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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时代,任何消息都能在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像“本市首富疑似吸|毒”这种自带爆点的大新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隔天登上了同城热搜。

赵斐华早上美美地醒来,美美地泡了杯黑咖啡,一如既往地边吃早餐边刷新闻,将公关经理的职责刻进了骨髓。

近期处在平义市风口浪尖的人物终于换了人,变成了暂被警方扣押再医院的裴鸣。经缅甸一役,他们家虞大老板成功洗白,消失在大众的讨伐声中,公司的股票也稳定上升,这意味着年终奖即将增加,他的心情跟着阳光明媚——

直到一条扎眼的热搜刺入他眼里。

壹号宫内。

两条杜宾贪恋秋日的温暖凉爽,趴在银杏树下睡懒觉,猛地被一声怒气冲冲的鸣笛惊醒,瞬间从地上弹起来,龇牙朝来人发出浑厚凶恶的低呜。

虞度秋勒马站定,看着赵斐华从车上跳下,像只愤怒的小鸡似地,无视两条恶犬,叉着腰迈着外八腿冲过来,惊疑不定地怒吼:“你不是吸|毒了吗?!热搜里说你快死了!”

虞度秋挥了挥手,示意黑猫与警长退下,接着调转小白的马头,语气轻松道:“没吸,被人下药了。洗了个胃,休息了一晚上,已经没事了。”

赵斐华悬了一路的心重重落下,长吁一口气:“没吸就好……我吓得腿都软了……”

接着又问:“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虞度秋摇头。

“哎,现在外面又又又开始流言四起了!说你不是吸|毒就是中毒,总之Themis项目真的有毒,先是你二叔,然后又是你。”赵斐华气得皱起鼻子,眼镜框牢牢卡在纹路里,“我一个上午想尽办法降热度,可热度反而越来越高,太不合常理了!有几家兴风作浪最厉害的媒体不接我电话,我猜有人收买了他们,让他们扩大这件事的影响,所以我来跟你申请公关费——”

“不用,随他们去吧。”虞度秋竟然骑着马嗒嗒嗒地走开了。

赵斐华愣了愣,连忙小跑追上:“你有没有搞错?好不容易摆脱魔咒之说,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你不怕有人借题发挥,搞黄你的项目?”

“那也是我来承担后果,跟你没关系。”

赵斐华瞠目结舌:“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深陷泥潭?我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吗?”

虞度秋目不斜视:“就算项目黄了,工资和奖金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赵斐华突然冲上去,紧紧抓住了缰绳。

虞度秋被迫停下,无奈地问:“又怎么?”

“没什么,只是很感动,你终于学会摆烂了。”赵斐华用力吸了吸鼻子,同时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这样才对,度秋,你就像一块黑炭,本身就是黑的,没必要洗白,就算我一时半会儿给你漂白了,还是会变黑。人性难改,接受现实吧,这样你会活得更快乐,我也不用整天累死累活地为你擦屁股了。”

“……”虞度秋握着缰绳,往他手腕上绕了一圈,然后打了个结。

赵斐华:“?”

“你的身体素质跟不上你犀利的嘴皮子,来,我带你锻炼锻炼。”虞度秋说完,突然用力一夹马腹。

赵斐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就随着受惊的小白嗖!一下飞了出去。

草坪在脚下迅速后退,他只能狂奔不停,一张嘴就灌满了风,即便如此也要奋力咆哮:“杀人啦!!救命啊!!柏朝呢??救救我!”

虞度秋哈哈大笑,握紧缰绳控制着速度,不至于把可怜的小经理累死:“他就算在也不会救你的,加油,后面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你!”

昌和区,江学路。

除了近期事故频发、已被责令整顿的怡情酒吧,这条路上还遍布着许多ktv、理发店、廉价旅社、游戏厅等娱乐场所,一到夜晚就鱼龙混杂,站在街头鬼鬼祟祟四下张望的小青年,未必是揽客的服务生,也有可能是兜售“糖果”、“猪肉”的二道贩子。

警方曾来突剿过多次,大体上情况比以前改善许多,可依然有一群漏网的狡兔,躲在各个窟之间来回穿梭,与警方打游击战。

更难办的是,这片区域商住混合,大多数小店都开设在居民楼下,背靠上世纪建设的老旧居民小区,现代化的监控设备屈指可数。

市政府本想以铁腕行动改造整条路的布局,无奈小区里的老头老太们占了常住人口的70%以上,要么一把年纪了不愿折腾,要么索取高价拆迁费,于是行动一拖再拖,时至今日,仍未根除那些藏匿于暗处、睁着血红的眼睛偷窥的狡兔。

上午十一点。

夜晚的兔子们尚未开始活动,出来摆摊的、招揽生意的,大多是老实本分讨生活的守法市民。小饭店里飘出的菜香、便利店传来的自动开门问候,组成了最寻常不过的城市生活图卷。

柏朝在约定的碰头时间抵达了邮件中所说的地址,出乎意料地,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卖部。

红色的招牌都快掉完漆了,斑驳的铁锈露在外头,一看就开了许多年。老板吹着风扇坐在收银柜后看剧,站在柜前的男人背影高大,正在挑选商品。

柏朝悄无声息地走近,听见老板熟络地问男人:“今天不上班啊?”

