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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最利的刃◎

惊鸿一瞥,杨仪陡然止步。

戚峰跟豆子就在她身后,杨仪这么一停的功夫,豆子已经颠颠地跑到了她身前。

狗子转身,惊奇地望着她。

“还是这个样儿顺眼,”说话的却是戚峰,他没留意到杨仪的反常,而只是从她身畔大步走过,望着十七郎的方向笑说:“好好的非得粘一副大胡子做什么?”

说了这句他总算发现杨仪停下了脚步,戚峰挠了挠鼻梁:“干嘛?”

杨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好像是戏台子上那催着好戏开场的锣鼓点,一声急似一声。

“戚队正,”她试着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镇定,却反而弄得咳嗽不停,杨仪拢着唇:“你们旅帅姓薛,不知、叫什么名字?”

戚峰看着她垂头躬身,咳嗽的像是害了寒病正打摆子。

听她磕磕绊绊地问完,戚峰道:“旅帅……”

戚队正及时刹住,上下扫量杨仪:“你没来由的问这个做什么?”

杨仪看着那半躺在藤椅上的白衣少年,非但呼吸困难,连眼前也开始发花。

戚峰见她的脸色白的不像样儿,良心发作地探臂将杨仪拉了一把:“你怎么了?”

他的手很大,铁钳子一样,力道刚猛,好像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把她甩出去。

杨仪却顾不得在意这些,一边咳嗽一边望向前方。

布带蒙住那出彩的眉眼,露出他坚毅的下颌跟挺直的鼻梁,这是一张极鲜明生动的脸,甚至,倘若用好看、精致之类的词汇形容,都会显得俗气跟亵渎。

忽然他的丹唇微抿,依稀透出几分冷酷绝情的影子。

在《闺中记》这本书中,对杨仪而言,她最熟悉的人莫过于夫君俞星臣。

当然,在经历了俞大人“献祭全家为红颜”的壮举之后,杨仪才发现,可能并不是如她自己臆想一般那么懂俞星臣。

至于那位简直像是骄阳般耀眼的小侯爷薛放,别说“熟悉”,连跟他照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通常来说,杨仪对于薛放的一知半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比如是伺候她的丫鬟,时常旁敲侧击夹枪带棒地:“跟三小姐青梅竹马的那位薛小侯爷昨儿又来府里做客,那些小蹄子们都跟疯了似的往前头挤,争着抢着要看一眼呢,可惜咱们这院子里都是不吃香的,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更是想靠前都不能够。”

又比如是杨甯身边的奶母,颇为自傲而又陪着小心地:“也只有小侯爷那般的人品相貌,家世出身,才配得上咱们三小姐,不过,近来府内很有些风言风语,三小姐还是别总跟小侯爷出去了……”

杨甯自己很有分寸,就算听见奶母那些透着暧昧撺掇的话,她也只是似是而非的一笑,叫人称赞她知道规矩,有涵养。

但是在这之外,该出去赴的约,杨甯丝毫也不马虎。

京内几乎都知道太医杨府的三小姐,跟将门薛家的小公子过从甚密,“交情”非同一般。

后来的后来,杨仪才逐渐明白了杨甯的用意。

原来她那位庶妹的心志之高,已经到达“燕雀焉知鸿鹄之志”的地步,就算杨府跟京内的“燕雀们”再唧唧喳喳,杨甯心里的账却一点儿不乱。

薛放当然好。

可惜薛放不是凤子龙孙,而杨甯又没指望薛放造反,所以小侯爷在她眼里,不过是通往天家的一块儿极昂贵的跳板,让她自个儿身价倍增的工具。

不过聪明冷静如杨甯却也算错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薛放并不是什么跳板。

他是世间最锋利的刀,谁若是胆敢在刀刃上起舞,那,身首异处便是唯一的下场。

几乎是给戚峰半拖半扶着,杨仪到了藤椅跟前。

她没办法再细看那少年。

杨仪咳嗽不止,怀疑下一刻便会咳出血来。

这声响把藤椅上的十七郎惊到,他摸索着起身,歪头问:“杨先生怎么了?那那、那大夫呢……早说叫他给你看看,医人而不能自医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你更不要讳疾忌医。”

杨仪不愿人给自己诊脉。

一个原因是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明白自己的症候,第二个原因则是,若是遇到糊涂大夫倒也罢了,若是遇到个有能的,很容易从脉象里听出她是女子。

“不、不必,”杨仪挤出了几个字:“被风吹了……一会儿就好。多谢旅帅。”

“真的?”十七郎仿佛怀疑,又哼道:“你都这样儿了,还谢什么?”

可杨仪非但想“谢”,而且非常想逃。

她的沉默,让十七郎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腮:“哦……之前是假的,伪装而已,在魏家宰那泼长虫的时候沾了些血,觉着腌臜,清理起来又甚是麻烦,就先除去了。先生莫惊。”

杨仪违心地回答:“不、在下未惊。”

十七郎飒然一笑:“得亏嬷嬷有先见之明弄了一辆车来,不然你这个体格,只怕回不到蓉塘,路上就得倒下。”

杨仪如蒙大赦:“多谢旅帅!”

“你不咳了?”十七郎问。

杨仪道:“是、突然就好了,”听说能走,不药而愈:“既然如此,旅帅善自珍重,早日康泰如初,在下就此告退。”

她拱手行礼,向着马车退了两步。

十七郎则惊讶地:“等等等等!你又告什么退?”

杨仪一愣:“这、我自回蓉塘,旅帅自然……”

“我也回蓉塘,咱们一块儿走,你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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