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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双杀,辛辣微甘◎

闻北蓟双手捧着头。

他的右手昨晚被薛放捏的几乎骨裂, 这会儿还有点行动不便,手指在头上摸来摸去,就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又像是因为头疼难耐。

那天在码头之外,闻北蓟拦住了王六。

“你拿着这个, 去找个大夫。”他把一块银子给了王六:“你可能病了。”

王六吃惊地看着这个小公子, 起初以为他是来闹着玩儿的。

当看出闻北蓟是认真的, 王六憨厚笑道:“俺没病。不用看大夫, 小少爷, 你从家里偷的银子?俺不要你的。”

闻北蓟道:“这是我自己的钱,你是不是总头疼?我看得出来。”

王六本来要走,听见他说自己头疼, 一下停住了:“俺都没见过你,你怎么知道?你是猜的?胡说的?”

闻北蓟迟疑了会儿,终于挺胸道:“我也会医术, 我当然看得出来。”

王六打量他的眼神, 带着几分好笑:“你骗俺, 你才多大点,就是大夫了?”

闻北蓟着急:“你别小看人!”他的脸微微涨红, 很不服气, 又想要让王六赶紧听自己的:“你、你知不知道……最近太医杨家的杨大小姐……”

王六本来几乎快笑出来,听他说“杨大小姐”, 他吓了一跳:“你?你是女的?你就是杨大小姐?”

闻北蓟的脸涨红了:“我、我……”其实在这时候, 他还没见到杨仪。

王六仔细打量了会儿, 有点犹豫:“你真是女的?你如果真是杨大小姐, 那你赶紧给俺看看, 还用找什么别的大夫?你要不是, 就别耽误俺的时间了。”

闻北蓟看他呆呆地望着自己,头上冒出的气味都好像要变成黑色在自己面前飘舞了。

把心一横,闻北蓟道:“你明天到西巷那里……我、我给你看看。”

那天闻北蓟回到府里,把丫头们都赶出去,自己闷在院中,用曼陀罗调了麻药。

他没有把握王六是不是会按照他说的去,假如王六不去,他就把药倒掉。

但望着手上长长的银针,闻北蓟却又有一种无法按捺的冲动,他想给王六治病,他也一定能给他治好。

第二天,闻北蓟在西巷约好的地点等候,就在他几乎失望之时,王六到了。

王六不怕闻北蓟会害他,因为在他眼里那就是个小孩儿,而且可能是个女的。

何况哪里有人一上来就给银子叫他去看病的呢。

又加上“杨大小姐”的诱惑,王六便来了。

他虽然没把自己的头疼当回事,但如果一个人真的想给他治疗还不要钱,他愿意试试。

闻北蓟叫他喝了自己准备的“麻沸散”,他自己找古方调的,不是很对,但已经足够用。

拿出银针,他看着昏睡的王六,试了几次,终于在他百会穴上插落。

而就在针一寸一寸入内,闻北蓟发现,王六身上的那种气息,也正一点一点消失。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动手,可心里好像有个声音正指点着他,告诉他这么做是对的。

当王六醒来,就好像是睡了一觉,他看着闻北蓟:“你对我做了什么?”

闻北蓟问:“你试试看你的头还疼不疼了?”

王六摇了摇头,果然觉着脑袋里好像轻了很多,原本的沉重之意不复存在,他摸摸脑袋:“真的不疼了!”

闻北蓟直视他的眼神,没再发现他身上有那种令人不安的气味。

他比王六还高兴,把那块儿他没要的银子放在他手里:“你拿去吧,买点东西吃。”

王六想要推辞,但麻药还没完全退,等他爬起来,闻北蓟早离开了。

闻北蓟干了这件事,心里十分痛快。

那天,他去找解语,解语把自己的衣裳还给他穿,给他描眉化妆,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

正在玩耍,就听见外头妈妈叫解语接客。

解语抱怨了一句:“真讨厌,说了今儿不接客的。大概是哪里来了个大头。”

闻北蓟本来想走,解语又听说是个粗脚的汉子,便不许他走,只叫他躲在衣柜里。

解语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说:“你别动,我很快把他打发了。”

