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卖身为奴也不得安生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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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得陈可笑道:“师父,要我说您这身子骨儿还壮实得很呢,这么早退下来实在是可惜!您是不知道,署里头自打您走了之后那都乱成了个什么样子!正可谓是‘群龙无首’啊!”
许老爷子哈哈笑着道:“你个猴崽子少哄我!当我不知道呢!你们是巴不得我早早退了,好给你们让出位子来!有我在上头挡着,你们这几个小子便没有出头之日,我不赶紧退下来,还留在那里惹你们嫌不成?!”
陈可闻言慌得笑道:“师父说笑了!徒儿是巴不得您一直都留在署里带着徒儿呢!您老在,徒儿这心里头才有底儿,徒儿还有好多本领没跟您老学呢!”
许老爷子便笑道:“下个月的工师选拔考核,你可已经准备好了?你的参核作品是什么?”
陈可挠挠头,难为情地道:“这个……徒儿做了几个都不满意,正想请师父指点指点……”
许老爷子道:“这是要参加考核的作品,公平起见,这一次为师是不能帮你了。何况若日后你当真做上工师,事事都须独当一面,怎能还依仗着师父呢?——这一点上你还需多向你四师弟学一学才是。”
老爷子说罢端起茶盅来喝茶,却不曾注意到陈可那对眸子里闪过的怨毒恼恨的光。
四师弟是麻六,昨晚和陈可有过言语上的冲突,似乎手里还握着陈可的什么把柄——那些我倒没在意,我现在只关心我的去留问题。
被老爷子说了两句,陈可似是有些不大甘心,过了半晌又小心翼翼地道:“师父说得是,徒儿平日也是很佩服四师弟的,所以前儿我也去看了四师弟的作品,只是怎么看都觉得……四师弟做的那记里鼓车都像是师父您的风格,想是师父您……”
许老爷子瞟了陈可一眼,淡淡地道:“为师早便说过,那本《木经》是老夫毕生经验汇集的心血,只在七十寿辰那日传给老夫认定的衣钵弟子,在此之前,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一分一毫。因此你四师弟做的东西与《木经》无关,你可以放心了。”
陈可连忙笑道:“不敢不敢,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师父误会了……”
这厢说着,许老爷子的另几名徒弟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这厢师徒二人便未再就方才的话题多说什么,大家一起入席开饭,而我也正好趁没人注意悄悄地窜到厨房扒拉了两碗下人饭——虽然没有荤腥儿,好歹还是能填饱肚子的。
回到厅里候了一阵儿,师徒几人便也用罢了饭,坐着喝茶聊了会儿闲天儿,又商议了商议寿宴事宜,老爷子便说累了要回房休息,我才要跟着离开,却又被陈可叫住,说是要写几副喜联儿待寿宴时往门上贴的,只好再次留了下来。
我这厢写着陈可从别处求来的对子内容,那厢师兄弟几个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无非就是在工师和《木经》这两件事儿上你争我夺相互打压,随着许老爷子寿辰以及工师考核的临近,利益与矛盾的焦点愈发激化起来,直到麻六再度提起陈可与那小丫环缇儿的事时,陈可突地吼了一嗓子:“你可别忘了五师弟是谁出主意害死的!”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五师弟?老五不是那个一直都一言不发的宋奇吗?他一直都坐在我的桌子边儿上喝茶呢,大活人一个呀。
“老六,把窗户关上!”大师兄张回率先作出反应,沉声冲着宋奇道。
原来宋奇是六徒弟。在麻六与他之间还有一个五徒弟,被……害死了?
宋奇起身将窗户关上,顺便看了我一眼,我面无表情地继续写我的对子,暗中却已经看好了逃跑路线——万一这几个家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小心说了出来想要杀我灭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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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张回终于拿出了当大师兄的架子,低声道:“过去的事莫要再提了!五师弟是施工时不小心出了事故身亡的,还说他作甚!时候不早,都回去歇了罢!”
事故死么?当真是事故死的话根本无须回避,更不必关上窗子压低声音说话。听张回的话中意思,那位五师弟事故身亡——不,应该是被害,被害一事好像这几个徒弟都知道什么一般,彼此间心照不宣。
碍于我这个外人在场,这几人总算没有再吵下去,张回率先开门离去了,胖子吴术冲着陈可和麻六笑了几声,道:“两位师弟,工师考核可是近在眉睫了,二位要注意自己的风评啊!若是什么丫头了、五师弟了的事有那么一丝儿半毫地传到了考官的耳中,二位的前途……啧啧,堪虞啊!”
陈可哼了一声,冷笑道:“二师兄也莫要太过得意,不如趁早把你那参核作品重新做过才是,否则一但被考官知道你是窃取了别人的构思,你这一辈子就都没有机会再参加考核了!”
