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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过于戏谑,气得龚先生抬起手就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你的身份,你是朱颜阁姓姚的掌柜,今日却带人意图攻击铁矿,待今日之后,我就让你的朱颜阁在扬州彻底灰飞烟灭。”

沈绛的刀在手中调转了方向,冷然道:“我可不姓姚。”

“记住杀你人的名字,我叫沈绛。”

龚先生惊惧瞪大双眸:“你就是沈绛。”

这就是让魏王彻底失势的那个名字,如今甚至还被圈禁在府中,先前殿下写信曾几次三番提起的名字。

明明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却叫人不敢忽视。

沈绛再不管其他,率先冲向对方。

龚先生身边的那个高手,也是毫不犹豫,提刀冲了上来。

……

扬州城内,码头旁。

这家酒楼乃是距离码头最近的一家,谢珣从马车下来,就被等在门口的人,迎到了楼上。他看了看楼上楼下,居然一桌客人都没有。

他问道:“今日这酒楼是打烊了吗?”

迎接他的管家笑道:“程公子说哪儿的话呢,是咱们赵爷嫌人多嘈杂,把整座酒楼都包了下来,也好让几位贵人安心用膳。”

谢珣抬头,望着楼上站着的护卫,面色依旧淡然,轻声一笑:“看来今日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也在。”

说完,他迈步上楼,从容淡然,走在最前方。

到了楼上大厅,因为窗子打开,冷风呼啸,但是码头上明亮的火把,将整个码头都照亮如白昼。

码头上停靠着的巨大船只,兵丁来来回回搬送箱子。

从这里看过去,如同成群结队的蚂蚁,正在紧锣密鼓的搬运东西。

“程公子,你可算来了。”赵忠朝穿的厚实,身上甚至还裹着一层大氅,坐在酒楼二楼,显得滑稽又有些可笑。

赵忠朝反而看着谢珣,一身简单的衣袍,白衣胜雪。

他摇摇头:“到底还是上了年纪,比不上程公子这样的年轻后生。”

谢珣落座后,转头望向窗外。

夜色浓稠,星月漫天,扬州城中,除夕夜的气氛格外浓重。

不知何处突然升起了一支烟花,烟火布满星空,就连码头上正在搬运货物的士兵,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头顶上的烟花。

只是很快,周围监工的人,呵斥他们赶紧加快动作。

赵忠朝满意的喝着热酒,他今天身边罕见的没有带着女人。

“这批货物,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全部装到船上,这件事结束,我这心事也算彻底了了。”赵忠朝心满意足的喝酒,也在惋惜,此刻身边居然没有佳人。

谢珣依旧安稳坐在座位上。

他低声说:“还有一个时辰,所以如今这批东西已全数在码头上了?”

“那是自然。”

没一会儿,赵忠朝似乎在酒楼上歇够了,看了一眼,有些奇怪道:“张大人今日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张大人今日也要来?”谢珣问道。

赵忠朝点头。

原本已经打算动手的谢珣,还是决定再稍等片刻。

说起来这个张俭,才是扬州真正的主事人,赵忠朝再大的胆子,也不过是个商人。他如何能调动码头上的那些士兵。

码头上的士兵虽然并未身着兵丁服饰,可是有些人走路的姿势,泄露了他们的行伍的身份。

很快,酒楼下又有一辆马车停下。

张俭下车,他身边的人拎着两个酒坛,跟着他一起上来。

赵忠朝听见动静,圆鼓鼓的身体从椅子里爬了起来,“张大人,你可算是来了。”

张俭大步过来,朗声笑道:“赵兄,家中有些事被耽误了下,还望海涵。”

赵忠朝上前几步,走到张俭身侧,笑着说:“大人乃是扬州城的父母官,公务繁忙,理应是我们候着大人。”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谢珣冷眼旁观。

反而是张俭并未在意谢珣的淡然,而是挥挥手,指了指身后随从手中的两坛酒,说道:“特地带了两坛好酒,如此除夕佳节,咱们应该对饮一杯。”

待酒壶被端上来后,张俭亲自给其他两人倒酒。

谢珣低头望着面前的酒杯,缓缓举起,凑在鼻尖处,轻嗅了下。

“好酒。”

张俭笑着望向他:“看来程公子对酒也有研究。”

谢珣撇头,脸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可惜酒是好酒,打的主意却不是好主意。”

张俭听着谢珣开口说的这话,一脸惊讶疑惑,随后他略尴尬一笑:“程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带两坛好酒过来,莫非是坏主意不成?”

谢珣手中依旧握着甜白瓷小酒盏,细腻白瓷被捏在他手指中间,却反而把他手指衬托的越发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待他漫不经心将酒端起来,却没喝下,而是长臂一伸,倒在身边的空地。

酒水声落在地上,滴滴答答作响。

二楼大堂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张俭方才还一副温文尔雅的父母模样,瞬间,整个人变了脸色,他咬着牙,脸色铁青道:“程婴,你究竟想要作何。”

谢珣抬眸,冲他睨了一眼:“张大人,给我们的酒里下毒,又是何意呢?”

