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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溜溜果的气味吗?”996蹲坐在秦青的胸口上,用力吸鼻子。

溜溜果是一种香料,果油提纯之后会散发出非常怡人的淡香,微微带着一点酸。秦婉怡经常在卧室里调配香水,溜溜果的气味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当整个房间里里外外都被打扫了很多遍,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种气味残存下来?

它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秦青和996用力吸鼻子,很快就找到了源头。

“为什么桌子下面会有溜溜果的味道?”996挠挠脑袋。

秦青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他立刻冲进浴室,把香皂泡进洗脸盆里,又倒空了流理台上的一瓶香水,把香皂水灌入香水瓶。

片刻后,他回到卧室,仰躺下来,把香皂水喷向桌子底部。

过了片刻,原木色的桌子底部显现出一行蓝色字迹——【不要相信爸爸,快兆!】

字迹歪歪扭扭很难辨认,最后本该是个“逃”字,却没有力气写完。

秦青握着香水瓶的手忽然就开始颤抖,痛苦的感觉像海水漫灌,堵住了眼耳口鼻……

恍惚中,一幅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母亲捂着心口倒下。她在抽搐,喘息,挣扎,生命已到尽头。可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用颤抖的手指艰难地写下了这句话。

她当然知道是谁在谋害她。她也知道自己死了,下一个被害的人是谁。

逃啊儿子!快逃!

这是她留下的,绝望又无声的呐喊。

她把一群恶狼引入家门,对那些畜生毫不设防,以至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竟不知道这条警示能不能被儿子看见。她一定很自责,很后悔。

她带着巨大的牵挂和极度的不甘死去,眼睛睁得那么大,怎么合都合不拢。

秦青躺在桌子下面,静静地看着这行字,双眸慢慢变红。

不用再找什么证据,母亲的的确确是被杀死的!住在这栋屋子里的人,都有可能参与了这场谋杀!

他的父亲,是个杀人犯!

996蹲坐在秦青脑袋边,用爪子轻拍秦青惨白的脸,想要安慰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这种事如果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任何人都无法体会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爸爸……”

秦青低低一笑,捂着眼睛呢喃:“我妈到死还承认他是我爸爸。这个称呼,他配吗?”

996啐了一口,骂道:“他不配!”

“他是畜生!他该死!”秦青咬牙切齿地低语。

忽然,房门被推开了,吴曲拧眉问道:“你躺在桌子下面干什么?”

吴彩衣跟了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他说他想念秦阿姨的味道,想在这里睡一觉。”

吴曲快步走进卧室,警惕地四下查看,很快就闻到了浓烈的香味,那是秦青倒进马桶的香水忘了冲。秦青手里紧紧握着香水瓶,像婴儿握着一个奶瓶,脸上带着深深的眷恋和痛苦。

这副模样倒是跟他说的一样,是想妈妈了,而且想得很厉害。

吴曲放下心来,安慰道:“要睡就去床上睡,干嘛躺在这里。天气变冷了,小心感冒。”

秦青没有搭理吴曲,始终捂着眼睛。他连看这人一眼都觉得脏!

那些字迹伴随着香皂水的蒸发,已慢慢消失了。

吴曲走上前,想把儿子扶起来,带到床上。

吴彩衣忽然说道:“他躺的地方就是秦阿姨死的地方。”

吴曲步伐停顿,脸色微白,竟是不敢再靠近。

如果心里没鬼,会这样吗?

吴彩衣死死盯着吴曲的背影,表情非常诡异。

秦青爬起来,推开吴曲大步离开卧室,嗓音沙哑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会搬去楚南溟的研究所。这个家留给你们吧。”

那只胖乎乎的猫路过吴曲身边,不知为何忽然发了疯,狠狠挠破了吴曲的腿肚子。

“嘶!”吴曲跌倒在地,痛得吸气,“这是什么品种的猫,怎么连裤子面料都能挠破!彩衣,快给家庭医生打电话,我要打狂犬疫苗!”

虽然觉得儿子躺在桌下有些奇怪,但他已经没有心思追究了。

吴彩衣叫来两个保姆,把吴曲扶走。

等这些人离开后,她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香皂水的味道,眸光开始闪烁。她也像秦青那样,弄了一些香皂水,躺在桌子下面,对着木板喷洒。

一行蓝色字迹再度浮现,一笔一划皆透着恨意和绝望。

吴彩衣紧紧握着香水瓶,美丽的脸庞慢慢扭曲。

“秦阿姨,你儿子真的逃走了。哈哈哈,那个没用的东西,他竟然逃了!”

