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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如恍然大悟,抬起头看向大屏幕里的徐酒岁,一扫之前的迟疑,啧啧称了声聪明。

许绍洋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其实并不是特别满意她的方案——

因为是有更好的处理办法的,既然都想到了反黑唐卡了,怎么就只想到勉强留白这一步呢?

笨。

比赛在八个小时后,由于刺青师的体力和承载者的忍耐度问题,台上所剩人也不太多,陆续有刺青师主动结束第一阶段,打分出现在他们在大厅左侧放着的牌子头像下方。

最高有拿了十八分的,最低大概七八分,还有一两个放弃比赛的。

小船拿了十五分,中等偏上。

徐酒岁下来后,周围一下暗下来,只觉得头昏脑涨,最后等评审打分的时候她一脸麻木——

看着评审指指点点她留白得不是很好、露出了原有刺青图案走向的那几处,无情扣分,她的内心一片安静没有一丝波澜。

最后打分出了,十一分。

徐酒岁扫了一眼记分牌,十一分算是中等偏下的分数,自言自语似的“哦”了站起来,身后那个下下签大哥跟她并肩往外走。

他还在看胸前那一团黑……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小姑娘,这到底行不行啊?”

“行是行,”徐酒岁皱眉,用手弄了弄头发将头发拨乱了些,“只是可能没那么行,走进了看确实还是有明显遮盖痕迹。”

——行是行,只是没那么行。

这回答也是让下下签大哥迷醉了下。

在他陷入了一点点的绝望情绪时,徐酒岁带着满身更严重的绝望情绪转身走开了。

……

晚上和吸光了她所有幸运值的亲亲老公例行视频。

隔着太平洋和手机屏幕,男人都感觉到了她扑面而来的丧和怨气横生,随后他稍微了解下了情况,搞明白了这是因为他媳妇儿手臭抽了个下下签,在比赛第一阶段发挥不是很好。

莫名生出一种面对疑似高考忘记涂答题卡的女儿的不知所措感,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这个话题询问的时候……

对方却把自己的鸵鸟头从枕头里抬了起来,嘤嘤嘤道:“都怪你!”

薄一昭:“?”

这个话题展开方式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娶的可不就是这么个不讲道理的玩意儿么?

“自己手臭也怪我是吧,”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儿上,男人只能摸着鼻子笑着认了,“还好我不在现场,不然你不得骑到我脖子上来?那人可是许绍洋放进去当承载者的,你怎么不去骂他?”

“比赛结束他就跑了,”徐酒岁噘嘴,“没来得及。”

薄一昭嗤嗤地笑。

徐酒岁委屈地瘪嘴,拿出iPad,一边打开某网页一边跟薄一昭抱怨:“你还笑,哎哟你别笑了,我要烦死了,你听听这些人怎么说的——”

她开始自行给相关帖子回复配音。

“‘这个千鸟堂的小姑娘谁啊,才拿了十一分,这也太低了’。”

“‘砸了许绍洋的招牌!’”

“‘看着年纪挺小的,成年了没有?’”

“‘听说她之前一直在发呆,搞了半天也不知道搞出什么结果了,我们只能看到打分又看不到现阶段作品,题目也不知道的,好好奇她做的有多糟糕?’”

“‘也没那么糟糕,好歹不是垫底。’”

“‘这么小能进ITATAC初赛已经很可以了,止步不前也没关系,以后前途无量,小妹妹加油!’”

徐酒岁崩溃尖叫地扔了iPad:“老娘二十五了!什么小姑娘!还‘好歹不是垫底’,这辈子就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我九千岁大大!!他们怎么敢!!!how dare you!!!”

她在床上撒泼打滚抓狂发疯。

薄一昭只能从被扔到床上的手机屏幕看到周围有个人在乱舞。

床被她一个人摇出了“吱嘎”的声音,那是他在的时候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行了,别发疯了,小疯子。”手机那边男人声音淡定,“第一阶段只占20%的比例,你急什么?”

“我怎么不急!”徐酒岁顶着鸡窝头,一把抓起手机对准自己面色苍白的脸,“基础设施决定上层建筑——我他妈从一开始就歪了,你告诉我面对五彩斑斓的日式重彩,我除了能用能够驾驭一切的黑色涂黑他还能怎么样!许绍洋是要坑死我!放这么个玩意儿当志愿者,还给我限定初赛使用元素只能沿用海选设计稿的——我日尼玛啊!!!?”

“别骂脏话。”

“骂许绍洋!”

“哦,那下不为例。”

“你说我能怎么办,如果不是有个唐狮素材限制,我能把那个下下签大哥涂黑成非洲鸡,别说看不出曾经的日式纹身,我还能保证让人看不出他是个亚洲人!”徐酒岁抓狂,“除了留白反黑唐卡唐狮我还能做什么?!”

难为薄一昭在她零碎的抱怨里,自我脑补重新组织语言,大概地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承载者刺青原色太重,只能涂黑遮盖,因为有唐狮元素限制,她只能涂黑的同时间隙留白,勉强留出个唐狮的轮廓。

但是效果不尽人意。

男人沉默了下,而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出了许绍洋一样的评价……不同的是,他仗着国家颁发荣誉证书的保障,勇敢地说出了声。

“笨。”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徐酒岁眼底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你还骂我笨!要不是遇见你花光了我前半生所有的幸运值!”

要不是她表情太凶,这大概是一句标准的情话。

男人看着她急眼,宽容地收下了这句凶巴巴的情话:“你就是容易上头钻牛角尖,都做到知道涂黑留白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再往下想想……刺青我是不懂,但是常识我有,自然界还是有能驾驭在黑色之上的颜色的。”

徐酒岁愣了。

驾驭在黑色之上的颜色?

有吗?

……那是真的有。

美术生的理智回笼,告诉她,那个颜色就是白色!

徐酒岁抱着的枕头因为她手臂太用力“呲溜”一下从她的怀里飞出去,小姑娘脸上从困扰到迷茫到放空最后迸溅出异样的光彩!

逆风翻盘的机会来了!

发出一声土拨鼠的兴奋尖叫,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兴奋地抓着手机对准满是笑容的大脸,贴着屏幕亲了一口!

“老师,你真好,一辈子教书育人,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跳下床。

赤着脚,撅着屁股从床下面拖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然后弯腰从行李箱里拖出一条黑色的裙子,打开来,抖了抖。

“下次比赛穿这个!”

薄一昭认出了那条裙子——

就是那条徐酒岁穿上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长了眼睛的男人会再把她判断为“未成年”的黑色裙子。

“别得意忘形,”他语气还算温和地说,“徐酒岁,你不听话还是偷偷买了这条裙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现在你把它给我放回箱子里去。”

“我不!”徐酒岁一脸倔强,“他们老笑话我未成年怎么回事,我都嫁人了!”

“你还记得你嫁人了,现在你老公说:不许穿。”

“我不!”

“以前你扮高中生不是扮得挺开心的?”

“那是为了勾引你。”

“……”

电话那边,男人猛地陷入三秒沉默。

三秒后,他被生生气笑了。

“徐酒岁,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欠抽?”

徐酒岁抖开裙子在胸前笔画了下,头也不抬地回答——

“大概是因为你爱我如同我爱你吧,老公,擦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