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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赌鬼,不赌到倾家荡产,六亲断绝,是不可能收手的。

哪怕今日真的斩落他一只手,明日他包上断肢,还会继续来赌的。

“不过就是撞翻了赌桌,何至于要他性命。”

沈绛颇为惊讶的转头看着身侧,她没想到谢珣这样性子的人,居然会为一个赌鬼求情。她还以为谢珣,会跟她一样,冷眼看着赌鬼落得该有的下场。

不过她立即又想到一个可能性。

这人,就是谢珣带她来找的人。

毕竟芙蓉醉这种偏门的东西,确实也只有三教九流之辈,才会知晓。

“这位公子,你若是想赌场消遣的,您就是咱们赌场的贵客。不过你若是要来找茬的,只怕我这些兄弟也不会答应。”

王管事本就指着用屠四来立威,赌场隔一段时间,就会杀杀鸡。

谢珣轻笑:“我自然不是来找茬,只是与这位屠四有几面之缘。”

屠四一听这话,赶紧抬头,只是抬头看到这个丰神俊朗的贵公子,居然没有一丝印象。按理说这般长相的人,任谁看了,都会记忆深刻。

不过对方是来救他的,屠四当然不会没眼力见的,说自己不认识。

“公子,救我。”屠四撕心裂肺。

王管事见状,不由有些迟疑。京城卧虎藏龙,住着这般的王公贵族,说不定就有哪位公子哥闲来无事,非要跑到他这个城南鱼龙混杂的小赌场来消遣。

况且看对方的长相和气度,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于是王管事也没了方才的嚣张,反而做了个请的手势,竟要请他去楼上细聊。

沈绛在一旁,想要提醒谢珣小心,不要轻易跟对方走。

可她偏头看着谢珣淡然的表情,便知她的担心也是多余的。

于是她安静等着,直到谢珣说:“细聊便不用了,不如就此将他放了。”

王管事脸上颇有些挂不住,直到谢珣走过去,似乎给他看了一样东西。王管事当即脸色微变,很快对他拱手:“既然如此,今日就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将屠四交给你了。”

谢珣颔首,浅笑。

待他重新走回来,见屠四还趴在地上,淡淡道:“还不起身,是要赌场里的这些朋友,扔你出去吗?”

屠四一听,哪还敢装死,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三人一块出了赌场,屠四一直偷看谢珣和沈绛。

清明将马车赶过来之后,沈绛和谢珣先行上车之后,屠四恭敬道:“小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不进车厢里污了两位公子的眼睛,坐在外头便好。”

他咧嘴冲着清明笑了一声之后,就在旁边坐下。

清明嗤笑,这人倒挺有眼色。

而坐在车内的沈绛,朝车外看了一眼,随后凑近谢珣,压低声音问:“三公子,你说此人可靠吗?”

她害怕让坐在外面的屠四,听到自己说的话,所以凑的格外近。

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再次袭来。

谢珣偏头,就看见她乌眸晶亮,泛着认真。

“我们只是从他这里打听消息,并不需要他的忠诚。”

沈绛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便放下心来。

清明将马车停在一间酒楼的后门,三人入内,选了一个极隐蔽的包厢。进去之后,屠四站在一旁,都不敢坐下。

谢珣也没让他坐下,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位公子,小的可是曾在哪儿见过您,瞧着你这般面善?”屠四先讨好道。

谢珣坐在椅子上,身上只着一袭天青色衣衫,眉眼淡然,俊美清冷,此时几束余晖从窗边漏了进来,笼在他身上,勾勒出他越发深邃的轮廓。

屠四垂下头,不敢再看上首这位一身仙人风姿的人。

谢珣淡淡开口:“你我未曾见过面,只是我听闻你在京城中颇有些门道,找你打听些消息。”

屠四一听,一颗心登时放下肚子。

他这种没有手艺,又不想卖苦力养活自己的,在道上混着,总有点自己的门道。

旁的没有,他打探消息是一绝。

久而久之,这京城三教九流,就没他不知道的事情。

屠四赶紧问道:“公子,您想打听些什么,不是我屠四吹,这京城里就没我打听不出来的事情。况且您今个可是保住我屠四的一只手,哪怕是肝脑涂地,屠四也没有一句怨言。”

这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谢珣语气平静道:“京城没有你打听不出来的事情?那好,我问你,今上如今最宠爱的是哪位娘娘?”

