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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屋里,顾怀袖看见了胖哥儿,胖哥儿坐在屋里,也没出去,显然是丫鬟们不要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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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府里平白死了个丫鬟,上上下下也有些人心惶惶。

“娘,是不是画眉姑姑出事了?”胖哥儿有些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顾怀袖道:“你画眉姑姑吃砒霜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你乖乖的,最近别出去。”

她从来不怕什么吓坏小孩子的说法,这会儿也不骗胖哥儿,如实把事情都给他说了。

小孩子总要经历这些的,胖哥儿很懂事,也不会闹。

他只难过了埋下了头,说画眉姑姑以前给他买的糖人很好看……

顾怀袖默然无语。

派下去查的人,什么都没查上来,也不知道画眉到底遇见了谁。

有关于画眉手上的伤,就是一桩悬案了。

为着这件事,顾怀袖午饭自然没吃好,张廷玉果然忙着,只叫人捎了口信,说晚上再回来。

一个人用着午饭,顾怀袖回头看了一眼,原本画眉站的位置,空荡荡也没个人。

她心里难受,破天荒地吃不下什么了。

在屋里又坐了一阵,顾怀袖想想还是叫人来备办着画眉的后事。

等到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她才想起去看看石方。

后厨她已经许久不曾踏足过了,还是原来的模样。

顾怀袖走到廊檐下头,瞧见外面挂着一只鸟笼子,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石方养的一只画眉鸟了,今天看着笼子却空了。

“夫人?”

石方正在用捣药杵将树上采下来的桃花都捣碎了,这会儿看见顾怀袖来,声音便停下了。

顾怀袖看着石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道:“府里……画眉没了。”

石方沉默了许久,然后道:“石方知道。”

“听府里人说的吧?”顾怀袖埋头笑了笑,又觉得笑不出来,“怎没见着你笼子里的鸟儿了?”

“人都没了,留着鸟儿也没意思……它老了,飞不动了,也吃不进什么东西了。”

画眉鸟也陪了石方有一段时间,如今那个画眉没了,这个画眉也没了。

顾怀袖看石方脸上也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只道:“放宽心吧……谁也管不着谁的……”

石方知道,顾怀袖是以为他内疚。

毕竟那样无情地拒绝了一个姑娘家大胆的示好,还要使她背受种种流言,如今人先没了,石方心里应该不大好受吧?

端看那鸟笼子就明白了。

一时之间,顾怀袖也不想多留,于她而言不过是去了个丫鬟而已。

该过的日子还要继续过,就像是当年芯蕊坏了事,换上来一个画眉一样,如今画眉没了,也还会有新的人顶上来,一个接一个……

“罢了,我不说了,你自己忙吧,我也就是来看看你。”

“夫人,画眉的后事……”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顾怀袖道:“已经安排人殓葬了,都有人处理。”

“不写信派人通知她家人吗?”

“写什么信啊……几乎大字不识一个的丫鬟,本就是家生子,也没个什么亲族,联系不上。”顾怀袖叹了口气,回头道,“你把心放着吧,回头也该娶个媳妇儿,把心给定下来了。”

不识字……

石方眼神闪了闪,垂首道:“石方会考虑的。”

她说什么是她的事情,听不听是小石方的事情。

这么些年,话说了不止一回,可是依旧没有什么作用。

顾怀袖都已经习惯了。

她又缓缓从这边离开了。

石方按着手腕看着她雍容背影,却早在刚才就被顾怀袖嘴里那一句话给乱了心神……

画眉竟是个不识字的……

平日里若处理个什么信件,有事都是青黛与她说,她递个口信还成,书信都要青黛过手。

顾怀袖被青黛扶着回去,张廷玉也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回来了,整个人都几乎瘫了。

他看顾怀袖脸色不对,只问道:“怎么了?”

“画眉今日吞砒霜没了,说是倾心于小石方,可……”顾怀袖说不下去。

她自己不是不知道小石方那点心思,可旁人的心思她又怎么管得着?

都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只不知道画眉是不是知道小石方的心思。

张廷玉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只道:“你那个厨子,给你惹的祸事也不少了。我素来是看他不惯……画眉没了……你身边缺了个丫鬟,什么时候再挑个起来吧。”

“我知道。”顾怀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你今儿又是怎么了?往日就算是顺天贡院的事情,也忙不了这许久啊。”

“我不是还有一件差事吗?”

张廷玉仰在躺椅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然这几天有点累过头。

从太子的事情,一直到会试,还有南明的乱党……

件件桩桩,跟扎堆了一样。

顾怀袖见了,只上来帮他按着额头,只问道:“还有哪件?”

“南明乱党,说是在山东有人发现了朱慈焕,这老头子……也是能逃,他一家几口都投缳自尽了,朱江心也没了,他还有个人在外头跑……皇上可说了,抓不到人,要我脑袋。”

最近康熙火气大,没办法。

张廷玉说着,闭上眼睛,将顾怀袖的手掌拉到了自己的脸侧,贴紧了,还是准备跟她说些高兴的事情。

“皇上给了我半个步军统领的位置,方便我抓人……今儿我带着人出去城外找了那个报信的人,不过半路上遇见几个吟诗作对的士子,倒是看见个熟人。你还记得投河死的汪绎吗?他有个朋友叫方苞,与我同是桐城人。这倒也是次要,要紧的是他们一群人里有有个骂我的,结果我一出现,人人都吓住了……唯有个方苞认识我,可巧着呢。”

当时方苞叫了一声“张老先生”,旁边那几个人真可谓是骇然色变。

张廷玉笑着:“当个总裁官,就是能唬人……我看那个叫做范琇的,自负才高八斗,没将我放在眼底,还说我这状元郎也是浪得虚名……我琢磨着,是不是徇私枉法一回……”

“就你,还是算了吧?”

顾怀袖听得好笑。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即便这人将你骂得狗血淋头,他若真有才,你还不是得放他一个进士功名?”

“唉,这不就是命苦吗?”张廷玉叹气,“好歹这些人都算是我的门生了,还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等着看今年会试之后,我给他们批卷……定要叫他们个个羞愤欲死!”

小肚鸡肠的张廷玉,这会儿已经开始琢磨报复的法子了。

顾怀袖只道他心黑,索性等着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