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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埋头胡乱吃了好几口饭,思绪却不住地往那事儿上飘。

晚饭过后,温凝守在餐厅没敢上楼,徐妈知道她的害怕,忙说:“太太要是有空可以去陪陪先生,你们俩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少,多培养培养感情。”

温凝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江恕又不是个好相处的男人,她一直没胆主动。

“先生这会儿应该在书房里办公,您带点水果上去和他一块吃,也让他多注意休息。”

小姑娘眉梢染上一抹欣喜,兴冲冲地切水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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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江恕蹙着眉,手里的烟冒着微弱的星火,灰烬散落一地。

几分钟之前,父亲江建川打来的电话,刚一接通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骂他不知道帮自己兄弟,胳膊肘往外拐,翅膀硬了想飞,狂妄自大自有天收。

江恕表情漠然,唇角扯过一抹嗤笑,要说胳膊肘往外拐,谁能有他这个亲生父亲能耐,从小到大,一如既往地偏向陈理,似乎陈理身上才流着和他相同的血。

烟燃到最后,烫进指间,江恕眼皮子都没掀,直接将烟头掐灭。

他起身上了三楼,进了那个常年上锁的房间。

房内陈设温馨梦幻,一看便知是用心布置过的。

江恕心烦意乱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睨着照片出神,表情这才比方多了几分温柔。

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里头少年单边唇角上扬着笑,有些痞气,背着个稚气满满的小姑娘,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就是腮帮子鼓鼓囊囊带点肿,泛着淡淡的青。

江恕勾勾唇,笑容温柔,他记得那会儿这小不点儿掉了两颗牙,说话还漏风,笑眯眯地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许嘲笑。

那年他还小,离开的那天,小丫头没有来看他,他被母亲带到国外的时候没能力将她找到一起带走,后来在国内找了很多年,一直没有音讯。

不知道这些年,那小不点孤零零一个人会吃多少苦,甚至可能都已经……想到这,江恕手掌不自觉地收紧,心烦意乱将相框放回去,拿了包烟,到外头露台透气。

温凝端了盘新切好的水果在二楼转了几圈,没找到书房的位置。

走到楼梯口时,似乎听见三楼有动静,欣喜地往楼上走。

三楼尽头的房门没关,入目便是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

白纱粉帘上缀着水晶珠串,象牙白的精雕梳妆台上大牌新品应有尽有,右边开敞的衣帽间,三面墙的玻璃橱窗里整齐摆放着各色奢侈昂贵的鞋包首饰,富有强烈直男审美的粉嫩裙子按照大小长短一一罗列,仔细瞧就能发现,这些裙子尺寸风格跨度从七八岁一直到十八二十,似乎陪伴了一个少女的成长。

温凝虽没用过什么好东西,不太识货,可她知道这些一定价值不菲,因而脚步停留在原地,压根不敢往前再跨一步。

这房间整个风格都与别墅里的其他地方不同,她知道肯定找错地方了,没来由地不安,一时间忘记了上来的目的。

江恕抽完半包烟心情仍旧不佳,回身一进门却看到温凝站在房间里。

男人眉眼瞬间染上愠色,没了半分先前逗弄她时痞气的笑,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男人身上最为常见的清冷和狠戾。

他几步走到温凝面前,一把拽住她手腕。

温凝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水果盘没拿稳,一瞬间全数掉在地上,果汁一下将干净的浅粉地毯染湿一片。

江恕垂眸瞧了眼,表情变得更加骇人,特有的军嗓又沉又冷:“谁允许你进来的?”

“我就是想给你送点——”

江恕舌尖顶了顶脸颊,十分不耐,似乎并不想听她解释,他冷冷地嗤笑一声,话里尽是没有感情的嘲讽:“是不是给你几天好脸色,就真他妈把自己当家里的女主人了,以为什么地方都是你可以进的?”

“动了什么了?”江恕冷着脸质问到。

温凝吓得手都在抖:“我没有……”

“我警告你,老子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说完,冷着眸将她松开。

少女白皙纤细的手腕被攥红了一整圈,果汁洒了满身,却半点顾不上自己,忙蹲下处理散落的水果,狼狈又可怜。

江恕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念头,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一份文件,眼里毫无情感。

几张纸一下丢到温凝面前,上头密密麻麻写着条约,而后就听江恕说:“原本以为你还挺听话。”他冷嗤一声,眼里带着轻蔑,“把协议书签了,我没有功夫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老爷子病好之前我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履行好你的义务,爷爷病好之后拿钱走人。”

二十岁的温凝第一次离开那个可怕的小村庄,第一次步入婚姻的殿堂,第一次成为别人的太太,也是第一次收到“离婚协议书”。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江恕,后者连半个眼神都不再留给她,她只知道自己惹江恕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忙把协议书收起来叠好,也不管里头的条约对自己好还是不好,他让她签,那她便听话地签,他的气或许能消一些。

小姑娘捡起滚落在柜角边的钢笔,几下翻到最后一页找到签名的位置,小手微抖着把名字写上。

江恕垂眸睨了眼地上趴着签名的小不点儿,见她不假思索把协议书签好,那种期待已久的却解脱并没有到来,反而更加烦闷。

温凝写完后,从地毯上站起来,双手举着协议书递到江恕面前,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签、签好了……你别生气……”

江恕冷眼接过,瞥了眼地上的水果盘:“带着你的东西滚。”

温凝离开的时候,卧室里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果香味。

江恕手上紧紧捏着协议书,原本平整的白纸皱了一大片,他随意扫过温凝刚刚签上去的名字,那股不悦便越发强烈,手指在未干的墨迹上有意无意地摩挲,却忽然蹙眉停住,这笔迹似乎有些眼熟,居然和他的还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