沈绛:“……”

三公子,不要这么调皮。

屠四神色一僵,似乎也没想到谢珣会说这话,半晌,舔着脸笑道:“公子,你可别拿小的取乐了。深宫大院的事情,能是我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能打听的。可别哪天,锦衣卫找上门,直接把小的这颗脑袋摘了,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珣扫了他一眼,眸底幽深,吓得屠四立即闭嘴,不敢再胡说八道。

之后,他才低声说:“公子,我听说如今受宠的娘娘叫丽嫔,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

沈绛微怔,没想到这么个市井之辈,居然还当真知道宫里的消息。

她转头看向谢珣,见他神色如常,便知这个屠四不是胡说八道。

果然,下一瞬,谢珣再次开口。

只是这次他直接说道:“芙蓉醉,你可知?”

“哎哟。”屠四猛地惊呼一声,似乎是因为太过意外,这才失声喊出。

只可惜上首的沈绛和谢珣,都不打算配合他,见他们两人不动声色,屠四便知这两位沉得住气,不会被他这点小伎俩所唬到。

于是他收敛脸上一惊一乍的表情,语气越发恭顺道:“这事儿,公子可真是找对人了。您若是找旁人,只怕什么都打听不到。”

说着,他用一种近乎崇拜的口吻:“要说这芙蓉醉,又名神仙药,听闻服用此药,不仅有延年益寿之奇效,更是可以……”

突然屠四朝沈绛瞥了一眼,似是难以言齿。

沈绛也奇怪,不明白他干嘛突然这么看着自己。

只是谢珣一脸平静道:“你继续往下说。”

屠四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这种药更是能让人进入一种忘乎所有的境界,忘记这世间的一切烦恼和忧愁,让人享受极致的快乐。因此芙蓉醉才又被称为神仙药。”

谢珣说道:“这芙蓉醉既然有如此良效,为何我在京城甚少耳闻?”

“还是公子高见,”屠四一脸佩服的模样,他说:“虽说这神仙药能叫人忘记一切忧愁,不过也有些弊端。这第一点,就是但凡服用此药的人,皆会对这药物上瘾,从此之后隔三差五就得吸上几口,方能一解心头之痒。”

听到此处,沈绛和谢珣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此药不就跟与魏晋时,广为流转的五石散,是一样的。

当年魏晋风流文人,皆以服用五石散为荣,弄得整个魏晋时期皆是靡靡之音。当然文人依旧推崇魏晋,可是后世帝王,却深刻感觉到了五石散的害处。

毕竟魏晋实在是个礼崩乐坏,黑暗腐朽的时代,战事频发,世道动乱,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当世统治者都不愿看见。

因此从大晋立朝开始,当年铁血手腕的太.祖皇帝,便严禁禁止过五石散。

反违令者,不是流放便是死刑。

这样重典之下,五石散一时间成为了禁药。

毕竟五石散这样的东西,一旦服用,自是瞒不住的。若是叫仇家知道了,只要去官府告上一状,便可将你抓到大牢之中,兵不刃血的解决你。

如今已很少有人再敢服用五石散。

这芙蓉醉说什么是神仙药,不就是因为可以让人致幻,沉浸在那种虚无的快乐之中。

屠四此时继续解释:“而且此芙蓉醉,价格实在是昂贵,所以根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都是私底下售卖,或是小范围的圈子内流行。”

沈绛倒是能理解,这种东西虽不是五石散,但是药效与五石散相似。

因此贩卖者不敢公开大规模贩卖,反正这种东西针对的也都是权贵子弟或者商贾富甲之流,是有钱人消遣的玩意。

有银子的人,才会是他们的目标。

所以小范围的售卖,反而能保持芙蓉醉的格调,叫那些世家子弟觉得,这不是一般人能卖得起的东西。

这手段倒是跟她的朱颜阁颇为相似,所以沈绛立即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此物有多昂贵?”沈绛问道。

屠四想了下,这才说道:“我之前在赌场时,认识了一位生意人家的公子哥。说起来这芙蓉醉便是他透露给我的。不过他透露给我的时候,他已经变卖了所有家产,连身边仆人都遣散,饥寒交迫。我请他吃了一顿街头的小笼包,他便把什么都跟我说了。”

沈绛皱眉,显然这样的东西,上瘾程度之严重,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果然,屠四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屠四说:“此人父母去世之后,不仅给他留下万贯家产,光是京城里就有好几处宅院,最大的一间据说足足有四进。可是他自从吸上这个芙蓉醉之后,那是一个挥金如土,不消几年时间,就将这样大的家产都败的干干净净。”

“几年?”沈绛敏锐的提取到关键点。

屠四点头,想了下,说道:“大概有三四年吧。”

三、四年?

沈绛又朝谢珣看了一眼,显然他也有些意外。

这芙蓉醉竟在京城中流行了这般久,就连锦衣卫居然都没发现?还是说锦衣卫哪怕发现了,也没当回事。

毕竟这种药说起来并不是五石散,没被明令禁止。

只要不闹得太过分,锦衣卫也没那个心思去管。

沈绛追问说:“此人如今在何处,你将他带过来,只要他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定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