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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声音不高,淑娘甚至都没在意。

杨仪回头看向康安:“你方才……说什么?”

康安缩了缩脖子,死死低了头。

巡检司堂下,除了段家的大爷段宽外,其他几个恶形恶相的,自是那日薛放所擒的毛贼。

杨仪因没见过,不知何人。

薛放并没有在堂上,只周高南在审问。见杨仪到了,就把她拉到正堂屋后。

杨仪问:“那是些什么人?”

薛放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来云阳路上捉了几个不长眼的么?就是他们。”

之前薛放从县衙出来,送杨仪去周家,心里始终惦记着一件事。

如今康家的案子,所有线索、证供都已经齐备,甚至连那罪魁祸首鹅头菌都找了出来,唯独真正确凿的下毒之人,却仍未定。

俞星臣咬定说是康家的二姨娘。

但康逢冬说的好,二姨娘望子成龙,还只望着康逢冬能够出人头地,压大房一头,她又怎会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害。

除非……二姨娘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薛放回想那日他来云阳路上的情形。

先前出郦阳本就没带几个人,在泸江折损了几个,津口留了一大半给杨仪,此时他身边只带了四名亲随。

兴许正是因为人手少,那些毛贼才敢大模大样地出现。

当时看到贼人现身,薛放勒马冷眼。

为首的摸着下颌,色眼迷离,口角流涎:“昨晚的梦真真灵验,这不是现成的美人送到嘴边?”

原来他们不仅是因为看薛放带的人少才敢露头,还是色迷心窍。

薛放身后四个亲随哪里容得了这个,正要纵马上前,却给薛放制止。

他虽不语,却在心里盘算这几个人该怎么死。

不料那些贼徒以为他是怕了,另一个便恐吓道:“实跟你们说,前方云阳的康知县一家子都给咱们解决啦,你识趣的快快下马,哥哥们或看在你生得俊俏,会好好的疼……”

薛放听见提云阳康知县,这才开口:“你说什么,康知县灭门案,是你们干的?”

众贼有恃无恐,得意大笑:“骗你不成?姓康的几次三番为难我们,这下去见阎王,彻底消停了。”

这句话救了他们的性命。薛放一挥手:“要活的。”

根本不必十七郎出手,一刻钟不到,地上就横七竖八的,哀嚎不绝。

还有一人见势不妙想逃向山上,薛放打马上前,接过一名侍卫递过来的腰刀,向着那边直扔出去,刀柄正中那人后心,啪嗒,从半山上掉了下来。

薛放跟杨仪说道:“当时我来到云阳,正好姓段的两个在哪里受审,这些贼徒又只说自己是说大话,加上他们身上也背负命案,老周就先将他们收押了。”

“真是他们干的?”

“我本以为确实是他们胡吹大气,可总觉不放心。果然他们跟段宽说起康家的事情,显然是段宽买凶。”

当时薛放听周高南无意中说起段宽跟那几个毛贼“说话”,便更觉着异常。

那狱卒是故意去告诉段宽要被放出的消息,群贼听见自会反应,果然在他们的对话之中露出了马脚。

薛放道:“如今只能从他们嘴里撬出真相,到底是他们杀人,还是他们下毒。”

杨仪看了一眼正堂,说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旅帅,先前我在周家要走的时候,康小公子说了一句话。”

康安的那句话淑娘没听见,杨仪只听见零星的字,再问,康安就不敢说了。

幸亏他旁边站着周家两个机灵孩子,两个小家伙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告诉杨仪:“小安说的是……”

——“姨娘说那是有毒的,不能吃,得扔掉。”

薛放看着杨仪,杨仪也看着他。

杨仪道:“旅帅,我想你是对的,二姨娘绝对不会下毒。”

就在这时候,周高南大声道:“俞大人!这去了哪里这么半天?哟……您的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没吃饭,先前很该喝了那碗汤才是。”

他还记恨俞星臣怀疑淑娘做的菌子汤有毒的事。

杨仪走到屏风旁往外看去,见俞星臣已经到了周高南的桌前:“这几人,跟此案有关?”