闻北蓟听她的话,躲在了衣柜里。

他隐隐听见解语迎了王六进来,起初他不知道那是谁,衣柜里的熏香让他头晕。

闻北蓟捂着嘴,只听见外头有些响动。

依稀是解语的婉转低吟,她好像真的很快活,并非素日矫揉造作的假装,其中,还夹杂着男人痛快的低吼。

看样子,今日这个人似乎没有像解语说的那样会被“很快打发了”。

闻北蓟捂着嘴笑,倒是替解语高兴。

解语之前曾跟他抱怨过,虽然是干这行,但几乎每次都是装着如何快活,讨客人欢心,实则无趣的很,只不过无趣倒也罢了,总比碰见一些变态的客人要好的多了。

真正能体会所谓“鱼水之欢”的,简直少之又少。

这次想必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得疲倦,柜子里的香气又熏着他,昏昏沉沉,不知不觉,闻北蓟竟缩着身子睡着了。

浓烈的血腥气将他唤醒。

闻北蓟的腿脚都麻了,他几乎忘了自己为何在这里,想了好一会儿才清醒。

他估摸着该完事儿了,也许解语已经累的睡了过去,毕竟这次她可非常的尽兴。

闻北蓟听了听外间,依稀听见鼾声,他小心翼翼地推开衣柜,来到外间。

当看见床上情形的时候,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闻北蓟愣在了原地,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极为清晰,似乎脑仁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后来他仔细想了想,奇怪的是,当时他虽然惊骇,但眼前所见的那血腥异常的一幕,就仿佛意料之中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手脚却自动动了起来,他把解语的衣裳换下,穿上来时候的衣物,正想离开,外头已经开始敲门。

正如俞星臣薛放两人推测的,外头的人冲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惊呆吓傻了,闻北蓟从墙根挪到门口,趁着人乱糟糟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了。

手指在头上揉来揉去。

闻北蓟抬头,看向对面的俞星臣:“仪姐姐真的会来吗?”

俞星臣吁了口气:“闻公子,你为何这么想见仪姑娘?”

他没指望闻北蓟回答。

闻北蓟看似很好对付,但一旦打定主意,还真叫人无可奈何。从昨夜到今日,他说的话超不过三句。

还要么是问霜尺,要么问杨仪。

谁知,闻北蓟出人意料地回答了他这句:“你不觉着,仪姐姐和我很像。”

俞星臣抬眸,他眼中带着惊诧,然后斟酌地:“公子是说……仪姑娘身体不好?”

闻北蓟捧着头,突然嘟囔道:“你这人的味道很怪,我不喜欢你,仪姐姐也不喜欢你。”

俞星臣皱眉,突然想起之前薛放说闻北蓟会闻出人身上的味道。他本来似信非信也不关心,此刻却突然心里一动。

“闻公子,你说我是什么味道?”

闻北蓟抬头看了看他,眼神有点疑惑。

“你不是能闻到人身上的气味吗?”俞星臣让自己的表现尽量无害。

闻北蓟却仍是微蹙眉头盯着他,过了会儿才道:“是沉香气……”

沉香?俞星臣扬眉,这倒不错吧,中正平和,气息雅致。

然而闻北蓟没说完,“沉香跟……”闻北蓟抚摸脑门:“桂枝的气味。”

“桂枝?”俞星臣惊讶:“那不是……一味药吗?”

桂枝,味辛而甘,性温,能够温经脉,通阳气,多用于风寒之症。

俞星臣啼笑皆非。

闻北蓟没理他,双手抓着头,自顾自道:“是辛辣味的桂枝,就像是生姜的气息,还有一点甘味,像是好的,又像是坏的,我不喜欢。”

俞星臣心里想着他那句“仪姐姐也不喜欢你”,正琢磨着要不要再问一问。

门口灵枢一闪:“仪姑娘到了。”

俞星臣想起身,却又矜持没动。

闻北蓟却即刻站了起来,他似很高兴,眼睛放光。

仿佛一时也不能等,闻北蓟脚步轻快地往门口走去。

俞星臣眼睁睁地看到他走到门边,突然间毫无征兆地,闻北蓟身子一软,就这么顺着门框倒了下去。

灵枢在外头,没有提防,俞星臣奔到闻北蓟身旁,把闻公子扶住。

脸转过来的瞬间,瞧见他的鼻端有浅浅的血渍!

杨仪万万没想到,自己来到巡检司的第一件事,是救闻北蓟。

俞星臣说道:“原先好好的,听说你来了,往外走的时候就……一下子倒了。”

杨仪给闻北蓟号了脉,脸色惊疑不定。

“怎样?”俞星臣忙问。

杨仪看了眼闻北蓟,皱眉:“他……像是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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