男人和气地笑回:“嗯,休假了。麻烦帮我拿盒糖。”

“好咧,还是这款吧?你好像总买这种糖啊。”

“是啊,怀念童年的味道。”

“这种糖现在不流行咯。”老板感慨,“搁以前是稀罕玩意儿,学生都抢着买,现在学生爱买进口的,越贵越好,哎,可惜咱们这种小店没渠道进货……五块八,扫这边。”

“好。对了,你抽烟吗,柏朝?”

离他仅一步之遥的柏朝蓦地刹住脚步:“……不抽。”

“那我就买一包了。”费铮结完账,转过身,敲了敲玻璃展示柜,“倒影太明显了,下次注意点儿。”

柏朝发现他手里除了烟,还拿了盒水果糖——是他平时常吃的那款。

一分神的功夫,费铮已经拐进了小卖部旁的巷子,声音遥遥传来:“跟上。”

柏朝透过玻璃柜的反光迅速瞥了眼身后。

几个假装闲逛的路人冲他轻轻点了点头——都是虞江月从国外带回来的保镖。

费铮越警惕他的靠近,就越容易忽略其他徘徊的路人。

纪凛原本也想派几名刑警跟着,但鉴于他们局里的许多警员前一天刚在宴会上出现过,怕费铮认出来,只能作罢。

柏朝快步上前,紧随其后进了小巷。

这条路上的巷子几乎都与怡情酒吧旁那条出事的巷子一模一样,狭窄阴冷,暗无天日。两旁的水泥墙起到了良好的隔音作用,往里走几步,大马路上的喧嚣就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听着十分遥远,确实是做坏事的理想地段。

费铮却没有在巷子内停留,突然在一扇旋转铁门处右转,进了居民区。

柏朝抬头看了眼小区的建筑样式,略感意外——费铮竟然带他来了江学小区。

这里是柏志明与姜胜接收海外邮包的地方,是一开始囚禁穆浩的地方,也是费铮杀害黄汉翔的地方。警方不知查过多少遍,早已在出租屋内安装了摄像头,若是有人进入房间,市局第一时间就会收到警报。

敢回这个地方,真够胆大包天的。

然而费铮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猖狂,带着他七拐八弯地避开监控,进了另一栋楼。楼内没有电梯,他们走楼梯到顶层六楼,费铮接着掏出钥匙开了门。

动作那么自然流畅,仿佛回自己家一样。

柏朝走进去,诧异地发现,这间屋子真的可以被称为“家”。

尽管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平,但厨房、客厅、卫生间、卧室一样不缺,家具也布置得井然有序,窗台上甚至养着两盆绿萝,青翠油亮,显然平时有人照料。

“警察居然没查到你租了这间房?”柏朝问,“我记得他们之前把整个小区的租户统统查了一遍。”

费铮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因为这房子是我买的,借了朋友的名字,警察查不到我头上。”

“我以为你会住在离你老板更近的地方。”

费铮笑笑:“平时是住他家,周末偶尔回来。你坐,我去倒茶。”

柏朝发现他有项很特别的本事,就是无论与熟人、陌生人、甚至是敌人相处,都能泰然自若。

这种淡定与虞度秋的冷静不一样,虞度秋虽然也总是谈笑风生,但他给人的距离感和压迫感很强。他之所以无畏无惧,是因为即便天塌下来,他也有自信撑起来。

而费铮更像是不在乎天塌。

这令他呈现出一种洒脱又冷血的处世态度,对谁都亲切礼貌,但同时对谁都能痛下杀手,反正人类最终都是要死的。

当然,以上只是猜测。

厨房传来咕噜咕噜的烧水声,费铮等水开后,简单泡了包红茶茶包,端到小客厅来。

茶水太烫,也不知有毒没毒,柏朝暂时没动,见他从刚买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香烟,忍不住说:“抽烟去室外,别熏到我。”

费铮置若罔闻地按下打火机,点燃烟头,笑着说:“没爹没妈的小杂种,果然没教养。”

柏朝瞳孔骤缩,突然发难,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费铮举起双手:“稍安勿躁,我也被这么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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