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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来寻我有什么事么?”钟念月问。

钟随安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钱嬷嬷托着茶碗回来了。

钟随安手指蜷起,紧紧拽着腰间那荷包,从喉中挤出一句话来:“我的同窗……”

“都道这荷包做得很是好看。”

香桃在一旁听了,当下骄傲地挺起了胸。终于有人同我一样,觉得姑娘做的荷包好了!

钟念月捏了捏那个走线粗糙的荷包。

震惊于那些昧着良心夸奖的国子监同窗。

钟念月懒洋洋地倚着靠枕,又问:“哥哥便是来与我这些话的么?”

不是。

钟随安心道。

他用力抿了下唇,手指僵硬地从荷包中抠出三两个碎银,道:“还有你的厨子……日后月钱,我来出。”

钟念月又震惊了。

钟随安不仅为人刻板、不通人情,与钟大人像了个十成十。

原来还是个傻的哥哥!

钟念月不客气地从他手指间抠走了银子,笑吟吟道:“多谢哥哥,哥哥待我真好。”

钟随安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了,面上也涌现了一点笑容。

他低低应了声:“嗯。”

他的妹妹依旧好好的。

出去一趟再回来,也还是会甜甜地唤一声“哥哥”。

钟随安不知该同钟念月说什么好,同她说胭脂水粉?还是那书本里都写了什么?她听了怕是要觉得无趣的。

钟随安也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人。

钟随安垂下目光,将钟念月从头扫到了脚,确认她并无大碍,这才站起身,茶也不喝了,道:“我还有功课未曾做完,便先回房里了。”

钟念月点点头:“去罢。”

钟随安走到门口,停顿片刻,还是忍不住又回了头,问:“在外面怎么生的病?”

钟念月轻声叹气:“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钟随安应了声:“这样啊。”

这才推门出去了。

小厮就在院子外等着他,见他出来,立即迎上去道:“姑娘如何了?”

钟随安摇摇头:“如今瞧着尚好。”

小厮也问:“公子还说别的了么?”

钟随安没有言语。

小厮喃喃道:“公子怎么不和姑娘说,公子问了好多人,自己的荷包好不好看呢?”

钟随安面色严肃,大步向前行去,并不接小厮的话。

只是耳根红了点。

若是说出来……

听着像是个傻的。

钟随安心道。

晋朔帝回京的第二日,众人方才知那清水县里处置了不少人。

一场雪灾害得不少百姓无家可归。

太子如今正留在那边,在钱大人的协理下,处置余下事务。而大皇子却跟着回来了,面色还不大好看。众人心下顿时有了新思量。

惠妃自然也得了消息。

她抄了半月的佛经,手腕正疼着呢,暗地里不知咬了多少回牙,如今倒是也露出了笑容:“陛下这是一罚一赏呢,罢了,罚我我也忍得。太子手里能抓住多少东西,那才是最真切最重要的。”

惠妃念头几转:“万氏不是回来了么?请她和钟念月一并入宫来坐坐罢。”

“是。”

于是钟念月这日刚用过午膳,就同她娘一并入宫去了。

幸而这月轮到惠妃执掌后宫了,兰姑姑头一回这样积极,张罗着给那钟家姑娘备下了软轿。

软轿将钟念月与万氏一并抬到了惠妃宫中。

万氏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呢,暗暗心道,惠妃备了轿子,可见是将念念放在心上的,并不似夫君说的那样流于表面、别有所图啊。

惠妃这些日子为着抄经,多少憔悴了些,锦衣华服穿在身上,竟是有些挂不住。

幸而她生得也美丽,且将那气势撑住了。

这厢钟念月二人踏进门。

那厢惠妃便亲热地唤了声:“阿如。”“月儿。”

这一照面。

惠妃惊觉,万氏在寺庙里住些时日,竟是更见美丽了,哪里似她这样憔悴?

要说昔年,惠妃就怕万氏叫晋朔帝看上了,幸而万氏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一心只与钟彦恩爱。晋朔帝对女色也并不大有兴致,只忙于政务。

惠妃目光转了转,落到钟念月身上。

她这个便宜外甥女,也一日比一日长得开了。

惠妃抚了抚胸口,扬起笑容:“坐,快坐。何必同我客气,讲那些规矩?”

等钟念月二人落了座,惠妃又忙令人去备茶和点心,她道:“这点心是御膳房新捣鼓出来的,我也是因着陪太后抄了半月的经书,才得了这么一碟子赏赐呢。要说这里头用的是些什么食材,都是些稀奇又贵重的玩意儿……”

在皇宫中,皇上、太后有所赐,哪怕只是一碟子食物,也是极大的荣宠。

惠妃拿出来说,自然是为了突显,她待钟家何等的亲近看重了。

万氏闻声,也柔柔笑了:“我知娘娘一向有什么好事,都是记挂着我们的。”

这厢话才说到一半呢,却见底下宫人急急忙忙跑进来。

惠妃皱眉:“慌什么?”

这般莽撞,岂不显得她御下不严?

宫人满面惊喜,手脚慌乱,提了一口气,惊声道:“陛下,陛下朝这边来了,不多时便要到门外了,娘娘该要接驾去……”

惠妃心下微喜。

太子被委以重任,留在清水县处置事务。今日陛下又来看她来了……这不正说明她母子的好运道来了么?

庄妃若是知晓,岂不是要活活气死?

惠妃面上也涌现了喜色:“利落些,快……”

说完,她又惊觉自己今日的形容怕是不够好看,忙又要宫人去取钗子和胭脂来。

万氏怔了怔,拉着钟念月起身道:“我与念念可要避一避?”

钟念月懒懒地一眨眼,便只静静地盯着。

而那头孟公公当先踏进门来,笑道:“不必了。”“惠妃娘娘,旁的也不必准备了,陛下已经到了。”

说罢,便见晋朔帝行进了门。

他今日身着玄色衣衫,便不似在外时那般风雅姿态了。只叫人觉得身上的帝王威严更浓重了些,一时间殿内的气氛都凝滞了些。

惠妃与万氏,还有满屋宫人匆匆行礼。

钟念月却是先瞧了瞧,只见晋朔帝身旁还紧跟着一个小太监,那太监手里拎了个食盒。

钟念月微一屈膝,也要行礼。孟公公忙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