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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回来,她一定对他好些。

这一日很快到了头。

黄昏又近,对于阿姒而言,晨昏旦暮并无差别,真正让她不安的是时间本身。

那把匕首不知被她抚摸过多少遍,江回仍杳无音信。她的勇气像一根扯面,被一点点拉长,不知会断在哪一个瞬间。

李婶说,昨夜小院的门被雨冲歪了,怕流民闯入,因此用过夕食后,妇人便到半山腰搬石头去了,打算夜里睡觉时堵住院门。

阿姒在屋里等了会,被困意折磨得快要垮掉,实在是撑不住了。哪怕豺狼虎豹来了,她也得睡上一觉,便慢慢起身,凭借着这几日磕碰出来的方向感,朝床榻一寸一寸挪去。

刚摸到柜边,忽听院门外传来响动,阿姒大喜,难道是江回回来了!

可马上,她舒展的眉头狐疑蹙起。

听上去外头似乎不止一个人,凌乱的脚步声遮盖了许多声音。

似有汉子在外吆喝。

“有人在么,官府搜刺客!”

官府?

刺客?

阿姒正扶着柜子的门,心寸寸沉下。

江回当真是去刺杀晏氏公子了?

瞎猜无益,阿姒也说不准,但不管是哪方人马、目的是何,对她都很不利。

若未眼盲,还能周旋一二。可她看不见,连对方有多少人、说话时是何神情都不知道,他们可能假装善意让她放松戒备,再将她骗走,也可能边安抚她边仗着她眼盲而偷袭。

一个无依无靠又貌美的盲女,能有什么好下场?既为鱼肉,处处都可能是砧板。

想到过去所见那些要将她衣衫扒开般色眯眯的目光,强撑数日的冷静轰然倒塌,阿姒像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扒开柜门钻了进去。

阿姒死死攥着匕首,浑身紧绷地缩在柜子最角落里,恨不能把整个人都嵌入柜中。

扑通、扑通——

只能听到自己又急又乱的心跳声。

有一瞬间阿姒甚至以为她不止失了明,连听觉也一并没了,整个人宛如身在水底,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脑中一片空白。

不能慌,不能慌……

那些人也不一定是恶人,说不定他们见院里无人会往别处去。

稍稍找回些理智后,脚步声已近了。

那伙人正往屋里来。

阿姒屏住呼吸。

后脊阵阵发凉,手心不停渗出冷汗,使得刀柄略微打滑,她只得更用力地抓紧。

人先后进了屋子里。

杂乱不一的脚步声中,一个清润好听的声音不紧不慢道:“没寻到人么?”

那声音独一无二的好听。

如玉石相击,又似深潭坠玉。

前音如玉,温润尔雅,余音却似冰,带着慵懒的冷意,叫人捉摸不透。

失明和连日的疲倦让阿姒思绪变得极钝极慢,怔了怔,她才反应过来——

这声音似乎……是江回!

这就是她夫君的声音。

阿姒落了浑身的刺,重重呼出一口气。这道清润的嗓音如西天梵音,将她连日来盘旋心头的恐惧逐一赶跑。

她甚至无暇细思他为何会带着官兵回来,便仓促推开柜门。

刚探出半边身子,“锵——”的一声,刀剑齐齐出鞘,阿姒被吓得肩膀一抖,双手扣着柜门,瑟缩着往后退回半步。

下一瞬,又是一阵刀剑相磨声,这回声音里没了锐利和杀气,当是刀入了鞘。

“你——”

来人又出声了。

阿姒稍顿,这的确是她夫君的声音,可又似乎不对,但她又说不上何处不对?

然而称谓却是没错的。

江回性冷木讷,相识数月,他从不唤她名字,每次都叫她“姑娘”,或索性直呼“你”,喝过交杯酒成了夫妻后,她用了好几日,半哄半骗,才总算让他偶尔叫她“夫人”。

本来成亲也没多久,江回平素话少,又常不在家,拢共没叫上几句,这次一走就走了近十日,想必是又生疏了。

但回来了就好。

阿姒“哐当”扔了匕首,循着声音的方向,磕磕绊绊走到他跟前,摸索着伸出手攥住了一小块布料,是他的衣袖。

她抬起头,怯生生地颤声唤他。

“夫君,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