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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王猛深深忧愁,“他又出关了。那冥思教现在岂非气焰更盛。”

方拭非说:“是,城里冥思教的信众,普通人如今不敢随便去触霉头,你说话也小心点吧,出了事记得找人来衙门求救。”

王猛喃喃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方拭非真想回他一句你说得对!

王猛抬起头说:“希望先前的百姓别被他们记恨遭了报应。使君,这事您一定要管到底啊!”

方拭非:“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有事吗?”

王猛想起大事来:“哦,小人来是想跟使君说一声。前段时间,您叫我造船,可我太久没关注过了,就抽空去海边看了一眼,想瞧瞧别人的船。结果就发现,这海里不大对劲。”

方拭非想到叶书良说的飓风,忙道:“怎么说?”

王猛说:“我父亲常年造船,以前也经常跟人出海,所以对气象颇有经验。他是这样教我认的。你看这两日,是不是早晚彩霞灿烂?”

方拭非:“这不正有吗?”

这边时间流逝,彩霞已经暗下去了。这最近这两天的彩霞的确是红艳似火,漫天通红。

王猛:“还有海面远处的云朵,散乱如丝,从海面上,像扇子一样往这边散来。”

方拭非思忖道:“嗯……”

《岭表录》中记载:“南海夏秋之间,有晕如虹,谓之飓母,必有飓风。”

王猛:“我同附近的渔民聊了会儿,他们说最近海里的鱼,在不断往浅滩上涌。他们多年打鱼,见过不少风浪,都说多半是要来飓风了,今日不敢出船。收拾了东西呆在家里。”

“海边?”方拭非说,“在哪个地方?我要去看看。”

王猛便给她指路,说道:“使君,您要去的话,一定要白天去,站的远一点。那浪要扑起来,真是躲不开。一不小心就容易让它卷进去了。”

方拭非点头:“好。”

叶书良在里面已经听林行远叙述了事情,他忧愁道:“真是糟糕。”

顾泽长问:“有多糟糕?他们不是历来喜欢这样装神弄鬼,弄虚作假吗?这次莫非不是穷途末路,才故技重施?一个慧通出关,能这么厉害?”

叶书良说:“不是一回事。”

冥思教教徒良莠不齐,最先发展的时候吸纳了不少莽夫。可是教派若要发展,这些鼠目寸光、败坏名声的人自然不能留。正愁没机会整治刨除他们,如今纵容他们犯错,引他们入瓮,正好可以来个溺杀。还能叫人心服口服。

慧通大师先显出神迹,强调自己的地位与神通。随即摆出刚正不阿的模样,把此前教派里所有叫人诟病的错误行径,都推到他们几个身上。一面又主动承担损失,更叫人觉得他无辜。

此番运作,还不让信众死心塌地?

“欲退先进,欲夺先予。他们从一开始,或许就没多少将朝廷的动作放在眼里,本着利用的目的而已。”叶书良说,“罢了。现在说这个没用。每日找人去打听打听,再做定夺”

顾泽长:“啊……”

翌日大早,林行远等人尚未起来。方拭非实在是睡不着,就夜里开始动身,往海边走去。

越到海边,晨风越大,空气里都是湿咸的味道。好在方拭非多穿了两件衣服过来,此刻才不觉得冷。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将至中午了。

她顺着路走过去,余光间竟然瞥见了穿着白色僧袍的慧恩。

他站在港口的木板上,手上掐着佛珠,衣袂在大风中猎猎扬起。清澈的目光从海面上扫过,瞳孔微微映着日光,皮肤白得发亮。

这人过于醒目,叫人一眼就能看见。

单看慧恩的外貌,都要可惜他做了个和尚,否则该是怎样的青年才俊?

方拭非负手走到他旁边,认真转了一圈。

对方丝毫没有被凝视的尴尬,只是笑问道:“使君找我,是有何事?为何忽然来了海边?”

方拭非说:“我还在想你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怎么不看着你的师兄弟,让他们到处惹是生非。原来如此,打的是大义灭亲的路子。”

“师兄即是我师兄,我如何能干涉他们的作为?”慧恩说,“何况对错,主持自会分辨,贫僧不过冥思教内小小一员,哪来的本事大义灭亲?”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方拭非指着他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好人,有时候我又觉得不是。我真是想不通你究竟在想什么。慧恩大师,你是哪里人?”

慧恩问道:“施主为何要去想贫僧在想什么”

“算了吧,你们冥思教的僧人都富着呢。贫僧贫僧,最多也就贫在一张嘴上。”

慧恩并不生气:“那施主呢?”

方拭非坦荡说:“我自认啊,我是喜欢贫嘴。”

慧恩:“那贫僧也自认吧。”

方拭非呵道:“你真没意思。”

慧恩不说话了。

方拭非一手挡在眉毛上边遮光:“打听一下,你看出飓风什么时候来了吗?”

慧恩笑问:“朝廷要帮忙吗?”

方拭非:“这不是朝廷的职责所在吗?”

慧恩:“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