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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和原映星同时掉到河里,你救哪一个?”

真是个好问题。

——我自己都不会水,上次救你都拼了老命了,居然还要我再次救人。纯属侥幸的事,靠一次运气就行了,我还指望次次有运气啊?能把我淹死再说吗?

——还是二选一的问题。选选选,选个屁。你们两个去河里相亲相爱吧,老娘谁都不救!老娘要可潇洒地走四方换新的男人,寻找新的爱体验,放飞自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还是救原映星吧。毕竟这是我家教主,死了谁他都不能死啊。等救完他,我还有口气在,我再去救你行么?行么?行么?

——不,月芽儿,你要冷静,你要相信自己。通常男人问这种问题,都不是想真的知道答案,他就是考验你的真心罢了。你以为他真的会掉到河里让你这个旱鸭子去救吗?不会的。他只是想听到你说救他,跟你说爱他是一个道理。在这种时候,你就应该深吸一口气,不要犹豫,捧着他的脸,眼睛都不要眨,不管真假,真挚地告诉他,“当然是救你了”。

脑子思绪千万,各种想法一一掠过,最终呼声最高的取胜。

少女深吸一口气,不去犹豫,捧着青年的面孔,眼睛不眨,不问真假,深情地告诉他,“清哥哥,救你。我当然是救你了!”

一般望月喊“清哥哥”的时候,都是假话占上风,哄人中带着戏弄的意思。

杨清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拉下来,柔声道,“好妹妹,哥哥知道了。如果你和姚芙同时掉到河里,哥哥也一定是救你。先救你。”

“……”杨清这是几个意思啊?

是嘲讽她?还是戏玩她?还是单纯地跟她承诺?

一提到姚芙,望月就心中郁卒。杨清显然知道,她一脸憋屈、敢说不敢说的样子,真是让他觉得好玩。

他松松搂着她,手指摩挲着她的鬓角,夸奖她,“回答得挺好的。好姑娘,真是聪明。”

望月郁闷地回以一笑,“谢谢你夸我又好又聪明。”

杨清眼里笑意就更浓了,看着她,觉得这可真是自己的宝贝疙瘩啊,一刻都不想放开了。他说,“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

望月被他给逗笑,也不去纠结什么救人不救人、姚芙不姚芙的。她性情素来洒脱,不去多想,而是搂着杨清的脖颈,靠着他的肩转半个身,去透过窗口,看河面上铺展开的星火。光光点点,璀璨耀眼。

天上有个银河,银河里盛满星光。

这河水中飘荡着的“月”字,随着河水的流动、船只的散乱,有些微疏松,然而字却是还能看见的。流水淙淙,桨声灯影,在漆黑的夜里连成一片。歌吹渔火,青山起伏,月落大地。

这一天晚上,望月靠着杨清的肩,看着一晚上的灯,一晚上的星星。

而杨清说,他既不喜欢看灯,也不喜欢看星星。不知道他是不喜欢一个人看,还是不喜欢陪人看。

……

时日渐渐往前,与杨师兄约好的日子就在这一两日。

屋中一灯如豆,端坐榻上打坐的姚芙微微舒了口气,只觉得将这一帮师侄们完好无损地交还给杨师兄,她大概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实话说,她有些怵杨清。在原小说中,作者以写实手法书写。作者从不写杨清的心理,但是姚芙为了同人文做了不少功课,还是能隐约看出,她这位师兄,是个心细如发的人物。心细如发的人,眼里看到的世界,总是比别人的多好多倍。姚芙就是担心,自己做的研究,被他看出一二。

比如她从没有告诉过那位师兄,自己和原映星之间微妙牵绊的关系。但上次杨清反驳她时,直接挑明,说“你很了解原映星么”,让姚芙哑口无言。

姚芙寻思着日后出路。

她在这个世界的研究,目前的唯一参考对象,就是原映星。为了研究工作顺利,她应该紧扒着原映星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姚芙心里总是有些发慌。她觉得自己的工作快要失败了,有些怕往后走,可是又得硬着头皮往后走。

倒并非原映星对她的好感度降低,或与她反目。

而是他和往日一样。

可是越是一样,越是可怕。

同人小说中,杀了望月,姚芙就能与原映星双宿双飞了。事实上,杀了望月,望月重生了;与原映星双宿双飞的宿命,更是在杀了圣女后、姚芙自己独自离开后,而被偏得十万八千里。

毕竟在望月死后,姚芙直接离开了魔教,没有回去找原映星,因为她害怕他的质问。

她躲了他很久,一直到前段时间为了云门弟子去求助他,才与他见面。

他真是让她又向往,又恐惧。

心中不定,真气在体内有些凌乱。

姚芙收敛自己的心神,不去多想,引导着真气流走。

突而,她噗的身子向前,吐出一口乌血来,胸中每呼吸一口,都感觉到沉闷。

怎么回事?!

纵是心神难宁,也不该是这样。

这是……中-毒了!

心中凛然,猛抓起塌侧放着的剑,想起身向门外奔去。然而一起身,就感觉到四肢的发软,让她重新重重跌坐在榻。额上开始渗出细小的汗,姚芙面上无波,心中则在想着对策。此时,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笃。

笃。

笃。

真的是特别不着急的那种节奏。

在这个时候,谁会过来?

姚芙警惕问,“谁?”

