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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一只手,按住了雇主的脖子,果然,只稍稍一动,整颗头颅就几乎要从枕头上滚落下来。

周围的保镖们都眼力非凡,见状相继吸了口气。

“好像是刚刚死的——我看看还能救过来吧。”

治疗微微摇头,正准备使用能力。

忽然间,他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卧槽!”

治疗尖叫一声,在同僚们的惊呼声中,向后仰倒在床上。

双目和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

他的眼睛被刺瞎了,腹部似乎还被人捅穿了。

他急急忙忙给自己治了伤。

这完全是出自本能反应。

等他差不多治好这些伤,就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再一看旁边的尸体,就知道彻底无了。

“……”

治疗沉默了几秒钟,“我没办法了,早知道这趟让我妹一起来了。”

周围一片安静。

保镖们大眼瞪小眼,看看尸体,看看同僚,再看看整个装潢奢靡的卧室,镶金的墙板和镜框、一尘不染的水晶灯、四处干净整洁又闪闪发亮。

直至此刻,他们都没有发现,到底是谁杀了雇主,又在自己眼皮底下伤了同事。

至于同事能不能救雇主?

无论能不能,他说没办法,也就是没办法。

——雇主刚刚死亡的那一点时间里,还有微弱的可能性将人抢救下来,但考虑到是斩首这样的死法,所以这种可能性本来就很低。

结果同事又花了几分钟时间治疗自己,暂且不提时间问题,只说他治疗消耗后仅剩的精力,恐怕也未必能救活一个刚死的人。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哪怕是在巅峰状态下,救治一个刚死的人,救完了恐怕也进入能力耗空的状态了。

当然,药剂可以补充。

但这都需要时间。

而时间拖的越久,死者就越是远离“刚死”的状态。

更何况,那个不知名的凶手,似乎还潜伏在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们。

倘若治疗还试图去救人,说不定还会继续被打伤。

这也是他为什么直接大声说放弃的原因。

“往好处想。”

刚才说话的男保镖慢吞吞地开口,“他把钱都付完了。”

另一个人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老板还是很明智的,要求签完合同就付钱,否则我们——”

转念一想,就算没付钱,他们其实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他们甚至都没有战斗,只是跟着雇主从长虹星跑到了太空中。

“总之,合同终止了。”

他们当中领头的人一锤定音道,“我去发报告,问问老板怎么说。”

“问题不大。”

刚才说话的女保镖扬了扬手,“这家伙没结婚,只有一堆情妇和情夫,我相信他们应该不会有精力为这件事起诉我们。”

她说完,又禁不住有些迷茫。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能力,真他妈厉害。”

……

泰提亚河畔。

萨缪尔已经改站为坐,靠在森林外围的长椅上,昏昏欲睡地看着前方的战斗。

“这真的很无聊。”

他这么说道,“你搞清楚了这件事吗?”

“嗯?”

治疗不太确定,“那个部长害死了通缉犯的儿子和父亲,通缉犯愿意和你们做一笔交易,你来杀她,江舒和魏泽岩去杀那个部长?”

“基本上是这样吧,不过我临时改了主意。”

萨缪尔伸手托着下巴,用一种略带甜蜜味道的语气说:“我决定,把这个机会给我亲爱的学妹。”

治疗:“……”

她默默向旁边走了一步,确定自己更加远离了这位瘆人的同学。

萨缪尔没在意她,只是一转眼看到了光脑里弹出的消息。

“哟,得手了。”

他弯起嘴角,“真够慢的,还不如我去。”

治疗默默翻了白眼,“你又追不上飞船。”

