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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大川看着地上已经死绝的人,两只眼睛瞪大,眼珠子鼓起来,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杀人了!

他杀人了!!

他杀人了!!!

葛大川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堵着,让他无法呼吸。

他还感觉到一阵恶心,胃更是痉挛一般痛了起来。

不知道怔愣了多久,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进屋去找出两条绳索来,然后把昏迷的高个子的手脚都绑起来,又把袜子团起来塞进他的嘴巴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想起来要处理肚子的伤口。

岛上有基本的伤药可以处理伤口,只是他这次受伤太严重了,肠子都被捅出来了,鲜血更是怎么也止不住。

葛大川看着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站起来,然后把煤油灯点亮,接着又拿出笔记本和笔,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记录在海防日志里面。

写完后,他又找来一个铁盆,然后从床底下掏出一打信。

这些都是他来到开云岛后写的,收信人都是同一个人,只是这些信永远都没有机会寄出去了。

他拿起其中一封信,慢慢拆开来——

“雪,我之前去京城看你了,只是你并不知道我的存在,看到你过得那么幸福,我应该没什么好遗憾的,他那么优秀,能给你我不能给的幸福,可我好嫉妒,嫉妒他能拥有那么好的你,嫉妒他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我觉得自己好卑鄙。”

“雪,我来到开云岛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水没有电没有食物,荒草丛生,环境恶劣超乎我想象,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老鼠撕咬东西的声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第一个晚上吓得不敢合上眼睛,我看着你的照片一直到天亮,要不是还有你的照片支撑着我,我早就待不下去了……”

“雪,今天天气很好,岛上有七八间旧营房,因为烈日和海风的侵蚀,墙壁门窗损坏得不像样,我决定以后每天修一点,万一哪天有人过来,或许这营房还能发挥一点作用,我多希望有一天你能过来,我又在做白日梦了……”

“雪,我昨晚梦见你了,在梦里面你因为丢了手表而伤心地哭泣,醒来后我托人去买了一只浪琴的手表,跟梦里面那只一模一样,大家都说我是铁公鸡,我的确很吝啬,我的成长环境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只有存钱能给我带来安全感,可遇到你之后,我发现你比存钱更能给我带来安全感,只是这手表永远没有机会送出去……”

“雪,我立大功了,组织奖励了我一台收音机,以后我就不用那么孤独了,我能通过收音机听听新闻时事,还能听听人的声音,开云岛环境太艰苦了,夏天太阳能把人晒掉一层皮,冬天海风能把脸都给吹烂了,上次刮台风,物资进不来,我的食物全部吃光了,最终只能去挖生蚝吃,因为柴火也用完了,我只能生吞生蚝,你应该没尝过生蚝的味道吧,不过我希望你一辈子也没机会尝试,太难以下咽了,但这些苦难我都可以忍受,唯一无法忍受的便是没有人可以说话,每天,每一天,我都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如果你在这里就好了,不,这么苦的地方你最好永远都不要过来……”

葛大川把信一封一封拆开,又一封一封看完,最后又一封一封重新叠好,然后丢到铁盆里头。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可能经常被拿出来看,边角已经发黄磨损,但都被很细心地修补过。

照片上的林向雪站在亭子里,阳光照在她脸上,在她后面是盛开的满墙蔷薇花,但都不如她脸上的笑容灿烂。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葛大川盯着照片看,看了许久许久,久到肚子流出的鲜血把他的衣服和裤子全部染红了。

“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好的事情,再见了。”

外面风更大了,葛大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照片丢进铁盆里。

“刺啦”一声,划着的火柴也一起被丢进火盆里。

火焰燃烧了起来,葛大川直直看着火焰,直到火焰把信和照片全部燃烧成灰烬。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拿起步话机联系组织:“开云岛葛大川有事报告……”

“葛大川同志请你支持住,现在风太大了,船没办法开动,等台风一停,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派渔船过去接你……”

“葛大川!葛大川你听到了吗?”

“葛大川,听到请回答……”

“咚”的一声。

葛大川倒在了血泊上,眼睛直直盯着铁盆的方向,瞳孔慢慢涣散……

***

京城,家属大院。

“不要!”

林向雪突然尖叫一声从睡梦中醒过来,头发和睡衣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什么不要?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睡在她旁边的曾景林听到尖叫声第一时间醒过来,拉着林向雪的手紧张问道。

林向雪正要摇头,突然肚子传来一阵疼痛,底下一阵濡湿,她捂着肚子喘息道:“我可能要生了……”

曾景林被吓得脸色一白,整个人很是手足无措:“预产期不是在一个月后吗?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林向雪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忍着疼痛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你赶紧收拾东西送我去医院。”

“好好,我这就收拾东西!你坐着不要动,我来收拾就好!”

曾景林这才慢半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跑去收拾东西。

好在他们住的是家属大院,曾景林找来邻居帮忙,大家用推车合力把林向雪送去了医院。

“向雪,你不要害怕,一定不会有事的。”

“常大妈说早产是正常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曾景林像是被吓着了,抓着林向雪的手不断地跟她说话,但那样子更像是在寻求她的安慰。

疼痛来得很猛烈,林向雪痛得说不出话来,更没有力气去安抚他。

抵达医院后,林向雪很快就被推进产房。

产房里不断传出林向雪嘶声裂肺的叫声,曾景林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产房面前走来走去。

五个小时后,当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时,产房终于传来一阵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