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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视群渣,妙手回春◎

小甘本以为没指望了, 这突然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

她不知为何,本能地冲着头顶的日头念了声:“阿弥陀佛!”

小甘抽身回到里屋:“姑娘你听,真给你说中了!真是神了, 岂不正是这个时间,一点不错!”

此刻, 外间的声音消退, 是杨登说道:“仪儿, 快开门……”顿了顿:“人命关天, 这不是赌气的时候。”

小甘冷笑道:“人命关天?赵家昨儿说那些话的时候, 可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呢。”

她眼珠一转,走到门口扬声道:“老爷,姑娘从昨儿回来, 连累带气,身上就一直不自在,这会儿还卧床没起呢, 我正愁找不到个人给她看病, 她又哪里能去救人?”

杨登语塞:“仪儿病了?”他毕竟不是个机变的, 还以为小甘的话是真。

不料杨佑持的声音响起:“仪妹妹,好妹妹, 是我!你看在昨儿我替你在老太太跟前挨骂的份儿上, 开门再说吧。”

杨佑持当然是个聪明的,不似杨登一样实心。

小甘偷偷一笑, 拉拉杨仪袖子。

杨仪道:“去开门吧。”

小甘便听从她的话, 下台阶到院门口将门打开。

杨登急匆匆地进内, 在他身后杨佑持紧紧跟着。

来到屋内, 杨登见杨仪坐在桌边, 千言万语只简略道:“赵家急急上门, 正在老太太那边,你且快去给看一看。”

杨仪道:“京城内有能为的大夫若干,围着城墙转一圈也轮不到我一个无名无分的。他们赵家且又势大,为何不去请?”

“仪儿,这病是你给断出来的,其他人谁敢?”

杨仪不是很懂这话,杨佑持在旁道:“大妹妹,从昨儿起,那些人都等着看笑话,如今见果然那赵家小子发病,都吓得手脚慌乱,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你想那些大夫,哪个不爱惜羽毛畏手畏脚的,这种事情他们敢往前凑?治好了的呢也不是他们的本事,只算分内之事罢了,治不好他们可就完了!”

杨佑持自己不学医,所以说话毫无顾忌。杨登看了他几眼,他也没留意。

“仪儿……”

杨登还要再说,杨仪把自己手上的书翻开,从中拿出一张折起的纸:“赵家的孩子是邪热于心,正适合羚角钩藤汤,父亲拿去,叫人根据症候加减,若要好的快些,再用针灸之法配合……”

杨登接了药方飞快看了会儿,杨佑持见上头字迹早就就干了,而且看这个架势也是早就写好了的,他惊喜交加:“仪妹妹,真有你的,真是神仙不成?”

小甘在旁忍不住插嘴:“昨儿晚上我们姑娘跟我说过了,赵家那孩子有两个坎儿,一个是寅时,一个是午时,过了这两个最凶险的时辰就会无事,本来方才看着午时快过了,还以为他扛过去了呢……哼,早知今日,昨儿何必把我们骂的狗血淋头,不留余地呢。”

小甘正说着,冷不防门外有个人叫道:“给姑娘说中了!一丝不差!我们家的三爷,正是昨儿晚上寅时的时候闹醒了一会儿……但很快又睡着了,大家都以为无事,谁知先前就又发作起来!姑娘真是神医,如今我们老太太把我们爷痛骂了一顿,亲叫他来请姑娘过去……好歹发发慈悲吧!”

他不敢进来,只赶着向着门内打躬作揖。

原来这个人是赵家的管事,之前跟着杨登来的,在门口听见小甘的话,汗毛倒竖!

昨儿晚上寅时左右,骞哥梦中醒来,胡乱叫嚷了两声。

伺候的几个慌了神,赶忙去请奶奶,不料来三奶奶等过来看了后,却见骞哥又安稳睡着了。

当下只以为是小孩夜起,反而把伺候的人骂了一顿,说他们是成心的小题大做。

岂不知那已经是骞哥体内的热邪将要发作,却又勉强摁下。

到了白天,骞哥也并没什么事,吃吃玩玩,只偶尔有些呆呆的仿佛困倦,双眼无神。

直到午时将至,便时不时地有惊悸的意思,随着日头越来越烈,小孩儿终于无法忍受,热邪之气犹如越堤洪水,惊散而出!竟直接于老太太怀中剧烈抽搐起来,阖府大惊。

杨仪看着杨登:“以父亲的医术自然知道这钩藤汤如何加减,要给他治疗也不是难事。就算是大哥哥去也无妨。”

杨佑持欲言又止,看向杨登。

杨登叹了口气,终于说道:“仪儿,不是为父不相信你,但凡我的手不抖,我即刻就去了。可是你知道那小儿之病尤其难办,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不能冒这个险。”

“那大哥哥呢?”

