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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浪少年,深吻不禁◎

俞星臣看着闻北宸, 犯了难。

闻北蓟从进了巡检司,横竖没说几句话,等杨仪来了, 他总算才肯张口。

可惜王蟾偏又垂危,这一系列事下来, 竟没给俞星臣询问的机会。

虽然他对于审问闻北蓟本也不抱太大希望, 因为俞星臣也看了出来, 这小闻公子, 是个不能以常理测度的人。

偏偏闻北蓟的身体又是这样差, 对于俞星臣来说,简直如同捧着个易碎的薄胎瓷罐,他知道里头藏着东西, 对着明光甚至能隐约看得到,可就是打不开这罐子,因为稍微用力, 这罐子就碎在手中, 不可收拾。

现在, 又来了个保护这瓷罐的人。

而唯一能够有希望打开罐子的,却被薛放揪了去。

闻北宸观察过闻北蓟的情形后, 便开始兴师问罪:“俞巡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星臣只能先撇清责任:“此事我们也正是不解,先前小公子说自己出了问题, 就跟那王六一般……都是病了。我并不相信此话, 不料就在大夫来到之时, 小公子突然晕厥。闻公子, 小公子先前可有这般旧症?”

“没有!舍弟虽则身子不好, 但家里一向照料妥当, 从不曾有什么昏厥之症。至于说的那些话……”闻北宸断然否认,“怕是他年纪小不懂事,突然来到这里,被吓坏了,自然说了些胡言乱语。”

俞星臣看了眼闻北蓟:“那小公子可学过医术?”

闻北宸道:“不曾。”

“先前小公子指点杨家的大公子跟仪姑娘,救治了之前百会穴中针的王蟾,在小公子出手之前,王蟾已然垂危,如今那王蟾的情形却正转好,不知大公子对此如何解释?”

闻北宸一惊:“当真?”

俞星臣察言观色,却发现闻北宸对于此事也是相当意外:“若是不信,可先问杨家大公子。闻公子该是认识的。”

杨佑维在太医院,跟京城内的贵宦门户常有往来,闻北宸自不陌生。

闻北宸只一顿,便道:“我不知这是为何,倒是奇怪,为什么俞大人竟放心让一个孩子指点他们救人?这不是太儿戏了么?”

“因为当时王蟾已是将死之人,连仪姑娘也毫无办法,而……”俞星臣盯着闻北宸:“是令弟亲口说,他能够救王蟾。”

闻北宸哂笑:“俞巡检就这般轻信了?”

“大公子不想问令弟为何要救王蟾么?”

“为何?”

“因为他跟杨仪姑娘承认,是他杀了那些人。”

这里俞星臣故意打了个马虎眼,闻北蓟所说的“杀了那些人”,显然不是听来这么简单,因为在闻北蓟跟杨仪说了这句话后,他解释了关于王六的病情,说明了自己并不是故意要害王六等话。

闻北宸脸色骤变:“什么?”

俞星臣道:“我想,红绡阁以及寻芳楼两处案发的时候,令弟恐怕不在府里吧。”

闻北宸这才明白:“俞巡检,你是什么意思!”

俞星臣道:“因为令弟应该就是两处血案的……罪魁祸首。”

闻北宸牙关紧咬,片刻他才说道:“我不信。”

俞星臣问:“那在两地案发之时,令弟人在何处,公子可知晓?”

闻北宸盯着他:“他当然……”话到嘴边,闻北宸冷冷一笑:“京城内几十万众,是否每个给不出具体行踪的人,都会被认定为疑犯。”

“这倒不会,”俞星臣摇头:“除非他们也如令弟那样亲口跟巡检司的差官承认过杀人。”

“承认过杀人的又何止一个,之前的那个霜尺,不也承认了么?俞巡检又何必再节外生枝。”

“霜尺不过是为令弟顶罪而已。”

“她自己可这样说了?”

俞星臣眯起双眼。闻北宸哼了声:“恐怕未必,一切不过是你们一面之词,要么是霜尺招认,要么是……”

他回头看了看榻上的闻北蓟,“只是,我希望俞大人有些分寸,别逼出大事来才好。”

闻北宸又道:“何况,昨夜是舍弟主动要求来到巡检司,若是巡检司实在没什么真凭实据,请尽快放舍弟回府。”

俞星臣极少受人这样的气,偏偏人家还说的还义正词严。

他本来看在闻侍郎面上,还想给彼此留些余地的。

此刻杨佑维走了过来,他跟闻北宸相识,彼此见了礼。闻北宸问道:“杨太医,我弟弟如何?为何一直不醒?”