“何止有关,这案子的真相就在他们身上,只是他们的嘴有些硬,俞大人来的正好,正可见识见识巡检司审人的手段。”

巡检司审人的手段,跟康家的血案现场一样,残忍,酷烈,骇人听闻。

周高南明知道俞星臣受不了这些,故意盛情邀约。

俞星臣想的是莫要刑讯逼供,以免屈打成招。但是康昙一家死的太过……加上他也极想得知真相,竟没有插嘴,一言不发坐等。

周高南审人有一套,他根本没有动段宽。

薛放拿的这些贼,在周围几个县不住地流窜,往往一地犯事后便跑到另一处躲风头,从去年开始,缉捕公文就一直不断。

周高南深恨这些以绑人撕票为乐的贼匪,自然不会对他们客气。

铁钉板铺在地上,膝盖跪在上头,鲜血开始顺着往下淌,惨叫声顿时把整个正堂充溢。

段宽面色惨白,看着那鲜血跟扭曲的红蛇一样向着自己蜿蜒,本能地想躲避,又给差役死死摁在地上。

周高南瞥了他一眼:“段公子莫惊,这种刑罚不适合您,只是如果他们招认了康家的事情……”

段宽摇摇晃晃,跪不住。

俞星臣抿着唇,隐忍不语。

虽然刑罚狠辣,但这些贼倒也明白,不招认,指望段宽的话,兴许还有一点微茫生机,可一旦招认,那就全完了。

因此竟还咬牙。

周高南沉吟:“可别在俞大人跟前丢人,不如……”

侯队正会意,扭头吩咐了一句。

不多时,有差役拿了一个软皮袋子出来,隔着袋子也能看到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扭动,细听,刷刷声。

周高南对侯队正道:“这是不是有点过于阴毒了?”

侯队正特意先看了眼俞星臣,道:“反正这些都是罪大恶极,死罪难逃的人,想必俞大人不会怪罪咱们。”

周高南道:“也是。”

俞星臣盯着那蠕动的袋子:“这是什么?”

其他的贼匪们也都脸色大变,都看出不妙来。

侯队正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本衙门的镇压之宝,说来这刑罚的由来有点不上台面,据说在一些地方的妓/院之中,对付难管束的妓/女,就会给她穿一件很大的裤子,然后放一只老鼠进去,最后再一只猫……扎紧了裤管裤腰,里头猫儿一心想捉老鼠,自然乱窜乱抓乱咬……这老鼠要逃,也是慌不择路,一来二去……啧啧!”

俞星臣变了脸色,十分不适。

那些恶徒也都预感到什么,开始瑟瑟。

周高南正义凛然地说:“我们当然不会那样残暴,我们可是巡检司。”

“当然,”侯队正指了指那皮口袋:“所以我们用的是……”

差人将袋子打开,几条色彩斑斓的蛇在里头扭动,引发一片惊呼。

周高南道:“放心,这蛇是无毒的,免得咬死了人就没得审了。”

“我们旅帅十分有分寸,”侯队正笑道:“就是不知道,这蛇跟老鼠在裤子里钻来转去,到底会啃掉哪里,又到底会钻到哪里。”

周高南连连点头,对俞星臣道:“俞大人,你可不要嫌弃这法子残忍哦,试想,这法子原先是对妓/院中那些可怜女子的,我这个人可是最不喜欢重女而轻男,少不得也预备一套,好了,侯队正,赶紧试试,让大家伙儿开开眼界。”

一阵骚臭,原来是有个恶徒当场失禁。

他们兴许能经受住酷刑,可是这种恶毒的刑罚对他们而言都算是超过了。

最可怕的是,这蛇确实不知道会钻到哪里,跟这个同样可怕而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这蛇跟老鼠有很大的概率,把他们最重要的命根子咬掉咬烂。

纵然是对这些禽兽不如的人来说,做不成男人,那仍旧是比死更让他们深深恐惧的。

早在侯队正把那些蛇虫提出来之时,杨仪便往后堂门口走了几步。

薛放回头看了眼,跟着走到她身后:“没事儿,吓唬他们而已。”

杨仪在想的却不是这个。

“淑娘夫人跟我说了……旅帅曾救过她家中那两个孩子的事。”

“怎么又提,”薛放不以为然:“过去的了,总是念叨有什么意思。”

杨仪转身看向他:“旅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些人、又如何肯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