吴彩衣捂住赤红的眼,发出神经质的笑声。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呢喃道:“明知道你是被害死的,他竟然没有勇气帮你报仇!你看看他多废物!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你最疼爱的衣衣一定不会丢下你逃走!这下你该知道,谁才是最爱你的人了吧?”

这么说着,吴彩衣竟然觉得十分满足。

秦青带着996迅速离开了秦家大宅。

把车开上高速公路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竟不知道自己可以往哪儿去。

“去找楚南溟吧。”996提出建议。

“不去!”秦青想也不想就摇头。

在楚南溟身边,他必须时刻保持体面,即使整个人都在崩溃也要用强力胶把心上的碎片黏合起来。

那很累。

楚南溟的居所永远不会是秦青的家。母亲死后,秦青早已变成孤儿,没有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也跟着酸胀。秦青不断在路上游荡,寻找着一个出口。

一圈又一圈,每一条路都是通的,又好像每一条路都是死的。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夕阳沉没,一红一蓝两个月亮挂在天际,放射着冰冷的光。

忽然,秦青看见了前方的路牌,“中心医院”四个大字像曙光一般映入他的眼帘。他想也不想就转动方向盘,朝中心医院的方向驶去。

原来他不是没有地方可去,他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可以栖息。

推开门的时候,病房里毫不意外地闪着红光,气氛相当阴森可怖。

几个护士跟在秦青后面,满脸焦急和恐惧。

“秦先生,您别待得太久,现在已经很晚了,过了探视时间。我们一会儿来叫您好不好?十分钟,我们最多只能给您十分钟!”护士长的语气十分紧张。

“你们出去,我想待多久待多久。”秦青把人撵出去,反锁房门。

红光不再爆闪,而是持续亮着,刺目的感觉消减很多。

秦青拎着背包,慢慢走到病床边,凝视云惊寒沉睡的脸。

“今天晚上你能收留我吗?我没地方可去了。”他嗓音沙哑地说道。

红光慢慢熄灭,片刻后转为清透的蓝。深深浅浅的蓝光海浪一般从显示屏里流淌出来,充斥着腥气的病房染上了深海的辽阔味道。

秦青心弦一松,整个人都无力地跌坐下去。

他趴在病床边,脑袋埋进臂弯里,闷闷地说道:“我妈是被我爸杀死的!我看见我妈的遗言了!”

柔和的蓝光陡然变成红色,极快地爆闪。

996连忙闭上眼睛,钻进秦青怀里。他喵的,这种光为什么会刺痛它的皮肤?

秦青埋着头,什么都看不见。当他抬起头时,爆闪的红光瞬间变成了柔和的蓝光。刹那的转换,快得肉眼无法捕捉。

秦青完全不知道刚才的病房充斥着怎样的危险。

他注视着云惊寒,礼貌地询问:“如果我在这里哭,会不会打扰你?”

蓝光像水波一般涌动着,流淌着,慢慢变成了橘红的暖光。

“谢谢你。”秦青什么都没听见,但他想象自己听到了来自于云惊寒的安慰。

孤独的孩子没有朋友,于是只能用想象力创造一个不存在的朋友。秦青不是孩子,但他同样孤独。

他捂住脸,无声无息地流泪。温暖的橘红光芒始终照耀着他,像悬在天际永远不落的太阳。

996从秦青怀里钻出来,用爪子轻轻拍打对方的手臂。

“我知道我是男人。”秦青忽然说道。

996:“……喵?”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句诗你听过吗?你别骂我没用。我妈被我爸害死了,你还不许我哭两声?”秦青又道。

996挠挠屁股,满脸疑惑:“你在跟谁说话呢喵?”

“行了,你别说了,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我睡一觉就好,你的床可以分我一半吗?今天晚上我没地方可去了。除了你,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这幅样子。”秦青抹掉眼泪,绕着病床走了一圈。

996震惊了。

“秦青,你该不会伤心过度,魔怔了吧?你在跟云惊寒说话?”

秦青没搭理996,绕到床的另一侧,脱掉鞋袜,小心翼翼地爬上去,躺在云惊寒身边。

云惊寒身材非常高大,为了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血月军团为他定制了一张床。仪器的插管都在另外一侧,秦青躺的这一侧空荡荡的。

“老六,你可以睡在床尾。”整理被子时,秦青好心好意地说道。

996懵逼了。

“你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一晚?”

“不然呢?你喜欢去楚南溟那里?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秦青还是有些想哭,便把手伸进被子里,悄悄握住云惊寒的手。

橘红光芒闪了闪,变得更为柔和。空气里带上了阳光的味道。

安心的感觉袭来,云惊寒温暖的体温将秦青包裹。这个幽静的病房仿佛变成了独属于秦青一个人的巢穴,没有风雨可以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