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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义中学,简称平中。能以整座城市命名的学校,往往在全市教育体系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平中便是如此。

作为全国百强中学,平中响应当地市政府的号召,开设了一系列课外拓展课程、讲座、社会考察活动等,研究方向以物理、生物、工程、金融、法学等学科为主。

高中部名气最大,曾培养出三十多位院士,初中部也不遑多让,学校每周安排一次特色讲座,主讲人全是各行各业的杰出人物,学生从小便耳濡目染。

只是今天这位主讲人一亮相,礼堂台下一片哗然,带队老师俱是一愣。

以往来开讲座的,通常外表朴素、举止文雅,可今天这位,一头银发张扬至极,剪裁修身的黑西装将优越的模特身材展露无遗,尽管衣襟上的白月季柔化了凌人的气势,依旧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砰砰”,虞度秋拍了拍话筒,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侧的LED大屏幕给了脸部特写,全礼堂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对于青春期满怀幻想且开始走上叛逆之路的少男少女,反派往往比正派更具魅力。

虞度秋这张绝非善类的俊脸,在此地简直大杀四方。

周杨果坐在自己班的区域,听见身旁的同学都在兴奋地谈论台上的演讲人,不禁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也对自己刚萌芽便夭折的初恋彻底释怀了。

输给虞哥哥这样的对象,一点都不奇怪嘛!

甚至她现在看着默默站在舞台左侧暗处的柏哥哥,脸上那专注于一人的神色,居然觉得好浪漫。

全世界都在注视你,而你是我的全世界。

太好嗑啦!

礼堂两侧与最后排,几位便衣来回巡逻着。

纪凛与周毅站在后方正中央,把守着一个主要出入口。

“世风日下,让虞度秋来演讲,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周毅好脾气道:“少爷他演讲水平挺不错的,肚子里也有墨水,以前上ted演讲那几期播放量都很高。”

台上的虞度秋正在介绍他的项目将如何改变人类命运,学校给他准备了讲台和椅子,但他完全没坐,一手拿着话筒,另只插在兜里的手握着小巧的翻页,边踱步边与台下互动,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然而全程没有看稿,对自己的Themis项目如数家珍,甚至连身后巨大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都是亲自手打的。

纪凛耐着性子听了几分钟,心态从“我倒要听听他能讲出什么屁话”渐渐转变成了“这小子好像真有点东西”,忍不住问:“他这脑机接口设备现在研发到什么阶段了?未来真能治疗毒瘾?”

周毅苦笑:“纪长,我只是个保镖,接触不到这么机密的核心业务,实验室的进展都是少爷一个人在管,公司内部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有位吴先生给这个项目投了十亿,说明前景应该很好吧。”

纪凛嘟哝:“他要是真能研发出治愈毒瘾的设备,别说送锦旗了,我花光积蓄给他凿个雕像都乐意。”

周毅欲言又止。

最终好心地选择不告诉他,虞度秋大概只收纯金的雕像。

台上播放的幻灯片和视频纪凛事先检查过,多是些枯燥的数据和看不懂的专业术语,然而经过虞度秋妙语连珠的润饰,变得有趣浅显了许多,连台下的初中生都能津津有味地听下去,注意力从演讲人的颜值逐渐转移到了内容本身上,听得连连点头。

“难怪穆哥夸他厉害,把线索留给他,而不是我或者别人……”纪凛轻声感叹,“他是厉害,有钱,有才,有貌,有头脑,做什么都强。不像我……跟进案子大半年了,连个鬼都没抓着。”

周毅听见他在自言自语,但正逢一波掌声雷动,没听清内容,脑袋凑过去问:“纪队你说啥——”

就在此时,舞台光啪地一声,毫无征兆地灭了。

不只是舞台,整个礼堂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惊呼声截了掌声的道儿,陡然爆发,夹杂着维持秩序的老师的大喊:“别乱跑!坐在位子上!一会儿就亮了!”学生们大多只觉得奇怪或惊讶,没有多恐慌,以为是突发小故障,都听老师的话乖乖坐在原位。

舞台上,虞度秋捏紧了手里的话筒,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离开舞台边缘。

礼堂的设备昨天刚检查过,应当是万无一失的,他也没有使用大功率电器,不可能是跳闸。

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又一次警告?抑或是又一次刺杀?他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对方佩戴了夜视镜,再借着学生们发出的大呼小叫的掩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从背后狠狠捅他一刀。

虞度秋退到了舞台中央,依稀记得舞台左手边有个通道,直达后门,他凭感觉转身九十度,朝那个方向迈开腿,可刚走出几步,腿脚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枷锁牵制住了,越来越沉重缓慢,到最后完全抬不起来。

黑暗宛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幕布,侵占了他视线所能及的所有角落。

脑海中似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名为回忆的胶卷开始缓缓转动,幕布上逐渐出现熟悉而久远的画面——阴暗而狭窄的小屋、绝望而痛苦的人脸、攒动而焦急的身影,如走马灯般飞速掠过,越转越快,最终统统扭曲成五彩斑斓的色块,好似往他视网膜上泼了一层彩漆,于漆黑中看见了一片令人晕眩的光怪陆离。

他瞳孔逐渐放大,心跳如雷,想放声大叫,可有人捂住了他的嘴,紧张地在他耳边安抚着:“别怕,少爷,我不会伤害你……”

“砰!”

耳畔传来一声枪响,他听见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吟,紧接着,捂住他嘴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他终于可以出声,可他的脑子却突然一片空白,忘了要说什么,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呆滞如一台机器,僵硬而缓慢地转过头——

男人不见了,所有的色彩也消失了,目之所及,是纯白的房间,纯白的病床,纯白的病号服……却不是穿在他身上的。

一道模糊飘渺、如同幽灵般的身影朝他伸出了手,拭去了他冰冷脸颊上的泪水。

那只手很小,也很暖,触碰上他的眼皮时,令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眼前所有的画面随着他的闭眼而烟消云散,感知到的温度也成了又一场神经质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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