, 却见那个影子也跟着动弹,他又向另一边挪去, 那影子也跟蝎虎子似的转动, 好像确实紧紧盯住了他。

薛放有点毛骨悚然, 浑身不自在。

他是个不肯拖泥带水的性子, 立即起身走了过去。

那影子像是吓呆了似的, 竟没动,薛放拐过屏风,抬手就要去揪人, 一眼看到那人的脸,便生生把手背到腰后去了。

他本以为是哪个没见识的随从之类,毕竟冯雨岩或者端王等是绝不可能有那种动作, 可却忘记了还有个紫敏郡主。

小郡主站在屏风边上, 有点局促地望着薛放。

薛十七转头, 见端王跟冯雨岩不在此处,原来端王因听出这案子十分离奇, 恐怕对郡主不妥, 他本想带紫敏离开,谁知郡主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耳朵里没有一声案子相关, 只是在看人。

端王瞧出郡主的意图, 只当她小孩子贪玩, 便同冯雨岩一并去了厅门处闲话, 只有陈献跟王府的内侍众人等候在此。

薛放对陈献示意, 陈十九郎在迈步走过来,笑道:“十七哥的鼻子比狗还灵,你说这三个案子相关,果然应验两个了。”

“你这夸人的方式也独特。”薛放哼了声,转身往外。

郡主忙道:“十七哥哥……”

薛放头皮发麻,忙回头低声道:“殿下,十七哥是他们叫的,殿下身份不同,不必如此呼唤。”

郡主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薛放道:“就叫薛参将吧。”

紫敏郡主有点踌躇,似乎觉着这个称呼不如“十七哥”,可又不敢反驳他,嗫嚅道:“这、这样啊……”

不料陈献在旁笑眯眯地:“何必这么见外,叫声十七哥又掉不了一块肉。”

小郡主一喜,充满期盼地看向薛放:“是、是吧?”

薛放对陈献打了个手势,十九郎向着小郡主一点头。

紫敏因为他方才为自己说话,就也忙点点头。

十七领着陈献转到前方,说道:“你知道她是谁么?”

陈献道:“你叫她殿下……她又是个女的,这个年纪,恐怕是宫里那个小郡主吧。”

“可以啊,”薛放意外地望着陈献:“眼睛够厉害的,知道的也全,一下子猜中了。”若不是他在宫里见过紫敏郡主,让他猜上一天也绝不会知道这人是谁。

陈献笑道:“十七哥,小郡主……颇有点意思。”

“我正要说呢,”薛放白了他一眼:“她趴在那里盯着我干什么?真叫人发毛。”

十九眼珠转动:“是啊,她怎么不紧盯着我呢,我长的也不难看。”

薛放道:“刚才审案的时候,她都听见了?”

“我也不清楚。”

薛放摇头:“王爷也是的,怎么把她一个女孩子扔在这里,那些话岂是她能听的?你想个法儿把她弄走吧。”

“我有什么法子?”陈献瞪大双眼。

薛放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平时的鬼主意多的很,这会儿装什么?你连一个小女孩儿都搞不赢?”

陈献道:“她是郡主,身边又跟着王府的人,一堆人盯着,你叫我干什么?”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俞星臣道:“小侯爷。”

薛放忙转身,见俞星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你怎么跟个鬼一样。”薛放屏息。

俞星臣板着脸道:“不知两位正在密谋,打扰了。”

陈献笑道:“哪有密谋,俞巡检面前都是明谋,不知俞巡检有何事?”

俞星臣道:“如今两件案子牵扯在一起,还剩下另一件,就是最初……至少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一宗。”

薛放道:“那一对都死了,岂不是更难查了。”

俞星臣道:“但我们有了王氏跟钱氏的供述,倘若这一件真的也跟那蒙面凶手有关,那么倒是可以逆推。”

“逆推?”

陈献揉着下颌:“那件案子是两口子打架?”

“起初确实是这样以为的,后来经过顺天府仵作细查,发现那男人身上的伤不太对劲,才改为男人杀了女人后自杀的。”俞星臣补充。

陈献沉思了片刻:“出了人命的话,先假定为这对夫妻没答应那蒙面人的要求,这有点像是方家娘子供述的那样,女人不从,丈夫也不答应,那么按道理说,应该是丈夫先被杀死,妻子要么自杀,要么……被蒙面人所杀,怎么也不可能是丈夫动手杀人吧。”

这三人之中只有俞星臣是细看过尸格的,道:“那女人的死状,跟钱三娘之夫黄友兴差不多惨烈,男人身上的血迹、还有些溅飞的血肉之类,证明是他近身砍死的女人,而他的致命伤是肚子上,用的是一把长尖的杀猪刀。”

薛放问:“为什么又判断他是自杀的?”