吴术脸色一下子刷白,急道:“你、你、你信口雌黄!你、你、你凭什么说我、我……”
陈可伸了个懒腰,边往门外走边哂笑道:“二师兄你一心虚、慌张,说话就结巴,还用我再多说什么么?我看你最好是闭紧些嘴巴,于己于人都是好事!”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术直气得原地哼哧哼哧地喘了一阵,跺了跺脚也走了。麻六走到我的身后,忽地一掌拍在我的肩上,害我手一动,写废了一张红纸,只好扭头看向他,见他阴着脸,冷冷地道:“小子,主子们有些话过过耳也就算了,无须往心里记,更无须对第二个人说起——你可明白了?”
我起身行了个礼道:“小的方才专心写字,什么也没有听到。”
“嗯,不错,是个机灵的。”麻六点了点头,又别有深意地在我的肩上拍了拍,看了眼宋奇,道:“老六还不回去睡么?”
“四哥先回罢,我等他写完。”宋奇淡淡地道。
麻六便也走了,屋内又剩下了我和宋奇两个。宋奇坐在桌旁,将窗户重新推开,望着月色出了一阵子的神。
第二日一早,师兄弟几个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凑到前厅吃早饭,许老爷子天没亮就出府了,说是约了老友去钓鱼,去得晚了好地方就要被别人占了。我本想在自个儿屋子里偷上一天懒,却不料被许管家抓过来伺候这哥儿几个用早饭,只好干巴巴地在角落里站着听候使唤。
胖子吴术大概是睡过头了,眼看着厅上这几个人都吃完了还不见露面,看样子这几人也不打算去叫醒他,乐得看他迟到出糗,倒是大师兄张回最后开了口,道:“去叫老二罢,署里头都知道咱们这几个人这些天都在师父这里住着,若是迟了到,师父面上也有碍——寿宴那天署里人也都是要来的。”
此言有理,不过没人愿意动弹。张回便向我道:“你去请二爷起床。”
噗你个二爷,这几个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为难地挠挠头:“小的是新来的,还不知道二爷睡在哪里……”
见宋奇起身道:“我去叫他罢。”说着便往外走,张回一指我:“时间太紧,你跟去伺候二爷洗漱。”
靠。
跟着宋奇快步出了前厅,一路绕啊绕的来到一排厢房前,宋奇上前敲其中的一扇房门,半晌也不见人应,加重了些力气敲,还是没人应。推门也推不开,想是从里面上了闩,想了想,向我道:“你绕到后面去,从窗口叫醒他,让他开门。”
依言绕到这排厢房的后面,不由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正是昨天来过的那道陡坡的下方。数着间数,只见吴术的窗子向外大敞着,走近前去才要开口,眼前情景却惊得我险些叫出声来——但见吴术半裸着上身躺在窗根儿边的床上,被子只盖了一角,一根大臂粗、近两米长的竹子就那么斜斜地刺进了他的肚子,鲜血流了满床,窗纸上和墙上也全是飞溅起的血迹。
吴术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干涸,可见此刻他已经是断了气,再难回天。
——凶杀?窦了个娥的,怎么又让我赶上了这么档子事儿!老天,我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柯南体质吧?吧?吧?千万不要啊!我还要嫁人呢!总不能我正好嫁个仵作吧?!两口子开个夫妻店,专门经营尸体……
顾不得多想——虽然已经想了不少了,我伸手迅速地小心地捏起吴术挨近窗边的那根胖胖的胳膊,见整根胳膊都已经出现了尸僵,用手指摁压肘部尸斑,尸斑完全消退,粗略估测吴术至少已经死去了五个小时以上。现在的时间大约是早上八点左右,五个小时之前就是夜里两三点钟——人们睡得最深最熟最不易被吵醒的时候。
将吴术的胳膊放回原处,看了看房间的地面,并没有明显的不合常理之处,对面的房门是从里面上的闩,不过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窗户是大敞着的,且床紧挨着窗根儿,凶手无须进屋,直接在窗外就可以用竹子刺杀吴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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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凶器竹子,头部不削尖的话是很难插入人的肉体的,而削尖了的竹子在许府里也并非罕物——昨天那道竹篱旁就堆着很多这样的竹子,其位置就在——就在我的身后。
我扭过头去,见昨天那道陡坡就高高地压在眼前,被那道横向架着的竹篱挡住,而堆放竹子的石台就在这竹篱之后,虽然被竹篱隔断,但并不妨碍有人爬过竹篱跃到另一边的石台上从竹子堆里取一根出来杀人。而且这排厢房距离石台实在是太近了,从取竹子到杀人根本用不了两分钟,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排厢房其它的房间里睡的就是吴术那几个师兄弟,假设——只是假设,其中一人是凶手的话,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跳出来后杀掉吴术再回到自己房中,两分钟足够了。
我低头仔细看了看窗下的地面——平平整整,只有我一个人的足迹!
