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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桃打算做两个竹筏让他们先去救人。

除绳子之外, 他还需要削一些榫和卯用来固定木头。

小武平时在家跟他做过不少的玩具,宁桃眼睛到哪儿,他几乎就知道他想要什么工具, 于是众人就瞧见主仆两人合作默契的双手翻飞。

宁桃把榫卯固定在筏子上,让几个学生再用绳子把竹子给固定一下。

大家一起帮忙,不到半个时辰一个二米多宽的竹筏子就绑好了。

宁桃擦了把汗道:“上面别坐太多的人,具体操作我不太会。”

一个白白胖胖的学生道:“我会,我会, 我小时候经常撑着筏着去湖里摘莲蓬。”

余川的人不会水的很少。

宁桃也会水, 不过离开老家的年纪太小了,北边极少像南边一样, 所以他的会也就是仅限于下河摸鱼,像筏子这种他们村那边还是木有的。

小河都撑不起这样的竹筏。

四个学生抬着筏子就出门了, 宁桃又带着大家继续做下一个筏子。

见竹子不太够了,有几个学生主动去后面砍竹子。

王学政在一旁看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他这可是罗汉竹啊, 养了好些年了, 才长出这样的规模, 结果——

王学政想哭,扭过脸不忍心看自己的竹子被破坏。

人多速度就快。

第二个竹筏也很快就做好了。

宁桃这才发现, 不知不觉的雨就停了。

学生们欢呼一声,带着筏子赶紧去救人了。

宁桃一边用余下的竹子开始做第三个筏子, 一边道:“王大人,他们救的是不是今年参加乡试的学生?”

王学政心疼的没法呼吸,只哼了两声。

宁桃没听清楚,剩下的学生道:“回大人, 正是一些今年来参加乡试的学生, 因为他们没在府学读书, 所以,都住在了客栈里。”

有的学生家里穷,住的还是那种特别便宜的客栈,房子又低又矮,大风大雨的总会受点影响。

水一起来,想逃都没法逃,只得往屋顶跑的。

但是客栈本身就不太好,被水一泡能坚持多久呀。

前几日就有一家客栈的屋子塌了,砸了几个人,后来抚台大人带人去救了,不过因为雨大在,救出来人就没了生命迹象。

其中就有三人是今年的考生,还有一位他们是认得的。

所以,他们这一群学生才求到了王学政的跟前,因为府学的位置高,就算是超出水位线很多,也不会淹到这里。

可王学政却觉得人太多,府学根本住不下,说是要向抚台请示,可偏偏这都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真的这个时候,能早点救人总比晚点好。

宁桃道:“王大人咱们府学还有别的地方吗?”

王学政苦哈哈道:“宁大人也瞧见了,除了教室哪有什么旁的地方,您也知道,您先前住的那边年久失修……”

王学政说到这儿,突然闭了嘴。

年久失修把宁桃安排到那儿去了。

宁桃道:“那就先安置在教室吧,总比泡在水里强。”

这么艰苦的环境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在教室打地铺了。

今年的北余的乡试肯定是不能按时考了。

雨一停,但城里的水却一时半会也退不了。

学生们救回来的人,除了一些参加乡试的考生之外,还有本地的一些没来得及撤离或被救走的百姓。

宁桃这边做了五个筏子,一趟又一趟的,救人救到了大半夜,差不多上千人,教室里打地铺都住不下。

事实上光把人给救上来这只是一个开端,后续的事情多的是。

吃喝拉撒哪一样都少不了,还有人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感冒发烧都是常事。

宁桃这一晚几乎就没睡,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孩子的哭闹声。

据说是饿是直哭,可府学的那点吃的,都给发送完了。

第二天起来,孩子已经饿得睡着了。

王学政忧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您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肯让他们把人接过来了吧。”

如果只接考生那人数还能少一些,因为这才七月初,许多人还在家里未出发了,城里的考生并不是太多。

可你却不能只救考生,杂七杂八的人一进来,全是大人还好,饿了渴了忍一忍还能凑合。

但是孩子却是忍不了的。

宁桃:“……”

这并不是你见死不救的理由。

宁桃深吸了口气,经过一晚上的时间,水倒是退了一些,他想了想道:“有谁知道永安书局?”