俞星臣道:“那杀猪刀只有一面刀刃,捅入腹部,刀刃是向上的。”

薛放跟陈献对视,陈献道:“这就有点武断了吧,就算是自杀,也未必刀刃向上。”

俞星臣道:“这里有仵作的记录,如果是他杀,通常不会是刀刃向上,因为不好用力,而自杀,可能是因为他握着刀砍人,顺势回刀、因而没来得及调转刀刃。”

陈献笑道:“这个仵作有点东西。”

俞星臣道:“据说是秦仵作的徒弟。”

说到秦仵作,提醒了薛放,他赶忙跑到厅门口,吩咐小梅:“去让屠竹封两个礼金红包,给秦仵作家里送过去。”

小梅答应着,正要走,薛放一咬牙,吩咐:“别太简薄了!”

陈献问:“他家里有喜事?那也犯不着包两个红包吧?”

薛放嘿嘿笑了两声。

陈献何等聪明,看着他笑的那样,一下子想通了:“哎哟,这就替人出起钱来了。以后还有什么都由你包办了?”

“闭嘴。”薛放轻轻地打了一下,动作堪称温柔。

俞星臣觉着自己不该这样聪明,在薛放开口说“两个红包”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了,甚至不用出声询问。

咳嗽了声,俞星臣道:“总之,这第一件案子要么跟蒙面人无关,要么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隐秘。除非是将那蒙面人缉拿归案才能知道真相了。”

陈献思忖着,突然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俞星臣跟薛放都望着他。

陈献看看两人:“目前已经证实的黄、方两家案子,都是女人不同意,为了男人却最终愿意了。那……要是这第一件案子的女人咬牙不从呢?”

俞星臣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这女人不肯答应,就算蒙面人想用丈夫的命来要挟,她也不应?”

陈十九郎道:“是,倘若她宁肯男人去死,也不肯答应呢。”

薛放说道:“那么那蒙面人一定会杀了男的,开始的时候不是说了么?”

“可是不管是黄家的案子还是方家,都没有过这种例子,方炜之所以死,是因为他想反抗。但如果第一个案子的男人没想反抗……只希望他妻子救自己一命,可妻子反而誓死不从,你猜他会怎样?”

“钱三娘能这样就好了。”薛放嗤之以鼻道:“他又能怎样?一个男的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已经是无能窝囊了,反而要妻子保护自己,简直已经妄为男人,也不配为人夫,叫我说,他该死得其所。死得瞑目。”

俞星臣瞥他。

陈献则笑道:“你啊,你想想姓黄的开始通情达理,后来却是那个穷凶极恶的样子,这种涉及脸面跟生死的事情,会把人逼得不像人的。”

薛放皱眉:“你的意思莫非是说,这男人因此痛恨妻子,所以才杀妻?这也太……”

十九郎道:“只是推测。当然也有别的可能。”

薛放道:“假如你猜的是真,那他怎么又自杀了。”

“杀人之后,愤怒发泄,自然就镇定下来,杀人者死罪难逃,又或者他愧疚所致,一时冲动连刀刃都来不及转换就自杀了,也是有的。”

三人沉默。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跑了进来:“俞巡检,薛参将,外头有个女人来了,说是告状的。”

俞星臣道:“跟我们何干。”

“那女人说,他家女儿先前自缢身亡,也系家中两口夫妻矛盾,怀疑也是跟大人们所查案子有关。”

三人各自惊讶,薛放道:“快把人带来。”

进来的女人大概三四十岁,愁眉苦脸,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大叫冤枉。

俞星臣叫她安静,把事情一一说来。

女人道:“我听说巡检司官爷在查南外城的案子,就想起我家云姐儿来,先前她嫁给了南外城苏家,本来还好好的,不知怎么苏家就要休妻,整天吵闹的厉害,后来有天我家姑娘竟上吊自杀了,当时还未觉怎么样,现在看来,必定是他们家害死的!”

“确定是自缢?”

女人说道:“之前顺天府查看过,定了是自缢,可我家云姐儿嫁过去后并未犯错,他们家原先也十分夸奖,为什么就要休妻?这不是逼人上死路吗?我如今疑心是他们下的毒手。请大老爷们伸冤!”

俞星臣问:“你女儿最初哭闹是在什么时候?”

“回大人,是大概两个月前。”

“那你女儿没有跟你说过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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