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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岁安挡到祁不砚身前。

她很少撒谎,有点不习惯:“刺、刺青罢了。”

说是苗疆天水寨人特有的蝴蝶图案,他们更不会信,换作从来没遇到过祁不砚的贺岁安也不会信,她只能找了个别的借口。

质问他们的胡子衙役眉头皱得很深了,上前一步,手握腰间的剑,语气不善:“刺青?刺青颜色会变化?我看见它颜色变了!”

小二胆小躲到门后。

另外几个衙役面面相觑。

一个年纪稍大的衙役出言劝道:“郡主只让我们抓眼有异色之人,他不是,还是算了吧。”

另外一个年轻衙役附和:“宋伯说得没错,郡主只让我们抓眼有异色之人,他眼睛并无异常,我们应该赶紧去搜别处。”

胡子衙役转头看贺岁安,猛地拔剑相向,直指她眼。

“她眼睛泛红。”

此话如平地起雷,他们纷纷围住贺岁安,胡子衙役还想一剑砍下去了,被老衙役及时拦下。

老衙役道:“且慢,先不说暂未确定她体内是否有虫。郡主只让我们把体内有虫、但尚未发狂之人带走,你这是作甚?”

胡子衙役面色铁青。

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放下剑。

贺岁安看着还差一寸便要刺入她眼睛的长剑,眼底倒映着冰冷的剑刃,表情无辜。

她之前的确是被阴尸蛊钻进过身体,但都是之前的事了,那只阴尸蛊在昨天就被祁不砚剖腹取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

一只手从贺岁安的后侧伸过来,修长两指夹住了剑尖。

胡子衙役大怒:“你!”

祁不砚朝他笑。

“她昨夜生病了。”祁不砚轻声,“眼睛泛红是因为刚病过不久,并不是有虫入体,你若不瞎,其实也可以看得出区别。”

老衙役壮着胆子到贺岁安面前多看几眼,发现是有区别的。

她眼底泛红是红血丝未褪,体内有虫的人眼泛赤红是像染色,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慢慢占据掉眼珠子的其他颜色。

胡子衙役还想揪着不放。

老衙役的辈分摆在那里,他断言贺岁安没问题,胡子衙役也不能违逆,不忿作罢。

年轻衙役悄悄握紧拳头,不想看到胡子衙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昨夜,他和胡子衙役去搜查百姓屋子,胡子衙役误杀了至少有两人。

其中一人分明什么事也没有,胡子衙役还将其杀害。

原来那人是胡子衙役的死对头。

这不是公报私仇么。

年轻衙役刚到任几天,人微言轻,同胡子衙役说理几句,被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事后也不敢对外说起此事,怕没人信。

胡子衙役被老衙役说教一番,面子挂不住,放下剑,收剑时故意歪了下,划破祁不砚指尖。

指尖冒出血珠。

祁不砚似察觉不到疼痛,没理。

贺岁安为人虽老实,但也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见胡子衙役故意这样对待祁不砚,想理论。

他用另一只手拉住她:“你的脸也红了,是被气的?”

贺岁安回头看他。

祁不砚的关注点总是异于常人,贺岁安看了看他被划破的手指,闷闷地点头:“嗯。”

他笑:“有什么好气的。”

她又看了他一眼。

老衙役真心对贺岁安、祁不砚表示歉意,然后带人离开房间。胡子衙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大摇大摆地走出客栈。

祁不砚很喜欢靠着窗户看大街,现在也是,贺岁安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顺着他的视线看。

街上,有搜查完客栈的衙役。

胡子衙役也在。

有人没有任何征兆地指着胡子衙役尖叫起来,他双眼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窜上赤红。

胡子衙役慌张地摇头:“不、不是的,怎么可能呢。”

老衙役震惊片刻,立马吩咐旁边衙役将胡子衙役绑起来,带回去。可还没等他们行动,他发狂了,年轻衙役迅速将他击杀。

只要发狂,当场击杀。

年轻衙役做得没错。老衙役平复心情,叫人带走尸体。

楼上的贺岁安目瞪口呆。

“他体内也有阴尸蛊?可阴尸蛊入体后,眼睛不是会慢慢变赤红,在第三天才发狂吗?他怎么是眼睛突然变赤红,立刻发狂?”

她不知胡子衙役在何时何地被阴尸蛊钻进体内的,感到奇怪。

祁不砚唇角微有弧度。

他没说话,被胡子衙役划破的那根指尖若有若无拂过窗台,勾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方才,胡子衙役收剑前,没看到有一只虫子顺着剑身爬动。

那是蛊。

从贺岁安体内挖出来的阴尸蛊。

还是涂过药粉的。

祁不砚对贺岁安说过“有什么好气的”,这件事着实没有什么好气的,杀了便是。

他长睫眨动,垂着眼,看街上那一大滩属于胡子衙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