与此同时。

河面上,滔天水浪喷薄腾起,在空中扭曲变形,化作千百条徜徉翱翔的白龙。

那些河水凝聚的长龙,声威赫赫地环绕着中间的控水者,如同无数坚固的护盾,将她牢牢围在中央。

然后猛地向外纷飞弹射。

这一下又快又狠,空中几个年轻人躲避不及,只能纷纷回防,然后被撞击得后退。

他们悉数被打了出去,像是下饺子一般跌落在地上,摔在萨缪尔的身边。

夜叉冷静地低下头。

在一地狼藉里,她不顾别人,只死死盯着那个靠在长椅上的银发紫眼的青年。

两人相距数百米远。

但这不妨碍他们抬眼对视,并且在一瞬间内交换想法。

萨缪尔微笑了一下,将官员已死的消息传递给她。

下一秒,虚空生物猛地抬起头,在夜色里纵声长啸。

那声音凄凉又悲怆,几乎将天穹里的阴云都震得散裂开来。

天幕里雷鸣滚动,大雨磅礴而下,四处都蔓延着绝望的气息。

地面上的人们忍不住捂住耳朵。

唯有萨缪尔悠闲地坐着。

他怀里抱着一个类似数据板的东西,只是要厚重一些,并且屏幕上只有一道类似读数的折线。

从左到右,那条红色的折线本来是攀升状态,但在屏幕中间位置,开始保持同一高度。

“你看。”

萨缪尔对旁边的治疗招了招手。

“……”

治疗放下捂耳朵的手,不情愿地挪过去,“啊?”

萨缪尔指着屏幕,“这是一个简陋的检测仪器,它能测出虚空能量波动,当然没法给出具体数值。”

“毕竟这东西这么小。”

治疗耸了耸肩,“能检测出升降就不错了——不过有什么用?”

她想了想,不由压低了声音,“不是说,只要是用过——那些东西,再用异能的话,都可能产生一点虚空能量的吗?”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有很多例外。

但是萨缪尔暂时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好像是哦。”

萨缪尔也学着她一样压低声音。

——尽管这个举动没什么意义。

只要他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他们就什么都听不见,即使听见也不会记住他说过什么。

萨缪尔:“所以这个仪器——其实没什么用。”

治疗:“?”

你大爷的耍我呢。

她看上去很想抓起那个检测器砸在同学的头上。

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治疗深吸一口气,“你不是说要把机会给学妹吗?”

她扬起下巴,点了点在河面上发疯的夜叉。

后者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情绪里,不断发出痛苦又畅快的尖叫。

她用六条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身体,背上的鱼鳍不断抖动着,下身的尾巴用力拍打着水桥,溅起千万点细碎的水珠。

那些汇聚成龙蛇状的水柱,则是在空中疯狂盘旋飞舞,仿佛被她的心情影响,变得躁动又充满攻击性。

下一秒,夜叉忽然扭头朝着某个地方看去。

她消失在空中。

高空中舞动的水龙悉数溃散,桥梁轰然坍塌。

一切都在瞬间破裂开来,化作大片倾泻而下的水幕,重新汇聚到河中。

远处高耸的水墙也粉碎了。

无人机和战斗翼车相继冲了进来,却只能茫然地停留在空中,在夜叉消失的地方打转。

“…………萨缪尔。”

治疗面无表情地望着河上,“她走了。”

“嗯哼。”

萨缪尔盯着半空中的某个位置,然后又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折线。

那条红线开始缓慢地向下走。

过了两秒钟,红线倏然扬起上升,然后再次向下。

这个微妙的变动,在那一整条向下的线条里,形成了突兀的小小的尖角。

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虚空能量忽然莫名其妙地增加了,然后又开始降低。

治疗的声音隐隐从旁边传来:“所以,学妹呢?”

银发青年扬起唇角,“学妹已经来了。”

……

苏璎穿过夜雨磅礴的森林,一路飞至河畔的半空中。

她的心情并不算平稳,眼中的视象混乱扭曲,像是一堆黯淡的染料打翻在调色盘上。

在发出怪异呼啸的风声里,她倏然驻足。

几乎都不需要寻找。

河边或站或坐了一群高年级的学生,他们的身影都模糊不清。

苏璎并没有多看。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她抬起头,就遥遥对上了一双泛着妖异光泽的水色眼眸。

在白龙似的水浪的环绕里,银发夜叉扭转视线,冷冷地盯着她。

苏璎:“……”

好吧。

至少确定了一件事。

对方绝对能感知到能力状态里的自己。

或者说,当自己在夹缝位面里移动、并且向某个虚空生物靠近的时候,后者会有所感知。

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们感知的应该是同种能量。

下一秒,虚空生物猛地逼近过来。

她嘶吼着全然伸展六条手臂,尖锐的利爪纷纷张开。

雨水和河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不同形状的刀枪剑戟,被那狰狞有力的钢钩般的手指紧紧握住。

苏璎深吸一口气,手中具现出半长不短的双刃。

——曾经,她需要在解除能力的时刻,才能凝聚身上的异能,让它们化作实体被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