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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谢惟在跟他捉迷藏(卫施的火葬场)◎

顾淮俞坦诚道:“他从来不存在, 是我照着剧本演出来的。”

苏见北的脸隐匿光影里,僵硬得像一尊石雕。

他看着顾淮俞,声音涩得不像自己发出来的, “演出来的?”

明明他自己就是一个演员,此刻却仿佛不明白什么叫“剧本”,什么叫“演”。

“对, 演出来的,我脑子有一个剧本,必须得按照它的发展走剧情。”顾淮俞问,“你现在应该也能看到那个剧本吧?”

苏见北把它当做是预测未来的能力,而顾淮俞却说它是剧本。

剧本是虚假的。

顾淮俞从来没把他们的故事当真,所以才说它是剧本。

这个认知让苏见北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心中生出一种迷惘。

有那么一刻整个世界在他眼里是失真的, 耳边不断嗡鸣, 眼前全是错影, 他扶住一旁的墙才稳住自己。

苏见北听见自己哑着声音再一次跟顾淮俞确定, “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就不存在吗?”

顾淮俞点头,戳破了苏见北仅存的幻想,“不存在。”

苏见北的眼睛颤了颤, 面上血色尽失。

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爱着顾淮俞时,对方却告诉他那个他爱的, 爱他的顾淮俞并不存在。

一切都是泡影, 轻轻一戳就破了。

为什么会这样?

苏见北感到痛苦,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

酒吧的包厢, 镭射灯投下绚丽迷幻的灯光。

包厢外的劲爆音乐被一扇隔音的黑金门挡住, 只隐约听到几个音符。

漆黑的大理石桌上摆满了各式的酒, 还有手摇骰盅,扑克牌。

包厢一群人闹哄哄地各自玩闹着,只有卫施独坐在角落,幽蓝的射灯照在他英气的脸上,桀骜的眉宇凝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阴鸷。

今天是卫施十八岁生日,见他心情不好,其他人纷纷躲得很远。

但总有不开眼的,要去触卫施的霉头。

那人是中途来的,跟卫施不算特别熟,也不知道卫施已经发过一场火,看他独坐在皮质沙发的角落,自来熟地拎着酒跟助兴的手摇铃走了过去。

他坐到卫施旁边,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喝,一杯递给卫施。

“今天你生日,来喝一杯,祝你成年快乐。”男人很豪爽,仰头喝光了手里的酒。

卫施眼皮掀都没掀,拿着一条红色的拳击手带在把玩儿,并未搭理他。

男人顿时觉得没面子,又不好跟卫施发脾气,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地晃了晃手里的摇铃。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他。

男人笑说,“大家还记得咱们的寿星一个月前打的赌吗?就是追他那个同学,今天是不是该兑现了?”

卫施跟人打赌时,他压根没在场,是后来听别人说起的。

不明真相的人开始起哄。

“lamborg。”

“lamborg。”

“lamborg。”

赌注是lamborg,一辆超跑。

只有徐承跟霍觉知道卫施前段时间取消了这个赌约,已经自动认输了,还把钥匙给了他俩。

霍觉看热闹不嫌事大,仰身靠在环形沙发的靠背上,坏笑着看着那个即将倒霉的人。

徐承还算好心,不想在卫施生日上闹事,他捞起一杯酒,嘴上开着玩笑,“咱们恭喜卫施以后不受未成年人法的保护了,自己犯事自己担。”

包厢不少人笑起来,有人大声喊了一句,“祝卫哥,早日吃牢饭。”

“听说现在里面伙食很好。”

“那你在里面可减不了你这身肥膘了。”

“滚你丫的蛋。”

一群人嘻嘻哈哈,气氛轻松愉快。

打赌的话题不动声色揭了过去,最先提起这事的男人有些不高兴,先是被卫施冷落,后来又被徐承抢了话。

他忍不住阴阳怪气,“这个赌到底最后怎么着了?那个姓顾的是吧,卫施,你到底有没有泡上他?”

卫施眼神冷下来,什么都没说,斯条慢理地将红色的手带缠在手背,绑好,然后站了起来。

男人心情郁闷地喝着酒,一道阴影从头顶罩下。

他刚抬起头,人就被撂翻到宽敞的沙发上,辛辣的酒洒了一脸,还蛰到了眼睛。

男人眼睛又酸又痛,下意识骂了一句,“卫施,我艹你……”

“妈”字只吐了半个音,拳头重重砸到他脸上,鼻管瞬时淌下血。

很快第二拳砸下来。

紫色的灯光映在卫施冷漠的脸上,他好像是从阿鼻地狱爬上来的厉鬼,一拳一拳打着男人,下手毫不留情。

大家被他狠戾的气势震慑,十几秒内谁都没敢上前。

男人从愤怒的咒骂再到杀猪似的尖叫,最后彻底没了声音,他满脸是血,瞳孔涣散,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眼看人就要没了,徐承跟霍觉赶忙拉开卫施。

