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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他动作之前,许昭意及时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遇到困难,绕道而行。”她信心十足,凝视着他眼睛一本正经道,“跟我来。”

三分钟后。

许昭意将梁靖川带到了不远处的一堵墙面前。

周遭十分僻静,墙下覆盖着皑皑的积雪,墙头厚雪已经消融,砖石缝隙里,钻出来两棵孤零零的枯草,在冷风中摇曳。

很荒凉,也很惨淡。

“会翻墙吗?”许昭意眨了下眼,似乎完全不觉得尴尬。

“……”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沉默了好几秒,才轻嘲道,“这算什么绕道而行?还是迎难而上。”

“我那是怕你殴打——”许昭意顿了下,觉得有些夸张,才改口道,“恐吓老大爷,万一待会儿大爷见你不爽,往地下一躺,咱俩可就彻底走不了了。”

“……”

许昭意这话并不夸张。

燕京一中这位保安老大爷是个网红,前两年凭借一己之力,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单挑十五位找茬的小混混,自此扬名京都。

不过他不是靠动手。

当时这十几个劣迹斑斑的学生打架斗殴,他喊停依旧惨遭无视,老大爷一气之下,往地上一躺,“哎呦”了两声,所有学生停了手,对碰瓷束手无策。老大爷的英勇事迹,用八个字形容就是: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再说了,偶尔爬个墙也没什么啊,梁同学。”许昭意拍了拍梁靖川的肩膀,将歪理贯彻到底,“这也叫保持童心。”

梁靖川微眯着眼,后退了小半步,忽然很轻地笑了下,竟然也没反驳她。他懒懒散散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请。

许昭意略微诧异,也没多想,估摸了个合适地位置,身手轻快敏捷地翻了上去。

等她爬上墙头,她听到身后一声似笑非笑地戏谑。

“打个电话通融一下的事,你非得翻墙,”梁靖川湛黑的眼眸自下而上打量过她,轻轻一哂,“都是积雪和泥土,你也不嫌脏。”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许昭意坐在墙头上,难以置信地瞪了眼他,“我都爬上来了,你故意呢你?”

“满足你的童心。”梁靖川上下嘴唇一碰,懒懒散散地吐出两个字。

许昭意差点眼前一黑,从墙头栽下来。

“我不管,我已经上来了,”她咬了下后槽牙,有点气急败坏和恼羞成怒,“梁靖川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同甘共苦,你女朋友就没了。”

梁靖川漫不经心地一笑,将袖子撩上去,有点邪气。

他连落脚缓冲的东西都不需要,徒手攀了上去,动作行云流水,身手敏捷,一气呵成,看着就特别轻而易举。

“哇哦,帅啊。”许昭意轻轻地感叹了声,从墙头跳了下去。

天空澄明空净,泛着暧昧的薄荷蓝,恍若能嗅到薄荷香,冬日冶艳,但光线稀薄,落在人身上也觉不出温度。

燕京这几日持续在降雪和化雪间反复,旧雪未消融干净,又添新雪。虽有清扫,地面还是积了不薄的一层,“咯吱咯吱”地在脚下作响。

两人牵着手,慢慢悠悠地在校园里走过一遍。

经过体育场和篮球场中间的过道,场面热闹喧嚣,嬉笑声、哨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混在一起。周围有几枝红梅横枝而开,清逸幽雅的梅香扑面而来。

许昭意正和梁靖川说话,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小心!”

梁靖川揽着许昭意的肩膀,旋了半圈闪开,另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截走了砸过来的篮球。

他掀了掀眼皮,沉郁的视线不善地落向场内。

场内率先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川哥!昭姐!”宋野向来眼尖,一眼扫过来,惊喜地在原地跳了跳,“看这里看这里!”

“在哪儿在哪儿呢?”小胖子何帆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

“你打篮球打傻了?”赵观良不耐烦地骂了句,偏头时顿住,“我靠,梁老板,小仙女?”

好巧不巧,这节体育课有二十班的学生,正在训练高考体测项目,还差几分钟自由活动。

二十班瞬间炸了锅,哗啦啦地往场外涌。

许昭意有些意外,朝他们招了招手,轻笑了声,“这么巧?”

梁靖川也没搭腔,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还站在场外,一个特别犄角旮旯的位置,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手拨了下球面,微微压腕,以一种最散漫的姿势送出篮球。

篮球在远处无声入框。

其他班级和低年级也炸了,女生的尖叫声和男生的喝彩声骤然掀起,回荡在校园上空。

体育场的秩序有点不受控。

“安静点,安静点!”正在树下闲聊的几个体育老师横眉立目,一路跑过来,“都干什么呢?”

