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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应生愣了足足三秒,才找回声音:“小姐,今晚的消费会记到贺先生账上,不需要您支付……”

“他要付钱,以后不是没有机会。”苏稚杳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笑吟吟地把卡递过去:“食物很好吃,谢谢。”

她还说把金额凑个整,多余的算作小费。

侍应生茫然不明情况,迟疑地接过卡:“那……您稍等。”

贺司屿立在露台,身姿颀长,单手抄着裤袋,正在讲电话。

“亲爱的贺,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你给我找的学生呢,带来让我见见。”Saria苍劲的德语,在电话里响起。

贺司屿的德语标准好听:“年后如何?”

“年后?”

“您之前说,打算在中国过长假,我为您安排京市的度假旅行,衣食住行都算我的,随您留到何时。”

老太太顿一秒,头脑清醒地哼笑:“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给那小姑娘找法子,想让我多教她几天?”

高楼顶层有风,吹得贺司屿衬衫微微鼓起,他的声音在风里带着一丝笑,没有否认。

“您知道的,我喜欢两不相欠。”

这倒是真的,人情只有别人欠他的份。

Saria毫不怀疑,提前敲警钟:“不过事先说好,就算是你的面子也不能放宽要求,我在钢琴教学上很严格,还没有小姑娘能忍受我的批评不哭,何况你那位还是个娇气包。”

“是娇气了点,您稍微……”贺司屿回首,透过玻璃看进餐厅,不经意瞧见那姑娘在和侍应生交接银行卡,显然她是在结账。

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话到嘴边,深邃着眼神,慢慢改了措辞:“您随意。”

贺司屿回到座位时,苏稚杳面前的菜式已经换成了特制海盐椰奶慕斯。

她舀了一口慕斯到嘴里,含着小金勺,抬起头,若无其事对着他笑。

“苏小姐,如果没记错,今晚的晚餐是对你让出钻石的补偿,按照之前的约定,应该我请。”

“嗯!”苏稚杳用力点了下头。

贺司屿指尖压到账单上,敲了敲,肃容道:“解释一下。”

苏稚杳轻轻一咳:“可你都没给我选餐厅的机会,这算哪门子补偿……”

说着,她自己也觉得这理由过于离谱,于是声音越来越低。

抬眼一觑,他神情果然又严峻了几分。

“下次我挑地方,你再请我一回不就好了,我一定不抢着买单了。”苏稚杳咬咬小金勺,时不时瞅他一眼,还委屈上了:“你不要这么凶……”

原来在这等他呢。

贺司屿没应声,兀自端起酒杯,一小女孩儿,他也懒得和她计较这点小事情。

苏稚杳抿住上翘的唇,柔着声,乘胜追击:“贺司屿,帮我请Saria的事……”

“吃你的。”贺司屿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的得寸进尺,他自己都未有发觉。

“噢……”苏稚杳挤挤嘴角,放弃了。

走出餐厅,大为和里奥就等在大厦出口,一人站一边,奉命唯谨地立正,像两个守门的异兽石墩子。

“老大!”

“Boss!”

贺司屿没有停下步子,勾在指尖的车钥匙丢过去:“送她回去。”

“明白!”大为接住车钥匙。

等男人走过,跟在他身后的那道娇小的身影便暴露在了他们眼前。

苏稚杳对着小镜子仔细补妆,涂了点唇膏,再用手指轻轻按压晕染开,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第一眼总是惊艳,第二眼永远活色生香。

大为和里奥心神荡漾,又看得迷住。

感觉到安静,苏稚杳停下动作抬了头。

都说爱屋及乌,恶其余胥,她在贺司屿那儿受了挫折,就不客气地使小性子,拿他的人出气:“我是美杜莎吗?一看见我就石化。”

大为反应快,立刻否认,再一口咬定:“哪儿能呢,您凭美貌,肯定是阿芙洛狄忒!”

“Right,Venus!”里奥应和。

苏稚杳佯装不下去,被他们逗得一下子就笑了,故意放开了声说:“是比你们老板说话中听”

大为和里奥心里有点爽,但某人还没走远,他们埋下头不敢吱声。

贺司屿听见身后这句,无意勾勾唇角,走入夜色里。

艺术节持续了五天。

期间演奏的嘉宾皆是来自世界各地已小有成就的高知名度演奏家,尽管名义上是三年一届的艺术节表演,但实际隐含赛事性质。

港区国际钢琴艺术节最佳演奏奖,拥有世界性高级别权威认证,含金量不亚于国际赛事。

并且,获奖者还能拥有官方赞助的全球巡演机会,如此大的诱惑,任谁不想全力以赴,为夺奖各展风采。

一连五天美妙纷呈的音乐现场,听得很痛快,却也让苏稚杳的野心越来越强烈。

每晚躺在酒店的床上,闭着眼回味前辈们精彩的演奏,就忍不住地想……

她什么时候也能登上这样的专业艺术舞台,表演、比赛,而不是娱乐作秀。

甚至再远些,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甚至是世界最高荣誉的肖邦国际音乐比赛……也不一定就是白日做梦。