做为全国统一招牌的书局,还是蛮有名的存在。

不管是百姓还是学生都有不少人举手了。

宁桃道:“小武你领几个人过去,到那边看看可有米粮,用不了多少,能坚持两天就够了。”

小武应了一声,挑了几个看起来力气大又会水的领着人走了。

宁桃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昨晚哭的孩子已经醒了,但是声音却小的可怜,被他一吵,其余的孩子也嗷嗷的哭了起来。

宁桃看向王学政,“可还有吃的?先给孩子喂一些,只要他们不哭了,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王学政磨叽了一会,从他屋里拿了几盘点心。

孩子小每人发了小半块,饶是如此,依旧有些年纪大点的孩子没有。

一撇嘴就要哭。

宁桃想让王学政再找找,王学政哭丧着脸道:“真没了。”

昨天晚上孩子哭得厉害,他家太太实在受不了,就让他出去瞧瞧,这一瞧就知道孩子是饿得受不了了,为了能睡得着,他把家里的米给拿了出来,几个孩子凑合每人喝了小半碗这才给睡着了。

今日就剩那么几盘点心了,也全给供了出来。

宁桃想起自己那儿好像还有点东西,是梁姽送行时给他的,不过他至今没打开。

于是,便折回自己的屋子,把箱子给翻了出来。

那一封信就在箱子最上头倒着,宁桃想了想几次把信要丢掉都没下得去手,最后只得塞进了怀里。

梁姽送来的吃的,除了小鱼干,还有几盒点心,都是能存放时间久一些的,其中还有一些干果之类的,宁桃便把东西给搬了出去。

让小朋友和老人先排队领,年轻点的先喝点水再忍忍。

王学政见他这个时候居然有零嘴,忍不咂咂嘴:“宁大人可真是能藏得住东西。”

宁桃没搭理他,一箱子的零嘴,每人一个很快就分完了。

小朋友们饭量小,吃点东西就不哭了,宁桃见吃过东西后的小家伙个个生龙活虎的,便把人给叫过来道:“可都读过书没,会不会背诗?叔叔让人教你们读书成不成?”

宁桃一招呼,就有府学的学生过来乐意帮忙。

小朋友们也都很听话,有小凳子的就搬个小凳子,没有的就找块石头,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认真听叔叔教他们背书。

读书声响起,瞬间就让死气沉沉的府学带进了生气。

宁桃又问了问,这里头有没有大夫,如果有的话,可以帮身体不舒服的人先把把脉。

需要什么药材,可以差人去抓。

大雨过后,最容易出现的情况,他昨天都归纳到了小本本上。

他这么一喊,还真有三个人是大夫,其中还有两个是学徒,如此一来便把摊子给支了起来,身体不舒服的,一个个都来排队。

府学最不缺的就是纸笔。

事情安排好,宁桃才感觉自己也饿了。

瞄着后面被砍秃了一片的小竹子,直咽口水。

王学政刚把夸宁桃的话给放到嘴边,就见他绿幽幽的目光正盯着他的竹子,忙道:“大人求放过……”

他年纪一大把了,受不了这个刺激。

宁桃道:“我也受不了这个刺激,咱们不如聊点别的。”

宁桃笑的十分温和。

王学政却忍不住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过去了。

宁桃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开门见山道:“大人,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能否告诉我,让我住那边的院子是谁的主意。”

也亏得这个世界是一个正常的世界,若他穿到鬼怪僵尸遍地的空间里,是不是还得打一顿怪才能显出他的身份来。

王学政哭丧着脸道:“这个下官可真不知道了,只不过那边的院子,原先是就给从京里来的主考官住的。”

宁桃呵呵,“那只能怪我运气不好了,一住进去就塌了。”

王学政附合的干笑两声。

宁桃漫不心地揪了两片叶子在手里把玩,“咱们有一说一,您昨日听到响声,第一时间就带人赶了过来,那哭丧的姿势实在是有点儿帅,跟死了爸爸似的。”

王学政虽然不知道爸爸是谁,但总感觉被占了便宜。

宁桃昨日一见面就瞧出来了,这老头鬼得很。

两边都不想得罪。

即悄咪咪地告诉他,他住的院子有人特意安排,但又与他划清限线,让对方知道这中间不是他坏的事。

宁桃扫了一眼后面歪歪扭扭的人群,心下沉了沉,目前渡过这个难关才是真的,确实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宁桃把手里的叶子丢到地上,哼着歌又回去了。

昨天救人救了大半夜,今天早上那几只筏子又出去找人去了。

所以陆陆续续的依旧有人过来。

宁桃过去瞧了瞧,大部分都是受了些风寒,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病。

正瞧着,突然有一个声音道:“查师兄,查师兄……”

宁桃起先没反应过来,这是喊他呢。

直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大半张脸凑到了他跟前,那人咧着大嘴,开心道:查师兄还真是你呀。

宁桃仔细一瞧,竟然是船上与他一起读过书的白公子。

白公子在船上的时候,尽管衣裳不华丽,但也是干干净净,结果这两天没见,整个人跟在臭水沟里泡过一样。

身上挂着泥先不说,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酸臭气。

和传说中的丐帮长老差不多。

为了不防碍大夫诊脉,宁桃领着白公子到了一旁的僻静处。

白公子硬是将沉着脸,老大不痛快的方公子也给拉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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