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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痛楚◎

自讨苦吃。

顾青截肢的腿一抽一抽在疼, 不是伤口,是脚踝,是整条腿,仿佛他的腿没有被截肢还在, 这痛感从他苏醒后就没有停止过, 一秒也没有停止过, 有几次他痛的呕吐。

医生过来,告诉他这是[幻痛], 一般刚截肢的患者还没有适应躯体已经不在, 会幻感不存在的肢体疼痛,大概几个月后会减轻, 如果长期幻痛就需要配一些精神上的药物。

他的腿就这样没了。

然后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你不该招惹孟真, 你是自讨苦吃。

他不明白, 他只是想要和孟真说两句话, 因为他让孟舒云发病他也很抱歉, 但是、但是他没有害孟舒云,他当时确确实实想救落水的孟舒云。

他更没有落荒而逃的开车,怎么可能出车祸?怎么出的车祸?为什么他昏迷醒来不但腿没了,连警察都告诉他,他是车祸导致的截肢。

“你听到的版本是什么?”顾青盯着陆曼, 哑声问她:“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我是从孟家逃出来出车祸截的肢?”

这话把陆曼问愣了, 随后说:“不是我认为,是警察的调查结果啊。监控录像里你开车从孟家出来撞了车, 还是孟家人报的警叫的救护车。”

“监控录像里是我开的车吗?”顾青忽然这么问她。

陆曼迟疑了一下, 监控录像里只拍到了他的车子路过, 出事故, 之后是救护车来把昏迷的他从车子里救了下来……

“我确实开车去了孟家,但我落水后就昏迷了,我根本没有开车离开。”顾青一字字的告诉她,这句话他也说了无数遍。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警察告诉他孟家没有监控,半山别墅附近也没有监控,只有在他发生事故的路段才有监控,但在场的宾客都证实了他逃出孟家开车离开。

而在场的宾客就是谢家人,章家人,孟真最亲近的人。

“我没有开车。”顾青一句句重复着:“我根本没有开车离开,我没有开车怎么出的车祸?为什么会截肢?你相信吗?我没有开车,没有。”

陆曼看着他的神情竟有些害怕,他像是……精神状况不太稳定,不停在重复,不停在发抖。

“你别激动。”陆曼忙说:“你现在不能激动。”

顾青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能帮我查吗?我没有开车,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截肢了!我要见见周市长,他也是孟家的保护伞吗?”

“你疯了吗?”陆曼压低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什么话他都讲得出口:“你要是有什么怀疑就去警局查,去举报,去申诉,不要乱说话!”

周淮风压根不清楚这件事,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影响到周淮风。

她用力拨开了顾青的手,冷着脸说:“你是怀疑孟家人故意打断你的腿伪造成车祸吗?我看你是真的精神错乱了,当场那么多人在,可不只是谢家章家,还有你顾家的那个顾萧,连他也有证词。医院的诊断结果清清楚楚,当时是你父亲签的截肢同意书。”

顾萧也是孟真的人……

顾青嘴唇发白的坐在那里,可是他真的没有开车离开,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信他?

孟家、孟真真的就在云京只手遮天吗?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截了他的腿吗?

他在疼痛中感到恐惧,明明他不停在解释,不停在说话,可是好像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连他的父亲也只是说:“好不容易保住了命,认了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无比后悔那天走进了孟家,他只是想和孟真说清楚。

“顾青,我明白你现在很痛苦,但你该想想要不是你去找孟家麻烦会发生这些事吗?我当初就劝过你,不要再招惹孟真,好好经营你自己的公司,可你不听。”陆曼站了起来,她心中不是不怀疑顾青说的话,只是不敢细想,这家医院似乎是英克旗下的医院。

孟家要想瞒天过海,伪造他出车祸的现场……完全可以。

陆曼立刻止不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孟真的手段和靠山,孟真何止是在云京混得开,她在泰蓝、沙俄、曼耳都有靠山,更何况还有孟老爷子和章家、谢家保驾护航,她何必为了一个顾青去招惹孟真,自找麻烦。

