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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天的修士们开窍之后,每天跟屁股点了火一样地工作,只想早点结束早点回家。

逐晨圈出的百货大楼范围很大,囊括了各种摊位、仓库、茅厕、储水间等,一众修士估算了下,发现如果自己不卖力一点,恐怕今年年底前都看不见巽天的太阳。

在修真界闯荡那么久,他们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感受到家园的温馨。

除此之外,还有种时光轮转的荒谬感。

当年余渊百姓在巽天做工匠,如今他们被困在朝闻干苦力。皆是冤孽啊。

这群修士自觉立场不同,照旧不与朝闻的百姓说话,只每日闷头在空地上刨坑堆石。

不过这样憋着,自然是有点怨气的。监工一不在他们就干得粗制滥造、敷衍了事,石基也不好好打。

结果那监工就跟没发现似的,每回背着手过来看一眼,点点头就走了。

巽天修士还暗中嘲笑了他们一番,说年轻女娃就是年轻女娃,居然派了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督促他们干活,这商楼能建得好才是怪了。

自然,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若届时商楼轻易塌了,砸伤了人,以逐晨那蛮横无理的处事风格,还不得千里追杀来找个陪葬?

他们这边过得委顿,暗中使着小心思。过了两天,朝闻的百姓竟主动来找他们了。

那天中午,负责每日餐食的刘叔,推着盛粥的小板车将东西运到工地上。

几位帮工默不吭声地掀开锅盖,帮忙打粥,再一个个送到修士的手中。

自己还在敌视的人忽然间给自己送起饭来?巽天修士们捧着那个略微滚烫的木碗,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一个个呆愣地站在原地,盯着手中那浓厚粘稠的白粥,以及打在边上的开胃小菜,不知该作何回应。

帮工淡淡将手收回,说了句:“辛苦了。”

修士仓促地点了下头:“多……多谢?”

“不用谢我们了。”厨子头也不抬,将抹布甩到肩膀上,随意收拾了下车上的东西,说,“是张总管建议给你们做午饭的,仙君也同意了。若要感谢,该同他们说去。”

一群人讷讷应声。

他们肖想了那么久的饭菜,竟在这种时候出现了。他们还以为这辈子都吃不上朝闻的一粒米呢。

……朝闻的百姓这是,不计前因了?

待人离开,修士们还在面面相觑,他们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

米粥还是烫的,炖得很粘稠,可见厨师为他们打的是锅底的粥,并未拿些稀汤来应付他们。

边上的小菜也还冒着热气,脆嫩的菜叶颜色一看就知道是今日新鲜采摘。白粥的表面慢慢浮出一层油,闻起来格外的香。

众人小小抿了一口,喝粥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动起来,随后开始小声的议论。

“是我太久没吃东西了吗?我怎么觉得这碗粥那么好喝?”

“这肉末炒得真香。可我看他们自己平日吃肉的机会都不多,怎么舍得给我们?”

“朝闻百姓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众人吃着吃着,觉得滋味不大对起来,有股淡淡的苦涩拌在口腔里,叫他们食难下咽。

他们是不怕朝闻百姓仇视他们的,甚至不曾放在心上。可他们受不了这样的软刀子,骤然就戳进了心里,叫他们浑身都不自在。

吃完饭后,他们自觉将碗筷带去河边洗干净,再整齐地叠好,送回到厨房。下午再工作的时候,众人态度已真诚了不少,还抽空将前期的一些工程给修补了一下。

袁泊水亲眼目睹弟子的变化,心中五味杂陈,甚想呵斥他们。

只是一碗粥,就把他们给收买了?!还是饿了他们好些天之后才送来的一碗小粥!骨气何在?他们在巽天又不是不曾见过好东西。

说来说去,还是朝闻掌门那收买人心的手段过于毒辣。

……不过粥确实是挺好喝的。

傍晚时分,逐晨跟着监工一起晃荡过来,笑着同青年们招呼道:“今日吃上饭了吧?”

众人羞赧,尴尬同她笑了笑。

“百姓也是明事理的。你们现在帮朝闻做事,他们就拿你们当自己人。莫非真要彼此争锋,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才好?”逐晨意味深长道,“让他人尊重你,与让他人畏惧你,那感觉诚然是不一样的。强征暴敛,施以威慑,纵然能使人听话,却也会使人心背离。还是现在这样好过多了吧?”

众人不语,也不似先前那般强硬了。

逐晨两手一合,大声道:“所以说,修仙不如玩基建啊!”

像她就不一样了,她是成年人,她都要!

逐晨大笑两声,转身走开,留下众人满头雾水。

……朝闻掌门就挺不正常的,她自己知道吗?

·

过了两日,月行同盈袖要回去了。

朴风宗那边日日来催,他们想再磨蹭些日子,都是不行。

逐晨给他们准备了几床被子、一大筐的彤果、几桶水。还杀了一只煤球让他们带上。再加上他们先前请若有、若无帮忙逮的几只魔兽,差不多行囊就满了。

这些东西都要保证新鲜才行,所以路上不能耽搁,收拾好就必须得离开。

盈袖扎紧包袱,深感惭愧。

他们来时满满当当,不想走时一样满满当当。从朝闻薅了这大把羊毛,回到朴风多半会被师父按着头数落。

可是她馋呀!这里的东西太好吃啦!

盈袖抱着逐晨,不舍热泪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小师妹!你等我!届时我给你带好吃的!”

逐晨:“……不如你去我的养殖区里说?”那里才是她的真爱吧?

盈袖抱了她一会儿,将脸在她衣服上蹭了蹭,抬起头问道:“月行师叔呢?”

逐晨:“去同师父辞别了。”

盈袖第一万次发出感慨:“真想做师叔祖的徒弟啊……”

逐晨:“……”整日想着叛离师门,朴风掌门也是怪可怜的。

·

月行立在风不夜的身后,而风不夜站在窗台前面。

月行说了好些话,包括掌门各种絮絮叨叨的嘱托,风不夜只偶尔给他一两声含糊的回应,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他干脆闭嘴,顺着对方视线往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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