“阿姚,是我。”男声含笑在外。

是原映星。

姚芙松了口气,纵是自己受了伤,他在就好。她开口,“进来,”并说道,“我中了毒,四肢无力,胸口发闷,恐怕有人……”话忽然停顿。

她看着门打开,黑衣流纹青年负手而入。

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黑衣上的流金纹路,从衣襟一路到袖,再到腰下。腰间玉佩环撞,其下纹路流火一样暗烧着,在黑玄色中,成一只凤凰展翅之状。灯火中,半张面孔盖脸,露出来的部分,唇角带着一丝笑。

又是英俊,又是阴柔。

民间话本中惯常编排的魔教教主邪魅狷狂之风流,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教主……”姚芙喃声。

这是魔教教主在正式场合才会穿的服饰。因太过繁琐,太过“一看就知道是坏人”,原映星很少这样穿。按他的说法是,谁出门杀个人,还要通报“我就是你们口中可怕的魔教教主”呢。原映星更喜欢不表明身份地出手,更享受无人知晓的乐趣。

姚芙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穿的这样正式了。

上一次见到,还是年前教中血祭的时候。圣女在一旁祷告,他伸手从教中被判死罪的人身上取血。那时的他,也是银具覆面,在高台上,遮住的眼睛幽深冷漠,像神祇一样高大而无情。

那么此夜,原映星突然穿成一个魔教教主该有的风格,是什么意思呢?

在姚芙心思不安时,黑衣青年缓缓进屋,关上了门,就好像把身后所有希望关闭一样。他笑看姚芙,“阿姚,你中-毒了?”

姚芙冷眼看他,“是你给我下的毒?”

他笑应,“不错。”

“你什么时候下的?”

“从这一次遇见你的第一时刻,就开始了。”原映星微笑,“种毒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以前从没这么大规模地用过,现在一试之下,倒真有点上瘾了。难怪聆音不精习武功,却专攻毒术。有时候这种旁门左道用起来,效果真是好的不得了。”

姚芙捕捉到他字中之意。心头的不安放大。

此时,她脑海中的系统,已经开始进入红色警报阶段:

【警告。宿主生命得到威胁,请尽快回返。如无法回返,将真正死亡。一小时倒计时开始……】

竟是一个小时!

这个毒毒性还能让她撑一个小时!

姚芙定了定神,问原映星,“什么叫做‘大规模’?”

他似心情不错,从善如流答她,“自是所有人都被我下了毒啊。你的那帮师侄们,也被我下了毒啊。他们武功不如你,抵抗之力不如你。你还能坐这里跟我说话,他们恐怕连客栈的房门都出不了了,正心急如焚地等待你这个师叔去救。”

“可惜啊。你这个师叔自身难保。”

“你为何要对付他们?!”姚芙之前还能冷静,当心中担心被证实后,愤怒便无法控制,“你我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师侄他们?一路行来,他们对你恭敬有礼。即使知道你是魔教教主,他们也从没有发表过异议。你说你要改邪归正,他们就相信了。你说你帮他们解-毒,他们还心中不安觉得很是劳烦你。你对付我一个人便罢了,为什么连他们也要下手?!”

“你错了。”原映星根本不生气,仍然保持着笑容。

在魔教的时候,除了圣女望月,就是姚芙,都不敢对他以这种口气说话。他心性不定,忽冷忽热,又敏感万分,是需要人顺着的。顺着他,他的心情好了,你自然就能从他这里得到他的嘉赏。若是换他不快了,你的人头,就随时捏在他手里了。

姚芙是他的情人。姚芙知道他的脾气。姚芙在攻略他。可是一个人的本性,真是很难改变。

姚芙是为工作着想,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她当然从来没有惹过原映星发怒。她在外人那里心性漠然,在他这里,却足以称得上逆来顺受了。

然而现在,当她冲他喊,他竟然也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发怒。

他还微微笑着答她,“你错了。”

原映星说,“我不是给你的师侄们下-毒,我是给所有人下了毒。”

他卸下面具。

姚芙看到他的面色,怔了一怔。

他的面容略有苍白,眼底有红血丝。武功高到他这样的地步,除非那种霸气的毒性,很少有能让他面色变幻的。

姚芙怔怔看着他,心头蓦地被一刺。她喃喃道,“你……你这个疯子……”

你居然也给自己下了毒。

“为什么?”她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脑海中的系统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过。那秒声催得她头痛欲裂,看着面前的青年,她的头更加痛了。心里有些想法,有些一直被压抑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无法控制地溢出来。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咬着牙,撑着身子走向他。

他立在原地等她,看着她的目光很温和,跟平时一样。

姚芙走上前,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手,喘口气。吸气间,肺部骤痛,再是一口血吐出。女子仰起脸,双手捧住青年惨白的面孔,目中水光颤动,声音发颤,“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是怪我吗?”

“原映星,你是怪我吧?怪我杀了望月?所以你要罚我?你要杀我?那你就杀掉我好了,为什么要把一件事弄得这么麻烦?你一开始就杀了我,不就好了吗?”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原映星温柔答,“阿姚,杀你……我多心痛啊。杀你,承担后果的还是我,独自伤心的还是我。我干什么要费力不讨好,还给你一个你最想要的结局呢?”

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面孔凑近,几乎贴上她的脸。他那眼中的阴鸷,映入姚芙眸中。

听到自己的情郎,在耳边,如同亲密私语一般,跟她说,“阿姚,我说过,我是喜欢你的。你不背叛我,我就永远喜欢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可是,你已经背叛了啊。但是已经放出去的感情,又怎么收回来呢?”

“杀你,我不忍心。不杀你,我还是不忍心。左右不是你苦,就是我苦。那又什么意思?”

他一把擒住姚芙的脖颈,几下用力,就捏得她面孔惨白,呼吸困难。

他温温道,“阿姚,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我对月芽儿的感觉也不深,当时只是有些淡淡的伤心……但后来我知道,我应该是很伤心的。”

姚芙艰难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应该是很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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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过一次后。”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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