二十班已经撒欢地涌出体育场了,体育场上剩下高二和高一两个班的同学,跟着尖叫完了,莫名其妙地看过去。

“什么情况啊?天上掉金子了?学长学姐们这么激动是疯了吗?”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明星。”

“我操,咱们上一级的传奇,高考状元和榜眼,在咱们学校论坛里,唯一一对有CP贴的情侣。”

徐洋和体委跟体育老师简单说了几句。

体育老师毕竟也带过两人,挺好通融,话没说完就摆了摆手,嘱咐了两句,就由着他们去了。

这边二十班学生已经像逮捕犯人一样,把两人层层围住了。

有人还打算来个深情拥抱时,被梁靖川沉着一张脸拒绝了,他将许昭意揽进怀里,自带生人勿近气场,任由周围传来一阵起哄声。

“小气啊川哥,老同学一起抱一个都不肯。”

“就是就是,男人就要大气点,吃醋要不得。”

“你过来,”梁靖川眯了下眼,平静地说,“我让你知道知道,胡说八道要不得。”

说话间,体委跟徐洋也挤进人群来了。

“你们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太不够意思了吧。”体委不爽地啧了声,“看你们这意思,是打算悄悄来悄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啊。”

“那你还想怎么样?”许昭意轻笑了声,“身为高三狗有点学习的自觉,难道让我俩在旁边,盯着你们刷题写卷子?”

“小仙女你让梁老板带坏了吧?”赵观良嘶了一声,绕着许昭意转了两圈,“仙女以前不怼人的。”

“他俩估计还觉得咱们电灯泡呢,”平时还算正派的班长徐洋,头回不怎么板正,跟着这群人瞎起哄,“告诉你们,今天就要发光发亮。”

闲聊的时间过得飞快。

这是最后一节课,二十班学生还要回班,记录作业,整理东西回家。

本来有人提议聚一聚,被许昭意以即将离京和高三要专心的理由,有力地回绝了。

两人跟老徐打了个照面,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学生在陆陆续续离校。

许昭意跟梁靖川不知不觉地走到顶楼,没回以前的班,拉着他径直上了天台。

天台上空荡荡的,在暖烘烘的落日余晖中,苍茫萧索的感觉稍减。铁质栏杆周围绑着一只氢气球,也不知道是谁的,似乎放了好久了,无人认领。

许昭意在栏杆边,忽然心血来潮,想搞点事。

她仗着底下人都走光了,鼓足勇气,大喊了一声,“许昭意永远爱梁靖川!”

她的声音清晰地在空荡荡的校园上方回荡。

许昭意偏头,有点期待地看向梁靖川,眸底潋滟着一点光亮。

梁靖川懒洋洋地直起身来,略微戏谑地嘲笑她,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太傻了。”

但下一秒,他攥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他同样毫不犹豫地喊道,“梁靖川永远爱许昭意!”

校园上方再次回旋,两道声音交缠,他的声音叠在她先前渐弱的回声上,惊起树梢栖息的鸟。

“你不是嫌傻吗?”许昭意在他身侧笑弯了腰,有些小得意和小得瑟,唇角的弧度都压不下去。

“谁让我我爱傻子。”梁靖川漫不经心地答了句,低眸看她。

四目相对。

许昭意稍稍怔住。

视线在半空中相接,还没碰撞出什么火花,就被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谁在捣乱?哪个班的学生?”

是炫迈。

许昭意在心底“我操”了下,飞快地拉着梁靖川低下身来。

她要是不动,按照梁靖川的秉性,躲都不肯躲,说不准又要被炫迈教育大半小时。

炫迈一如既往的易燃易爆炸,没逮到人,在楼下口若悬河地对着空气训斥了十几分钟,才离开。

等炫迈终于走远了,许昭意起身,活动了下蹲麻的脚,直接朝楼下跑去,“你等我会儿。”

梁靖川无声地弯了下唇角,也没追问。

几分钟后,许昭意拿着一支笔、一张素笺和一只透明胶,心情不错地上来了。

梁靖川沉默地盯了她两秒,淡声道,“做什么?”

“放气球许愿啊。”许昭意歪了下脑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做点什么吧?”

她一如既往地有点小迷信。

梁靖川挑了下眉,实在见怪不怪,刚刚那么蠢都奉陪了,现在也懒得嘲讽她幼稚。

许昭意也不管他的想法,认真地思忖了会儿。

梁靖川凑过去,漫不经心地问道,“想写什么?”

许昭意没回答,只将素笺垫在栏杆上,工工整整地写了几行字,递给梁靖川,添了几个字后,拿胶带贴在氢气球上。

她忍不住感叹了句,“好寒酸啊,别人放孔明灯,咱俩蹲在天台放破气球。”

梁靖川轻轻一哂,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改天带你去放灯?”

“那不用,”许昭意认真地看着他,眸底微亮,“现在就挺好,你在我旁边就是最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