杨佑维将情形说了:“之前我跟……给小公子针灸,可若真如他自己所说,患有头风痼疾,就不敢轻易下针了,毕竟怕引发不可知的症状。”

闻北宸皱眉:“我弟弟并无旧症。”

杨佑维极为谨慎,也并不愿意得罪闻北宸,便只一点头,进内去了。

剩下俞星臣望着闻北宸:“闻公子的情形玄妙而蹊跷,他从小到大如此,绝不可能不惊动人,至少太医院里一定有人知道什么……”

闻北宸眼神一暗:“俞巡检是什么意思?”

俞星臣道:“其实闻公子不必担心,我也不用更惊动别人。倒是无意中听说了府里的一件旧闻。”

闻北宸微微警惕。

俞星臣道:“听说令弟,原先在怀胎之时就曾被诊断有疾,后来,请了一位高人救治,才总算保住了,但也因为这样,竟又延迟了数月之久才……这个,闻公子难道是忘了,或者是家里并未告诉过你?”

闻北宸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时竟不曾出声。

俞星臣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之久,知道的人当然不多,但只要有心打听,总是有迹可循的。这些年来,闻侍郎不曾让小公子学文习武,只是放任他自在嬉戏,京内众人只以为侍郎是纵容爱子,据我看来,是另有隐情吧。”

闻北宸似乎想反驳,嘴角抽动,却只轻哼了声。

俞星臣道:“大公子也不必如此,我只是职责在身,并不是有意为难谁,何况……据我看来,大公子应该对于闻侍郎的决定,并不以为然吧。”

闻北宸一惊:“你说什么!”

俞星臣道:“闻侍郎爱子心切,一力纵容,昨夜我带小公子离开府里的时候,侍郎全然不顾忌别的,只生恐我为难闻北蓟。我有一事不解,当时,你跟小公子低语的那几句话,是什么?”

闻北宸喉头微动。

俞星臣知道他当然不会说,道:“其实猜也能猜得到,小公子行事偏邪,但心思并不复杂,他如果有心隐瞒,之前就不会对薛小侯爷吐露实情了。但就在你跟他耳语之后,他到了巡检司,便开始一言不发,我想,你必定是叮嘱了他,叫他不要供述,我说的可对?”

闻北宸当然是否认的。

俞星臣上前一步,目光温和而辛辣,如同闻北蓟所说的“桂枝”之气。

他缓声道:“大公子,我想要提醒你,知情不报,可视作同谋。”

闻北宸眼中的惊骇夹杂着怒意,一泻而出。

巡检司后厅,小甘站在栏杆前,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一看。

她料到薛放把人带到这里,未必有什么“好意”,但偏偏杨仪并没有怎样。

好似是默许着什么。

小甘忖度她心意,就不敢贸然打扰。

可等了片刻,她还是按捺不住,偷偷地探头往那边一瞧,却吓了一跳。

薛放从后把杨仪抱在怀中,正低着头,大有轻薄之态。

小甘赶忙回身,手死死地摁着胸口。

正在镇定,耳畔好像听见前方院门外有说话的声音,小甘越发吃惊,后退两步,冲着那边低低地咳嗽了声。

杨仪听见了小甘那仿佛是提醒的声音。

望着薛放交握在她腰间的手,杨仪忙敲了他一下:“快放开。”见他不动,杨仪道:“我扎你了!”

薛放正觊觎那点雪白,偏给小甘咳嗽打扰,哪里肯再放手,听见杨仪说“扎他”,才疑惑:“扎我?”

杨仪见他还是不动,便从领口抽了针,在他手掌下侧轻轻刺落。

薛放抖了抖,本来这点儿刺痛跟蚊子叮咬一样,他是不打算放手的,可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自动松开了。

杨仪赶忙整理衣裳,又打量周围,如做贼怕被人发现。

薛放揉着手,细看,连伤口都瞧不出,但心里又委屈又不信:“你用针扎我?”

杨仪道:“我告诉过你了。”见他满脸不高兴,杨仪把针别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只……没闹够,何况前面还不知道怎样,说两句就行了……又不是以后不见了。”

薛放听出她的安抚之意,心里喜欢,面上却还道:“要不是因为两天没见着,又叫我担心,我……我只抱了一抱,就扎我,赶明儿我要是……”

杨仪瞪着他,不知他又将说出什么来。

薛放打住,毕竟怕她真生气,便道:“你方才扎我哪了,我的手怎么一下子就松开了?”

杨仪微微一笑:“是指麻穴,刺中后,手上筋脉牵动,会觉着酸麻脱力。只是不会对你有碍的,反而会有醒脑开窍的功效,有时候人昏迷了,还可以用这个来……”

杨仪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若有所思。

薛放没留意,只道:“好啊,真真能耐,竟把这个用到我身上。”

杨仪瞥着他:“若你规矩些,自然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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