“下…下毒?”赵忠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

下一刻,他手中酒杯落在地上,啪一声摔的粉碎。

赵忠朝猛地站起来:“张俭,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俭懒得多看一眼这个蠢货,只是望着谢珣,面无表情道:“我倒是小看了你,本来我也想留你一命,可惜你命数该绝了。”

赵忠朝瞧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忍不住道:“张俭你到底想要干嘛?”

“来人呐。”张俭一声呵令,楼下哗啦啦一阵,犹如潮水涌入,脚步声纷乱而起,没一会儿整个酒楼都被包围了起来。

清明立即举剑,想要挡在谢珣前面。

但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手持兵器,不仅将整个二楼都占满,就连楼梯上都站着人。

所有人杀气腾腾的看着谢珣主仆,只等着张俭一声令下。

还处于状况之外的赵忠朝,终于又问了句:“张大人,咱们有事好好说,何必要动刀动剑,程公子不是还提供了船给咱们。”

张俭冷笑着说:“赵兄,你还当他真的是什么江泉程家的公子,只怕他是京城来的。”

赵忠朝大骇:“京城?他是从京城来的?”

“若是不信的话,你不妨直接问他。”张俭笃定道。

赵忠朝也不是真傻,还是真信了张俭的,居然扭头问谢珣,一脸疑惑道:“程公子,张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反而是谢珣,面对着如此多手持兵器的士兵,哪怕被包围在其中,也就不慌,反而笑盈盈看着赵忠朝,摇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次运输的是兵器吧。私开铁矿,铸造兵器,怎么,诸位是觉得大晋皇朝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想要造反不成?”

哪怕这些人真的打着造反的主意,可那也是私底下的勾当。

恨不得藏在阴沟里的那种。

如今被人这么当众说出来,谁都不敢承认,各个脸若死灰,连手里的兵器都险些要拿不住了。

“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今日我杀你,是因为你假冒江泉程家之人,意图在扬州心怀不轨,行不义之事,我身为扬州知府理应清除一切有害扬州的人。”张俭义正言辞。

张俭挥手,大吼一声:“给我上。”

清明眼疾手快,从谢珣身侧跃过,一把长剑在手,直扑向圆滚滚的赵忠朝。

赵忠朝本就不瘦,此时身上穿着厚实的大氅,又常年沉溺酒色之中,在这样电光火石就能分出胜负的场合,他就是个扎眼的漏洞。

清明对他下手不足为怪。

当清明将剑搁在赵忠朝的脖子上,赵忠朝被吓得浑身发抖,不住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你让这些人都先放下手里的武器。”清明厉声。

赵忠朝赶紧喊道:“张大人,你快让你的人放下武器,我要是有一丁点闪失,总督大人肯定饶不了你的。”

“是吗?”张俭不在意的望着他,轻声说:“到时候总督大人只会知道,你是被贼人所害,而我奋力杀死贼人,也算是给你报了仇。”

张俭目龇欲裂:“你敢。”

可是伴随着一声暴呵,一声破空的箭鸣,响彻整个大堂。

赵忠朝的胸口被铁箭穿透,很快,他身上的大氅被血色侵染。

曾经声名响彻整个扬州城的赵爷,就在这一刻,成了一个被人丢弃的无用棋子。

紧接着另外一支铁箭,紧跟而至,直冲清明的脑门。

清明丢下赵忠朝的尸体,躲避铁箭,长剑出手,再次直奔另一侧的张俭。

他身法之快,如同鬼魅,在场士兵人数虽多,但是身手比他,却差之千里。眼看着他的剑再次要缠上张俭,身旁的士兵刀尖刺了过来。

清明扭身躲避,被张俭趁机逃走。

很快,士兵一涌而上,将他们两人重重包围。

谢珣手中并无刀刃,他长身玉立,一副贵公子的打扮,俊美的五官透着一股如暖玉般温润,清冷出尘,浑身上下毫无一丁点杀气。

张俭在自己护卫的掩护下,已逃到楼梯处,他在下楼离开前,咬牙怒道:“不用抓活口,就地正法。”

清明站在谢珣身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当的气概。

只是两人渐渐被逼退至窗口,先前赵忠朝为了看着码头上搬运货物的情况,寒冬腊月的窗户一直都开着,寒风从二楼大堂呼啸穿插。

谢珣随手躲下砍向他的一把刀,就听到楼下大呼小叫的声音。

张俭似乎觉得酒楼里上百人的士兵,都不足以杀死他们两个,居然再次命令码头上的一队人集结,向酒楼进发。

可就在他施令时,一道身影从二楼窗口跃下,遽然而至。

谢珣一身白衣,在银色月辉下,越发清冷,他长刀横在身前,冷眼望着张俭:“张大人,大戏开锣,你这是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