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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语出惊人:“姐夫烤的吗?”

樊长玉擦脸的动作一僵,立在一旁的谢七则瞬间瞪大了眼。

侯爷昨晚出去了,今晨才回来,樊姑娘昨夜也出去了?联想到今晨侯爷交代的话,谢七突然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也不敢看樊长玉,只垂着眼假装自己是根柱子。

樊长玉问长宁:“为什么会觉得是你姐夫烤的?”

长宁一五一十地道:“之前阿姐还没找到宁娘,姐夫给宁娘烤鱼吃,就是这个味道。”

樊长玉一点也没有哄骗小孩良心过意不去的自觉,说:“是我烤的。”

想到昨晚谢征说的那些话,心底的不自在更重了些,她用力咬了一口手上的馒头。

……

用过早饭,山上的驻军也开始往山下撤了。

樊长玉收拾好姐妹二人的东西,帮着谢七等人拆掉军帐,待下山时,被安排到了一辆马车上。

车内的老者须发皆白,只着一身布衣,脸上每一道褶子都极深,却又让人觉着,那深深的褶子里,全是岁月赋予他的智慧与通达。

车内摆着棋盘,他似在同自己对弈,发现车帘打起,一双苍老的眼才往外扫来,笑道:“丫头,又见面了。”

樊长玉昨晚已从谢征那里知晓了这老者的身份,却还是习惯性地唤他一声:“陶老先生。”

长宁看他胡子、头发全白完了,人却极精神,半点没有寻常老人的龙钟老态,像极了画上的圣贤或孔子庙里的雕像,指着他向樊长玉惊奇道:“神仙爷爷!”

一双葡萄眼瞪得溜圆。

陶太傅被这句童言逗乐,“大丫头是个憨的,小丫头倒是嘴甜。”

说着就向长宁招手道:“小丫头过来让爷爷看看。”

长宁仰头看樊长玉,在生人面前,不管对方多亲切,她都会等樊长玉同意了才过去。

樊长玉摸摸她的头笑道:“过去吧。”

长宁被抱上马车后,这才到了陶太傅跟前。

陶太傅打量着她的眉眼,原本和蔼的神色中忽而多了几分郑重,再细看樊长玉的眉眼,捋须道:“小丫头是个有福的,你阿姊护你前半辈子,才有了你后半辈子的大贵。”

长宁不太能听懂陶太傅的话,只挺胸仰脖说:“宁娘最喜欢阿姐!”

樊长玉一直都担心长宁的身体,她有时候会突然喘不上气来,这些年一直喝药调养,也没见太大起色,听陶太傅说了这话,倒是有些高兴,问:“陶老先生还会看相?”

陶太傅只道:“活到这把岁数,杂书也看过不少,多多少少懂些。”

樊长玉道:“我妹妹打娘胎里生下来就体弱,还有喘鸣之症,我只盼她能一直健健康康的。”

陶太傅沉吟一番后道:“往后的命格太富贵了,压不住,身子骨自然会弱些,有你替她镇着,不是什么大事。”

这神神叨叨的话,听得樊长玉愈发云里雾里的,她挠了挠头,想问又不知从何开口。

陶太傅看出她的疑虑,换了个说法道:“她及笄前,你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就是。”

这个说法樊长玉听得懂了,她点头道:“自然。”

马车已随大军下山,上路不平,车厢里摇摇晃晃的,陶太傅摆在棋盘上的棋子却连一颗都没错位。

他看向樊长玉:“丫头,陪老夫下一盘棋吧。”

樊长玉有些尴尬地道:“我不会。”

山风从窗口灌进马车里,吹得陶太傅广袖飘飘,他捋须道:“老夫亲自教你,你且看个一两局,还能不会?”

老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樊长玉只得应下。

她收棋子的时候,才发现那棋子似被一股吸力吸着紧贴在棋盘上的,难怪马车晃成这样,棋子都没滚落出去。

“棋局上,讲究黑子先落,整盘棋都是靠气而活的,黑白双子厮杀,夺的便是对方的气……”

陶太傅嗓音苍老而浑厚,干瘦的手指在棋盘上一边落子一边讲解,樊长玉听得一知半解,抓着头发连蒙带猜落子。

几局过后,陶太傅脸都绿了:“你好歹也算是老夫手把手教出来的,一手棋怎么臭成这样?”

樊长玉垂着脑袋乖乖挨训。

陶太傅气完,又兀自叹了声:“罢了罢了,古有尉迟敬德那样的臭棋篓子,不也照样能挂帅领兵,排兵布阵和下棋终究不可混为一谈。”

他说着,斜樊长玉一眼:“丫头,我听闻你杀了反贼大将石虎,那可是个勇冠三军的人物。你虽为女子,可这么一身好本事,若是埋没了,终究可惜了,想不想建功立业?”

樊长玉道:“老先生是想问我愿不愿留在军中?”

陶太傅点头:“老夫丑话说在前头,有人求到老夫跟前,想老夫收你做义女。只收个女儿,对老夫来说不算什么,但想学老夫这一身本事……”

他哼笑一声:“那可就难喽!”

他看着樊长玉,问:“丫头愿不愿拜老夫这个师,学那沙场上的万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