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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怕你带护腰不舒服……

……

他惊奇地发现,和她相处的情形,自己竟然都记得。

可现在大海里捞针,怎么都寻不到她。

盛牧辞越发气急,拳头狠狠砸在废车上,嘲哳一声巨响。

“汪——汪汪——”远处的十四突然朝着一辆车,吼叫出声。

盛牧辞猛地回眸,直奔上前。

是辆老旧的改装汽车,歪在一个不起眼在角落里,十四跃起前蹄,往后备箱跳。

盛牧辞立刻懂了,砸窗开门,掀开后座的内饰板,手电的光照进去,他眼底划过一丝喜色。

她真的在里面。

蜷躺着,脸色惨白,头发都被冷汗浸湿了,沾在额鬓,闭着眼,已经不省人事。

“宋黎,宋黎!”

宋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五岁时,妈妈带她到京市的某栋别墅里,告诉她,这里是她爸爸的家,要她乖乖在门口等。

宋黎便乖乖等,等到了那个陌生的男人回家,他在沙发埋头为难了两个钟头,最终还是叫下人清出了空房间给她住。

男人有着优雅而温柔的外表,可宋黎住进别墅的第一晚,就看见他在楼下,暴怒地和女主人吵了一架。

原因是……

女主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不允许她这个私生女留下。

“你不送走和那个下贱货生的东西,我今晚就死给你看!”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是这样说的。

当时宋黎躲在楼梯口,憋着声音开始哭。

宋黎一点儿都不喜欢那里,她好想妈妈,可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天晚上,宋黎到底是没被送走。

她不知道男人是怎么说服女人,答应让她暂时住下来的,只知道男人很忙,总是不在家。

而后面的每个夜晚,都成了宋黎的噩梦。

眼不见心不烦,在肮脏的辱骂和抽打泄愤后,女人把她锁在房间里,吃喝都由下人送,不准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五岁的小女孩,莹白的脸蛋巴掌印深红,胳膊到膝盖都是淤青,碰到就生疼,是被打的。

房间大却空,她抱住自己,在窗帘后的角落里躲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天还算是好的,可那时京市正值雷雨季,一入夜,电闪雷鸣,窗外狂风骤雨,树晃得像鬼影。

屋里昏天黑地,没人帮她开灯。

惊雷一声接一声,闪电狰狞,每一道电光都惊心动魄,那个屋子,宛如一个小小的阴间地狱。

宋黎够不着开关,也没力气掰下金属门柄,一时间涌上太多恐惧,她不停拍门,放声哭喊,凄厉的叫唤最后招来了那个女人。

女人有着一张姣好的容貌,但一见到宋黎,面目就变得凶狠。

她扯住宋黎的头发,又是往死里打。

嘴里还狠狠地骂着:“去死!和你妈一起去死!”

后来每晚宋黎都还是怕。

但她再也不敢出声了。

连续几晚的恐惧后,一场四十度的高烧,宋黎差点死在房间里。

从此便心理性地恐惧黑暗。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晚上。

小女孩昏倒在门前的地面,烧到眼前一片模糊,浑身都疼。

好希望,有人能给她开门。

可是没有。

她眼皮渐渐合上,视野窄下来。

倏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所有的光解除封锁般一下涌进她的眼睛,冲散了不见尽头的黑。

一瞬间,天光大亮,明若白昼。

“宋黎——”

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声音低醇好听,似乎很焦急。

宋黎在一片刺目中慢慢睁开眼。

看见他逆着光,奔向她。

“盛牧辞……”

宋黎唇畔呢喃着,蹙着眉,眸微微张开。突然有亮光落入眼底,她心下一惊,从梦中清醒,陡然弹起身。

再睁眼,已不是黑灯瞎火的后备箱。

而是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

宋黎坐在床上,一声一声地喘息着,茫然地望着周围的环境。

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好像是……二院901病房,那人曾住过的那间卧室。

她轻轻一声梦呓,盛牧辞站在窗边,骤然回首,见她惊醒,转身过去坐到床边。

四目相视。

盛牧辞倾向前,近近将她看着,用柔哑的语气,熨帖着她:“没事儿吧?”

他的声音真实存在,不再如梦里空虚。

飘离地面的灵魂慢慢地,重新归落到实处,宋黎的心跳终于得以逐渐平复。

她深深地望进他的眼。

感到委屈,只需要他一个心疼的眼神。

心底的情绪在往上顶,顶到嗓子眼,刹那间充盈了她整个体腔。

满腹心酸。

宋黎眼眶一湿,咬住下唇,话都凝噎在喉咙里,成了透不过气的哽咽。

她什么都不想再说,抬起病服下两条细胳膊,人扑进他怀里,蓦地搂住了他的颈。

温香软玉撞了他个满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侧,盛牧辞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只两秒怔愣,他便张开手臂,回抱住了女孩子柔软的娇躯。

一只手轻轻拍在她后背,另一只落在她发上安抚。

那也许是他活到这岁数,唯一温柔的时刻。

宋黎知道自己当时很狼狈,脸压在他的颈窝里,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他那片肌肤都被她哭得透湿。

得要闻着他身上清淡的烟草味,才能缓和黑暗恐惧的后遗似的。

那温暖的掌心一摸她头,宋黎就再克制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不顾体面,撕心裂肺地,哭得和小孩子一般。像是要把五岁那年的委屈,和今夜被关在后备箱里的委屈,一并全发泄了。

盛牧辞没说话,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任她哭。

宋黎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声腔都是哑的,疲惫了,才逐渐静下来。

埋在他身前,抽抽噎噎,偶尔发出一声哭嗝。

见她平静了,盛牧辞低下头,薄唇靠近她红红的耳朵,轻声哄:“还哭呢,我这不是在么?”

宋黎闷声不吭。

安静顷刻,她听见男人温沉的嗓音漫进耳底。

“还怕的话……”

停顿思考片刻,他认真着语气,问:“要不上我那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