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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谁是“我们”?

听到这两个字,裴宴心里升起一丝燥意,他扬起嘴角做出微笑的模样:“我知道了。”

把花锦送到那条破旧的小巷外,裴宴侧首看着解安全带的花锦:“下午真的不需要我送?”

“不用了,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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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谢谢你。”花锦仰头对裴宴笑,“我总是麻烦你,挺不好意思的。”

“无所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容易善心大发,帮谁都是帮。”裴宴左手食指轻轻摩挲着方向盘,“更何况这种小事,算不上什么麻烦。”

花锦歪着头笑了笑:“真好。”

“什么?”裴宴不解地看着她。

“我说这样挺好的。”花锦抿了抿嘴,“善良的人,应该遇到最好的人,过最好的生活。”

裴宴眉梢微微皱了皱,花锦这话,听起来跟“你是个好人”有什么差别?

“几个月前的那次湖边的巧遇,你故意出言调戏我,是不是以为我要跳湖自杀?”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难不成你真以为我看上了你的姿色?”裴宴把视线从花锦脸上移开,“我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是是是,裴先生见多识广,阅尽千帆。”花锦笑着点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棒的人啦。”

“又开始胡说八道。”裴宴嗤了一声,“以为我是幼儿园小朋友,夸得这么敷衍。”

“其实……我是一个诚实的人。”花锦作严肃正经状,“夸你也是真情实意的。”

“你还是下车吧。”裴宴指了指窗外,“我的顾问团队,随便一个人,拍马屁都比你有水平。”

“任他们舌绽莲花,不如我一片真心嘛。”花锦拉开车门走下去,弯腰对裴宴招了招手,“裴先生,真的很谢谢你,再见。”

车门关上,车内安静下来。

裴宴目送着花锦走进小巷,良久后:“口花心花的女人,哼!”

下午两点二十左右,花锦就赶到了与孙老师约好的地方,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孙老师就骑着一辆小黄车过来了。见到花锦便朝着向她招手,“没想到你别我来得还要早。”

见孙老师额头上带着汗,花锦把包里的手帕拿出来:“孙老师,您擦擦汗。”

“这么漂亮的手帕,我都舍不得擦呢。”孙老师接过手帕看了看,仔细叠好还给花锦,“我这个年纪,出点汗好,排毒。”

“您喜欢,就留着,我平时不太忙的时候,就会绣些手帕放着。这条手帕还没有用过,只是布料用的是一般蜀锦,您别嫌弃。”花锦帮孙老师把小黄车放好,“我们现在是打车过去吗?”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孙老师把手帕贴身放好,“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我们走过去就行。”

“好。”花锦陪着孙老师慢慢走,这边是个闹市,附近有卖花鸟虫鱼的,小店挤挤挨挨排在一起,什么十字绣店,床上用品店,水果店五花八门。

穿过闹市,一栋有些老旧的楼上,挂着块褪色的牌子,牌子上简简单单写着苏绣二字。花锦跟着孙老师上楼,隔着门,花锦听到屋内有说话声。

“炮打翻山,你这枚棋子保不住了。”

“不走这步,不走了……”

“落棋无悔。”

孙老师敲响门,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个年约四十的妇人,花锦注意到这位妇人拄着拐棍,一条腿空荡荡的悬着。

“孙老师,您来了。”妇人很热情,招呼着孙老师跟花锦进门。花锦进屋后,顺手关上门,看到客厅里,有三四个老人坐在一起,对着一个木棋盘争论不休。

“师父,孙老师来了。”妇人虽然拄着拐棍,但是动作却很利落,花锦看到客厅另一边放着几个绣架,坐在绣架旁边的几个人,大多身带残疾,花锦甚至看到,有个独臂男人正在绣关公图。

“孙妹子,你过来了?”从里间走出个高挑的老太太,她身上穿着深色短袖旗袍,头发梳得工工整整,看起来是个十分讲究的老太太。

“周姐,这就是我跟你说个的那个有天分的年轻人。”孙老师跟这位老师看起来很熟,所以连表面的客气都没有,“我带她过来见一见你。”

“好标志的小姑娘。”老太太笑得很和气,招呼花锦坐下,“刚好今天几个老同行都在,大家坐在一起聊聊。”

有个年轻女孩子端了一盘水果出来,老太太道:“这是我孙女,还在念高中,今天周末,就过来看看我。”

花锦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朝她笑了笑,圆圆的苹果脸上,露出了两个酒窝,天真又可爱。

花锦坐在孙老师旁边,陪老太太聊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位老太太姓周,叫周芸,年轻的时候在绣厂上班,后来绣厂倒闭,她就出来自己独自打拼,这些年赚得虽然不多,但日子还能过得下去,还帮助了几位残疾人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向。

难怪这里会有几个残疾人,原来是这么回事。花锦对周芸肃然起敬,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之余,还能想着帮助他人,这样的人,值得敬佩。

听到花锦说她主要学的是蜀绣派针法,周芸没有失望,反而感慨道:“这些年蜀绣的发展也不容易,能有年轻人沉下心来学习刺绣,不管是学的哪派针法,都很难得。”

几个正在为下棋争吵的老爷子老太太也收起了棋盘,走过来围观刺绣界的年轻后辈。尤其是当孙老师把花锦送给她的手帕拿出来以后,这些老前辈更是一个劲儿的夸,恨不能把花锦夸出花来。

老人们的热情,让花锦有些脸红,她不过才学五六年的刺绣,哪有这些前辈们夸的这样好?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有两个是苏绣派的,有个是粤绣派的,还有个是湘绣派的,刺绣虽然都是针上功夫,但各家的针法与用色上又各有差别,要说指导,倒也谈不上。”周芸仔细看过花锦绣的手帕,先是把花锦夸了又夸,才道,“我看你的针脚问题不大,劲气也足,倒是用色上,不像传统蜀绣那般鲜艳,反而更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审美。这样其实很好,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只有让年轻人接受了咱们刺绣界的东西,刺绣才会继续流传下去。”

花锦有些脸红,周芸老师说得没有错,她的刺绣风格,确实有迎合年轻人审美的意思。与这些一直坚持本心的老艺术家相比,她还是市侩了些。

“传统中带着时尚,却又没有丢掉蜀绣本来的特色。”周芸赞叹道,“你虽然年轻,但是你的绣品中,却有了刺绣大师才有的特质,那就是活气。历代了不起的刺绣大师,他们的作品,美得都有灵魂。难怪孙妹子会特意带你过来,只可惜你已经有了师承,不然我怎么也要把你收为亲传弟子。”

这天下午,花锦听这些前辈们说了很多,他们说起了刺绣当年的辉煌,说起了刺绣的未来,还有刺绣师不能忘却的本心。

离开周芸老师家以后,孙老师见花锦神情有些怔忪,笑着道:“他们太热情吓着你了?请不要怪他们,只是因为像你这样的年轻绣师太难得了,他们以为只要多夸夸你,多说一些好听的话,你就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坚定,更远。”

“他们只是想要刺绣这门手艺,传承得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