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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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加重了他身上的味道,不是熏香也不是汗味,而是一种独特的,只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大抵是缺氧,跟之前被亲完只唇舌发麻不同,樊长玉感觉手脚发软,有些站不住。
跟前的人情况似乎比她更糟,他埋首在她颈窝里,呼吸声重得像是一头几欲发狂的兽,吐息喷洒在她颈侧都有些灼人。
樊长玉本能地觉着危险,尽量把头偏做一边,努力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再打一架?”
跟前的人突然恨恨咬住她一小块颈肉,报复般吮了一口。
那细微又明显的痛意让樊长玉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说话了。
她对男女之事所知不多,只觉他在听见自己细微的吸气声后,身体似乎紧绷得更厉害了,鬓发里隐隐都浸出了汗意。
樊长玉察觉他难受得厉害,安抚般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他松开咬着她的颈肉,只隔着半尺的距离凝视着她,瞳仁比这夜色更漆黑,喑哑的嗓音里流淌出柔软的意味来:“樊长玉,什么时候才可以娶你?”
他生得实在是好看,汗湿的碎发凌乱散落在额前,幽深的凤眸里,强势又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妥协和委屈,唇线紧绷,看得人直想吻上去。
樊长玉心下软了软,抬手碰了碰他的脸,极为认真地道:“等我为自己攒够‘嫁妆’,就嫁你。”
她要的嫁妆,自然不是钱财,而是她之前就同他说过的,一份和他并肩走下去的底气。
谢征盯着她:“好,我等你。我此生非你不娶,你也不可以嫁旁人。”
樊长玉好笑道:“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你一人,不嫁你,我嫁谁?”
这话让谢征怔了好一会儿。
樊长玉说了这么句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视线道:“赵大娘估计都做好饭了,回去吧。”
谢征却突然问了句:“你那前未婚夫呢?”
樊长玉离开清平县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都快忘记宋砚那号人了,此刻听谢征提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觉着我会喜欢他?”
谢征硬邦邦挤出两个字:“从前。”
樊长玉怎么也没料到他会突然翻旧账,要知道他从前对宋砚,那是绝对嗤之以鼻的。
她有些无奈地道:“不管你信不信,从前也没有。”
她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道:“其实……我跟他都不太熟,从前两家大多也是大人们在往来,他从小到大满心只有圣贤书,我小时候跟着整个巷子的孩子疯玩,长大了又被我娘拘着,很少能见到他,便是碰上了,也说不上几句话。我觉着他一直都挺傲气的,似乎不太想娶我一个屠户女,还私下同他说过婚事作罢呢。”
谢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给他送过一对泥人娃娃。”
樊长玉简直目瞪口呆,她头一回觉得这人记性也忒好了些。
她结巴道:“不是,那时我还不到八岁,送他一对泥偶也不是因为男女之情,只是他爹刚过世,我看他可怜才送的。”
谢征唇角抿起,不说话。
樊长玉抓了抓头发问:“你从前就没因为礼节什么的,给小姑娘送过东西?”
对方冷飕飕落下两字:“没有。”
樊长玉真不知怎么应付眼下的情况了,仿佛她是个情场浪子,遇上个心仪姑娘,对方却突然介意起她的过去。
她叹了口气:“你要是介意……”
对方打断她的话:“不介意。”
樊长玉:“……”
这话还能怎么说?