归根结底还是顾青不自量力,非要自己去孟家找麻烦,孟家没有要了他的命真的已经算仁慈了。

她理了理散下来的碎发,平复下情绪,对顾青说:“我说的话可能你不愿意听,但这也是看在你母亲面子上,我最后一次和你说。”她放低了声音:“能保住命就不要再胡思乱想,这件事已经这样了,你就算去查清楚难道你的腿还能回来?你只能把你的命,你父亲的命都搭进去。”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可每个字都砸的顾青情绪失控。

“养好你的身体,孟家要是让你道歉就道歉,如果不想再见你,你就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招惹孟家了。”陆曼最后对他说:“我说这些是为你好。”

顾青忽然情绪崩溃的剧烈颤抖,头晕目眩,浑身痛的厉害,几乎把输液管抓断痛苦的嘶哑说着:“我要不要跪下谢谢孟家?谢谢孟家只要我的腿没有要我的命!”

陆曼被吓到了,慌忙后退,看见他满脸的泪水,立刻按下了叫医生的按钮。

病房门外一个妇女快步冲了进来,手里还端着洗好的饭盒,一把推开陆曼扑向了病床上的顾青,按住顾青嘴里说着陆曼听不懂的话。

好像是甸海话。

陆曼扶着椅子站稳,惊讶的看着那个黑黑瘦瘦的妇女,她看起来不像云京人,扑在顾青身上抱着他,边说着甸海话边哭。

这场景……让陆曼觉得莫名不适,她是顾青的什么人?倒像是顾青的亲妈一样。

护士匆忙赶过来。

陆曼转身就离开了病房,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待在顾青身边情绪就会变的很糟糕。

他为什么总在怪别人?不想着改变自己的现状?很多事情不摆明是他自找的吗?

她快步离开,在病房外看见一个又黑又瘦小的女孩儿,看起来八九岁,穿着很像病房里那个女人。

这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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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蓝越到晚上气温越舒适。

郑兰在大王宫设宴为孟真一行接风洗尘。

老泰蓝王重病不能出席,也没有见到大王子郑白。

郑白国外留学,和顾萧是同一所学校的,顾萧见过郑白许多次,相交却不深,倒是孟舒云和郑白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跟郑白更熟一点。

顾萧在华国时就隐隐约约听八卦说,大王子被二王子郑兰软禁了,以为只是个八卦,没想到真没见到大王子。

宫殿外不远就是阿弥圣殿,诵经声随着风传进来。

李丹也没来,因为泰蓝有规矩,阿弥犹如神明,不能与人同席。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些。”郑兰对孟真说:“希望我没记错。”

孟真倒是没想到郑兰会记得她的口味,看着一道道泰蓝的特色菜,还真的全是她爱吃的。

“你可以喝酒了吗?”郑兰询问她:“我记得你哥哥规定你成年之后才可以喝酒,现在可以了吗?”

他记得她非常爱喝酒。

仆从端着酒水在桌边等着。

孟真抬眼看了看那些酒水,那些酒居然是她在沙俄和肯尼上将喝过的[战栗],她对这酒印象深刻:“你居然弄来了这种酒,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郑兰笑笑说:“我比你想象中更关注你。”见她没有拒绝,郑兰抬手让仆从为她倒酒。

孟真的手被顾萧轻轻握了住。

他低低说:“你晚上还要吃药。”

是啊,她不能停药,为了哥哥也不能。

孟真很遗憾的看着杯子里的酒,手指晃荡着杯子,到底是没有喝酒。

郑兰瞧着她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过了生日,你真的长大了,学会了克制。”

在他心里,孟真肆意锋利,非常少有克制的时候。

他现在还记得,孟真在上将府举枪对准那勒的样子,那时的她有一种惊人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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