总有一天,她要在聚光灯下,让全世界都听到她的演奏。

在港区的这几天,每夜苏稚杳都是怀着这远大的抱负,渐渐入眠。

当然,真正睡着前,她总是不忘在心里偷骂贺司屿几句。

虽然他没做错什么。

这些天苏稚杳都沉浸在音乐会里,也没心思去找贺司屿,男人和事业,无疑是事业重要。

不过事业上用得到的男人另当别论。

比如贺司屿。

于是最后一日音乐会结束,苏稚杳决定在港区多留两天。

酒店独立私人spa房。

苏稚杳趴在按摩床看手机,她选中一家看上去十分浪漫的顶楼观景餐厅,而后点开微信的添加好友,搜索贺司屿的手机号。

结果显示:【该用户不存在】

苏稚杳木讷好一会儿,难以相信居然搜不到,他的微信难道都没有绑定手机的吗?

她只好无语地编辑短信,将餐厅地址发过去,问他明晚有无空,请她吃饭。

“机票先别买,我过几天再回京市。”苏稚杳愉快地放下手机,侧脸枕着胳膊,阖上眼休息。

小茸坐在凳子上,翻着手机里公司提供的行程表,为难地沉吟:“可是杳杳,明晚有个音乐综艺邀请了你当飞行嘉宾,后天要拍摄《Vanity Fair》杂志封面,年后还有……”

原本技师的精油推背苏稚杳挺享受的,听了这话,她直皱深了眉。

“程娱那群人是不是疯了,综艺都接,真打算送我娱乐圈出道?”苏稚杳没好气地掉过头,换一边脸枕,留了个后脑勺:“不听不听。”

本来解不了约就烦。

耳根子清静了大约十秒钟,小茸小心翼翼的私语声,尽职尽责地幽幽传来:“……还有一场时尚盛典。”

“……”

苏稚杳想埋几只火药包,把程娱大楼炸了。

思索再三,苏稚杳作出让步,闷声碎碎念:“杂志封面拍就拍吧,反正不去综艺,谁答应的谁去。”

小茸往上扶了下黑圆框眼镜:“不去综艺也得明天回京市了杳杳,后天航班,赶不及拍摄。”

“……”苏稚杳不想说话了。

她长长呻.吟一声,烦躁地摸过手机,再给贺司屿发了两条短信,明晚的晚餐从安排到取消,只间隔了短短两分钟。

第一条:【当我没说】

想了想,又很有尊严地发出第二条,给自己挽回点颜面,说是发错人了。

当时,贺司屿人在京市。

梵玺大厦顶层套房。

百余层高的高楼望出去,京市所有建筑都变得渺小,光晕点点,夜色漫无边际。

贺氏近几十年的商业版图慢慢在由港区欧美往大陆拓展,产业覆盖渗透十分迅速,尤其今年,预筹备在京市成立集团分部。

贺司屿京市的行程便也随之频繁了。

因此他吩咐徐界在这里置办了一套最高层的房子。

冲淋过后,贺司屿走出浴室,随意裹件黑色浴袍,衣带在腰间松垮系着,短发半湿,被他抓一把拢到后面,唯一落在额前的那一缕,有水珠汇聚到发梢,一点点加重,摇摇欲坠。

他拾起丢在沙发椅里的手机,站到落地窗前。

短短半小时没看的手机,接受到不少短信。

老三:【你和苏家那小妹妹怎么样了?】

老三:【听说苏程两家婚事催得紧,老贺,再搞不定,人可就要跑了】

贺司屿面上风平浪静,不见情绪波动,静默几秒,退出去看另外三条短信。

是苏稚杳的。

最后那一条,她说:【发错人了,不是要约你吃饭】

贺司屿眸子浅浅眯了一下。

想到她掉进书墙缝里的珍珠耳环已经取出,还在他总部的办公室。

手机在掌心轻掂两下,最后,贺司屿拨过去一通电话。

没响两声,对方及时接通。

对面的姑娘一腔细腻柔婉的好嗓子,还装着糊涂:“贺司屿?你找我什么事儿呀?”

贺司屿语气沉静到听不出任何破绽:“苏小姐,你的耳环找到了,我安排人送过去,什么时候有空。”

苏稚杳不回答,半嗔半怨地小声哼哼:“钻石抢我的,Saria也不帮我请引见,还要叫我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