她和跟前的人大眼瞪小眼互望着。
最终谢征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说了句:“回去。”
转身离去的背影,在月色下飘逸又落寞。
樊长玉扛起陌刀追上去的时候,仍是一脸懵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成了个伤透人心的负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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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樊长玉都试图再跟谢征说说话,但他基本上只回一个字或两个字。
樊长玉也看出他短时间内不想再搭理自己,干脆也闭上了嘴,一直到回家都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用饭时,赵大娘大概也察觉到了二人间的怪异气氛。
饭后谢五和谢七抢着去收拾碗筷,谢征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赵大叔说着话,樊长玉便去找打地铺的被子。
院子里只有三间房,平日里赵大娘和长宁一间,谢七一人一间,还有一间就留给樊长玉。
樊长玉每次回来,赵木匠和谢五基本上也是一起回来的,这时候长宁一般都会和樊长玉一起睡,赵家老两口一间,谢五则挤去谢七屋子里。
今夜这样的情况,必然得是要有个人打地铺的。
她抱着被子打算回房时,赵大娘却堵在了门口,脸上有些严肃地道:“长玉啊,大娘有些话想跟你说。”
樊长玉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暂且放下了被子,等赵大娘掩上门坐到屋内后,道:“您说。”
赵大娘望着她叹气道:“长玉啊,大娘知道你如今发达了,但民间有句话叫糟糠妻不可休,你那般艰难的时候,是小言同你一道撑着走过来的,后来还被征兵带走,这情分,是旁人都比不了的。小言模样身板也不差,不管怎样,大娘还是希望你们好好过,莫要学那些一朝富贵,就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樊长玉有口难辩,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挺好的。”
赵大娘虎着脸道:“他刚找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地你们出去一趟后,他回来后就那副脸色?肯定是闹了别扭,莫要哄大娘,大娘是过来人,你们一个眼神不对,大娘就看得出来。”
她想了想问:“小五一直跟在你身边,言正若是介怀这个,要不大娘做媒,给小五娶个媳妇?”
樊长玉赶紧道:“不是这事,大娘您就别操心了,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找机会同他说开的。”
赵大娘将信将疑,她看了一眼被樊长玉找出来的那些被子,全都塞回了柜子里,再把柜子门一关道:“那你们今夜歇在一屋,把话好好说开,宁娘我带着。”
樊长玉垂死挣扎:“一条被子不够。”
赵大娘把眼一瞪:“怎么不够,这都入夏了,一人搭个被角都成,你拿那么多被子去,是想把人赶下床打地铺不成?”
被轰回房间的时候,樊长玉更憋屈了。
这脾气不是她要闹的啊!
不多时,谢征也进屋来了,不用想,也是赵大娘劝进来的。
樊长玉坐在床沿上,二人四目相对,她干巴巴挤出一句:“歇着吗?”
谢征便褪去外袍,只着中衣躺到了外侧。
樊长玉看他给自己留出的大半位置,两人关系都僵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意思再说让他一个人睡这种话。
她吹灭了灯,摸黑从他脚边绕去里侧,也挨着里侧床沿躺下,空出中间一大片位置。
黑夜里谁都没作声,许久,樊长玉才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我幼年送人东西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将来宋家会是这般行径,也不知道自己还会遇上你。你可以因为现在的事同我闹别扭,但你介意从前的事,你要我怎么办呢?”
躺在外侧的人没动,黑暗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我四岁那年,失了双亲。”
樊长玉骤然听他这么一句,还以为他是听自己说因宋砚父亲离世自己送了他泥人娃娃,也想找她讨礼物。
她无奈同他道:“那对泥人娃娃其实赵叔捏给我玩的,就跟长宁玩的那些草编蚂蚱一样。我亲手做一对娃娃给你,好不好?”
问最后三个字时,她探手过去,牵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心口似有羽毛轻轻拂过。
他静默了很久,答了一个“好”字。
他不是介意,他是在嫉妒。
嫉妒在他没有遇见她的年岁里,他一人踽踽前行,却有另一个孩童,因为丧父之痛,能得她怜悯,有她送过的东西,可以同她一起长大,见他再也无法看见的,她过去每一个年岁里的样子,甚至还同她有过婚约。
光是想想这些,心底就有一股说不清的恶意在蔓延。
但他不敢告诉樊长玉这些,他怕樊长玉觉得他像个疯子。
樊长玉得了他这答复,只觉可算哄好这人了,对他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准备撤回手时,却被他牢牢反握住,不给她丝毫撤走的余地。
樊长玉诧异朝边上的人看去,却又见他闭着双目,像是已入睡。
她无奈又好笑,心口软成一片,就这么同他交握着一只手,平躺着入眠。
等樊长玉呼吸平稳后,假寐的人才倏地掀开了眸子,微侧过头,在夜色中一瞬不瞬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