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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玉一回来,多的是人不高兴,头一个不高兴的就是赵申乔。

左都御史赵申乔,也就是当初跟张廷玉门生戴名世作对过的那个,他儿子乃是康熙四十八年的状元赵熊诏,因为当年争状元的事情一直跟戴名世这边闹腾着,甚至掌院学士这边也在翰林院为难戴名世。

说来也是戴名世倒霉,如果他不是张廷玉的门生,兴许在中了榜眼之后就不会有人为难于他。

只是若没有张廷玉,他兴许根本不会再来参加科举,也自然不可能有今天的功名。

有人说他是“成也张老先生,败也张老先生”,却是来讥讽戴名世的。

今年赵申乔本来有很大的可能被点为会试大总裁主考官,可没想到张廷玉竟然赶在年前回来了,事情可就有点悬了。

不少人在张廷玉刚刚进宫谢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急,还没过年就这么心焦,过完年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张廷玉原本只是在六部这边挂了侍郎的职,刚刚回来康熙在乾清宫见了他,只说先恢复他四品南书房行走的位置,回去过个好年,剩下的来年再说。

一道急旨将人从桐城那边喊来了,现在又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张廷玉却是不明白。

他刚刚到京城,还没入家门,便按着规矩先去宫里复旨,现在才又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去。

半路上见到的太监之中还有几个脸熟的,都因为宫里年节而喜上眉梢。

眼见着要出宫门了,李光地才追了上来:“哎哟,我这一把老腰跟寒腿,差点没跟上你,你说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呢?”

张廷玉没想到后头还有人在追自己,倒是吓了一跳,李光地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着自己走上来:“您随便吩咐个小太监上来叫我不就成了吗?”

“嗨,叫他们追,还不是要你等着?没差没差。”

李光地嘴里说着,便顺了口气儿,与张廷玉一道出宫。

看着张廷玉头发里夹杂着的白发,李光地没忍住叹了口气:“你父亲去的时候……”

“无甚痛苦之色……”张廷玉知道李光地跟张英这是同僚之义,便慢慢地说了话,“桐城的土茶近年来也给您带了,廷玉的手艺不如父亲,您喝个心意就成。”

“每年都收着了,唉……”李光地叹着气,“你回来得也不是时候,若是再迟两年,朝廷里就安定了,看你最近刚回来,明日你到我府上来,带你夫人一起来也成,我得好好跟你说说现在……朝廷里乱的厉害。”

李光地之所以来得这么急,就是怕立刻有人去拉拢张廷玉,复立太子的时候,多少大臣如坐针毡?

当时支持废太子改立八皇子的时候,就有不少的臣工表了态,哪里想到一转脸皇帝竟然又复立了太子?这样一来,太子肯定记恨这些人,他们这些想要立八皇子跟别的皇子的臣子,那就是犯康熙的忌讳了。

一时之间,都说这些人是里外不是人,皇帝太子都给得罪了个光,生生有人给吓病了。

两个人靠着河边出来,李光地一面走,一面说着:“虽则我们从来不议论议储的事情,可太子近来越来越荒唐,自打复立之后就更肆无忌惮,拉帮结派,暴虐成性……早年的太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当初的太子,不管在洋人还是汉臣之中,声名都是极好。

只可惜,世事难料,再给李光地一百个心眼子,他也想不到竟然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

张廷玉在桐城其实听说过不少的事情,他道:“江南那边盛传,太子派了人下来,在民间大肆网罗美女……甚至还在宫外豢养了不少面首……看样子,这些都不是谣传了。”

“唉,不知怎的,这心子都烂透了。”

说来也是苍凉,李光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跟张廷玉朝着外面走。

“瞧着朝中的局势,我这个老头子都明白不了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不会有人看得明白的,因为都身在局中,每个人能做的不过是相搏。

也许搏着搏着,最后就成为赢家了呢?

所以大家都在搏那小小的一点希望。

张廷玉与李光地也没能谈多久,最要紧的事情还是会试主考官的事情,李光地着重说了戴名世跟赵熊诏之间的矛盾,要张廷玉当心一些。只是赵申乔毕竟算是李光地的门生,说也不能说太多。

在张廷玉这边,自然还要感谢李光地说了这么多。

毕竟有的消息,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

李光地年纪虽然大了,可一直伺候在南书房里,康熙脑子里想什么,如果连李光地都不清楚,便是没人清楚了。

张廷玉这边告别李光地之后,便直接回了张府。

京城张府这边一直有人照看着,府里还有不少的丫鬟小厮,张廷玉进宫一趟回来的时候,府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香姐儿跟霖哥儿离开京城的时候年纪还小,回来的时候都有四岁,见到京城张府的一切都觉得好奇,还好有个精力旺盛的霭哥儿带着他们四处看,不然顾怀袖还真的没什么精力照看他们。

从桐城回来,自然带了一些东西,叫人带去给各府的礼物,同时也有不少人上门来送礼。

这里面自然包括了孙连翘,不过她现在人还没来,因为他们今天刚刚回来事情忙,所以挪到明日再来看看,再说年底了串门也不是太好。

虽然兄弟们没在一处,可年还是要过的,挂上红灯笼,贴上对联,再摆个桃符,看着就齐全了。

忙碌大半天,晚上歇息的时候,夫妻两个才有时间说说话。

白天张廷玉一直忙着应酬,还有收拾自己的书房,在桐城的时候写了不少的东西,看了不少的书,回来的时候都带上了,加了个书架才勉强摆上去。

晚上屋里暖暖地,顾怀袖累得走不动,乍然躺回京城的床上,竟然还有些失眠。

张廷玉躺上来的时候,她只问道:“还没听你说宫里的事情,皇上召见那边没出什么差错吧?我这心老是放不下来……”

“恢复南书房行走的位置,只是别的挂职却都暂时不动,皇上到底在想什么,谁知道?再说现在朝中局势不明朗,倒是能够借着这件事看清楚。”因为人远在桐城,张廷玉也不能确定当初自己扶植起来的那些人是不是还属于自己。

翰林院之中到底是什么情况,张廷玉也没个把握。

果真是一回了京城烦心事就多,张廷玉将被子朝着她身上一搭,便道:“今夜先睡,左右有事都是过完了年再说。”

这个晚上的张廷玉,怕是不会想到,事情恰恰是赶在今年年底就出了的。

他的存在,对旁人来说威胁太大了。

比如八爷胤禩。

翰林院之中只要有张廷玉一个位置,旁人就要开始惶惶不安。

戴名世是张廷玉的门生,第二天就来看张廷玉了,还有些愧于见张廷玉的感觉。

当年还是在这堂中,张廷玉说他有状元之才,甚至不惜将他的答卷放在了状元施云锦的前面,结果四十八年戴名世只是中了个榜眼,今天来见张廷玉,实在觉得面上无光。

张廷玉只叫他坐下,却是觉得自己当年不不该这样抬举他,以至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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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今日他被人笑话。

戴名世自己倒是豁达:“如今看着先生回来,学生倒是什么也不愁了。自四十五年遇见先生,便是遇见了伯乐,榜眼也已经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原本学生不曾奢求那么多。更何况,学生已经拿了会元。”

张廷玉当年是会试主考官,戴名世在张廷玉丁忧的情况下,很自然地得了会元,只是在殿试的时候没有被选为状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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