卫施站在包厢中央,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大家大气都不敢喘。

卫施意兴阑珊,冷嗤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霍觉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徐承出去追卫施,怕他今晚失控再干出什么事。

等徐承穿过嘈杂的酒吧舞厅,推开玻璃门走出去,卫施迈着长腿走到路边,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坐了上去。

徐承好不容易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卫施早已经不见踪影,他只好作罢。

-

卫施明明记得自己跟出租车师傅说的是,随便开,去哪儿都可以。

他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家,更没有亲人。

十八岁生日这天,出租车带着他绕着这座热闹却冷冰冰的城市走了很久,最后停到了城边村的一家废品站。

看着熟悉的地方,卫施脸色阴沉下来,迟迟不肯下车。

出租车师傅报了一个金额,看卫施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出生在这里的孩子,因此问了一句,“你今晚回市区吗?要不要我等等你?”

卫施嫌恶地说,“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师傅一愣,“这不是你报的地址?”

卫施狠狠拧起眉,“我什么时候报了?”

师傅以为他故意找事,掏出电话准备报警,副驾驶座的人突然想通了似的,痛快地扫码付了钱。

等他一下车,师傅立刻开车离开了。

轮胎卷起大片尘土,被路边昏黄的灯一打,好像小型沙尘暴似的。

这是什么破地方?

卫施心里咒骂,崭新的球鞋浮了一层薄薄的尘土,他嫌弃地跺了跺脚,走到废品站门前,脸臭得像是谁欠他百十来万。

十分钟后,他屈尊一般翻墙进了废品站。

翻墙之前卫施想,他也不是好欺负的,顾淮俞敢骗他,他一定要让对方付出点代价。

抱着这个想法,卫施杀气腾腾地穿过废品站,钻过后院的护栏,走到那个破旧的小屋。

屋内没开灯,卫施不确定顾淮俞还在不在这间跟危房差不多的屋子,按理说这个时间不该睡这么早。

他犹豫着推开房门,没有上锁,轻松就推开了。

漆黑中,床上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身体剧烈起伏着,发出压抑的喘息声。

卫施心中一惊,快步走过去。

顾淮俞陷入某种痛苦的梦魇般,急促呼吸,但还是喘不上来气似的,闭着眼睛,眼角有泪滚滚下落。

卫施眼睛急速收缩了一下,背上顾淮俞就冲出了房间。

顾淮俞并没有多挣扎,伏在卫施肩上,身体发着抖,眼泪烫在卫施脖颈,他脚步踉跄了一下,但仍旧背着顾淮俞不顾一切地朝前跑。

路上顾淮俞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卫施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哭跟喘气。

到了医院顾淮俞已经哭得脱力,卫施将他交给医生,不放心地跟在后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淮俞。

顾淮俞血糖十分低,心率不齐,护士给他输了一瓶高糖吊液。

卫施守在病床旁,寸步不敢离,焦躁症发作地啃着指甲。

睡梦里的顾淮俞反复经历失去,一会儿是徐方姿,一会儿是第二个世界的父母,一会儿又是谢惟。

他们有的满脸苍白,有的是倒在血泊,有的逐渐变成泡沫。

顾淮俞站在十字道口,哪个都想留住,哪一个都留不住。

巨大的悲伤让他不肯醒来,只想找一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所以他躲进了一树洞里,洞口垂满了藤蔓,没有人能发现他,也没有人能找到他。

树洞在坍缩,顾淮俞只能蜷缩起身体,藤蔓缠住他的手脚,捂住他的口鼻。

顾淮俞没有挣扎,只是合上了眼睛。

-

这一觉,顾淮俞睡得极沉,也极痛苦。

但他还是醒了过来,在身体与精神被逼到极限时,有什么东西让他睁开眼睛,没有向下沉沦。

醒来的顾淮俞情绪低迷,不愿意开口讲话,也不愿意搭理外界的一切,包括病房里的卫施。

他大多时候在发呆,基本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可以自己吃饭,去洗手间,睡前的洗漱也没忘记。

卫施一直跟着顾淮俞,顾淮俞去哪儿他去哪儿。

他并没有因为顾淮俞的清醒心情好转,反而因为顾淮俞的现状更加焦虑。

顾淮俞躺在病床上发呆,他就坐在一旁咬手指,拇指已经血肉模糊。

现在已经很晚了,顾淮俞看了一会儿窗外,突然说,“该睡觉了,怎么不关灯?”

十几秒后,卫施反应过来,起身把灯给关了。

顾淮俞躺到床上,枕头有点软,谢惟的枕头是粟米的,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谢惟的家。

顾淮俞钻出被子看了一眼周围,察觉这里是医院,他皱了一会儿脸,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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