杨登深深地看着她:“仪儿,你还是听我一句话,你去吧。”

杨仪对于人情世故上毕竟欠缺些,她以为只要对症下药,自己药方都开了,随便什么人都可。

但她没想到别的。

从昨儿起,她挑了头,这件事在京城内沸沸扬扬的。

赵世很看不起杨仪一个闺阁少女竟妄自谈论医道,可行事偏偏邪门,竟还言之凿凿地定了什么时辰。

他自觉这哪里是医道,更像是那些玄虚骗子的邪道了。

再加上三奶奶气不忿,早把此事张扬的人尽皆知,府内府外,都觉着杨家的这大小姐委实狂妄无度,胡言乱语,莫名其妙。

本来半城的人都想看杨家的笑话,没想到还真给杨仪说中了。

偏偏那些等着看笑话的,有不少都是学医之人,甚至太医院一半的太医都在袖手旁观,昨儿就把杨达杨佑维等奚落了一番,说他们家出了一个女神医,将来只怕还要光耀门楣……重振昔日风光云云。

哪里想到今日自打嘴巴?

他们那些冷嘲热讽的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如今事发,难道要再改换脸色去赵家治病?这也跟自打嘴没什么两样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事之中,风口浪尖上的是杨仪,对于赵家三爷的病,不管哪个大夫去,治好了呢,未必就是大夫的本事,外头说起来,还是那杨家大小姐的神异。可若是治不好,那去治疗的人却得担直接的干系。

尤其是小孩子的病症,哪里是能够投机取巧的?

这御史赵家又不是好惹的门第,谁敢去接这个烫手山芋。

杨仪觉着杨登手抖不能,杨佑维自可去,在她看来,这对大哥哥是件好事。

殊不知,长房这会子是唯恐避之不及。

长房的杨达,此刻跟外头那些大夫们是一个心思:如今若赶着去赵家,不过是为了杨仪收拾烂摊子。若收拾的好也跟他们没大关系,若收拾的不好,岂不是给杨仪顶了灾?

他巴不得不沾手。

杨佑持知道这个心思,杨登也窥了出来。

杨仪后知后觉,呵地笑了声:“原来是这样。也罢。我本不想出这个风头,但别的不看,只看在那无辜的孩子上吧。”

正在此刻,老太太那边又特意叫了高夫人来催。

原来此时来请杨仪去赵家的,除了赵家三房的人,还有赵家老太太派的嬷嬷,以及昨儿对杨仪大放厥词的赵世。

这赵家的骞哥是他们老太太的眼珠子,又是在老太太跟前发的病,老人家心疼如绞,痛哭之余大骂。

今日赵世人已经去了监察院,硬是给派人叫了回来。

老太太指着赵世的鼻子骂他昨日发昏,把上门的救命菩萨往外赶,又叫他快去杨家请杨仪来诊看,若是骞哥有个万一,从此他不用进杨家的门。

赵世慌里慌张,可昨儿他已经把人撵出去了,这会儿再厚着脸皮去请……于是小心翼翼提议,不如请个别的相识的太医。

老太太怒道:“我看你是脂油迷了心,或者诚心要骞哥儿有事!昨儿杨家的人既然说了,你们就该上心,去催请个大夫给看看,硬是拖延的如此!如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你还能请到谁,你只管去,看看谁还肯来!只怕你费尽心思只耽误了时间,白白送了骞哥性命!敢情你那脸子,比家里人的命都重,比我的命都重!”

这赵家老太太是个人精,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关窍,她笃定此刻去请太医,那些太医未必敢来不说,就算请了来,又哪里比得上早就知道骞哥症状的杨仪?

三奶奶哭着泪人一样,双膝一屈:“四爷你看看骞哥的样儿,竟是要了我的命了!我给你跪下,你快去请那个杨大小姐吧……治好了骞哥,比什么都强,我倒有心我去,就怕人家看不上我……”掩面大哭。

赵世只得赶紧出门。

赵御史没跟老太太承认的是,他昨儿其实悄悄地请过一个大夫。

他本来不以为意,可俞星臣当时也特意问起了骞哥的事,赵御史便留了个心眼。

只是那大夫也听说了杨仪断言的事情,认定一个女流说这些话实在是轻狂肤浅,无稽之谈。

又加上请他进来的那家奴也不住口地贬低杨仪胡闹等等,这厮越发先入为主,仿佛自己如果诊断出什么来,便也跟杨仪一样“胡闹”了。

他诊小公子的脉,倒也觉察出脉有些急促,不过不甚严重,又看他体热出汗,便道:“不过是小孩儿玩闹,有些急喘,竟危言耸听起来,女流无知,贻笑大方。”

此话真是说中赵世的心了,大家达成一致,一时“其乐融融”,殊不知这些疏忽敌对,妄自尊大,都是种下了祸根。

赵世在出门的时候也明白了老太太的话。

确实,走三家不如坐一家,杨仪既然一眼就断出了骞哥的症状,而且时辰也说的不差,她兴许真有法子治好骞哥,要是浪费时间去请别的大夫,就算人家肯来,万一请的又是昨儿那个狗蛋庸医,害了骞哥的命,那他真的在家里跟官场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如今少不得豁出这张脸,只要能救人,哪怕给人左右开弓的打烂了也自认。

赵世等向着杨家老太太赔罪行礼,又说要赶紧请杨仪去救命。

殊不知杨家这里因为这件事也闹得四脚朝天,老太太新仇旧恨的,为此还把杨仪“禁足”。

如今听了这话,简直如在梦中,迷迷瞪瞪,无法转弯,还是身边丫头提醒,叫赶紧去叫杨仪,再把大爷二爷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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