怪了,当真是怪了!昨晚没有人到过厢房的后面来吗?我的体重在这些人里当然是最轻的,连我都能留下脚印,凶手又怎么可能会留不下?!
或者,凶手是站在石台上杀人的?那根凶器竹子有近两米长,而从石台到厢房之间的距离只有三米左右,如果凶手站在石台上透过竹篱的孔隙对准吴术狠狠地投掷那竹子,也是可以做到眼前这个程度的。可是这么一来犯罪嫌疑人的范围就相当大了,如果主观上排除许府所有的下人后,凶嫌最起码还有许老爷子——呃,这个,好吧,我是很客观地说。然后是张回、陈可、麻六,以及宋奇。
除许老爷子以外,剩下的四个人每一个都有杀害吴术的理由,而理由嘛就是工师选拔的唯一资格以及许老爷子的毕生心血《木经》和他的衣钵传承。
这件事……冷血点儿说……与我无关,嗯,与我无关,我目前是个下人,做好我当下人的本份就可以了,多管闲事的人向来没好下场,何况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被人拉到官府的大堂上问那什么“自报家门”、“何方人氏”之类的流氓问题了。
于是我像个正常的下人一样,匆匆地跑回前门去,惊慌地告诉宋奇我所见到的情况,然后尽职尽责地跟着他重新跑回后窗,跳进屋去——尽管我好几次险些没忍住去阻止他挪动尸体破坏现场,但最终还是咬咬牙没有多嘴。最终宋奇让我跑去叫来了他那几个师兄弟,大家大眼瞪小眼地在吴术的屋子里呆怔了好半晌。
“怎、怎么办?!赶紧报、报官罢?”陈可惊慌地望向其它几个人。
麻六阴着脸道:“不行!不能报!”
“为什么?”陈可惊异地瞪向他,转而又好像明白了什么,面色也恢复过来。
答话的却是张回,沉着声道:“师父的寿帖已经发出去了,请的都是清城有头脸的人物,这本是给师父增光的事儿,若在此之前闹了这么一出,师父的寿宴肯定是办不成了,先不说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了那些大人物,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只怕也熬不到下一个整寿。因此这寿宴说什么也要办成了才是,少不得先得将老二的事儿摁下,待寿宴结束后再报官也不迟。”
“大师兄说得是,师父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大事儿,务必得办成,想来老二泉下有知也会体谅我们的。”麻六阴森森地说道,转而看向其它三人:“哥儿几个都没异议罢?”
除了宋奇没有吱声,张回和陈可都点了点头,麻六便走到宋奇身边,拍着他肩膀道:“小六,哥哥们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你想想,这件事若是现在报官本来也没什么所谓,只是师父年岁已高,能否禁得起这噩耗的冲击?他老人家眼看就到大喜的日子了,这几天心里头正高兴,突然被这事儿一冲,大喜大悲之下万一有个好歹,你说让咱们这几个做徒弟的情何以堪哪?!师父平日最疼你,为了师父的身体,你要好好想清楚这件事儿孰重孰轻啊六弟!——再说,咱们只不过是拖个几天再报官,又不是瞒下不报,差不了什么事儿的,如何呢?”
见宋奇仍不吱声,麻六便向张回和陈可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也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起了宋奇,把个惨死的吴术丢在了床上不搭不理。
过了好半晌才听得宋奇淡淡地开了口,道:“不必再说了,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想等着师父大寿时当场宣布了衣钵传人是谁、传授了《木经》后再说么?那等着就是了。”说着甩开那三人便往门外走,走至门口停下步子回过头,又淡淡地道了一句:“你们就那么肯定师父的衣钵必会传给你们自己?莫忘了——我们四个可都是他的徒弟,而衣钵传人只能有一个。”说罢再也不作停留地离去了。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陈可便道:“老六不会把老二的事儿说出去罢?”
麻六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怕什么,大不了你再像对付老二一样把老六也给‘做’了,到时不就又少了一人同你争了?”
“——你说什么?!”陈可跳了起来,冲上去就要打麻六,被张回一把扯住,扭头向麻六道:“都少说几句!老二怎么死的等师父大寿过后再说!眼下先想法子把老爷子瞒过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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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认为他“言之有理”,麻六和陈可果然没再争执,三个人商议了个借口以骗过许老爷子,又要找人在这几天里暂时看守吴术的尸体和房间,以防别人误闯进来。于是三个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之所以一直没走是因为知道走也没用,迟早他们也得找到我的头上来。麻六便道:“你,这几天哪儿也不许去,就守在这里,直到老爷子过完大寿!”
这几个人还真是冷酷得可以,自己的师兄弟不明原因地惨死,居然就这么三言两语地瞒了下来,只是为了一本书和一个名份——或者说是为了前途、为了日后的名与利。人心哪……
……嗯……如果我也就这么帮着他们瞒下,那与他们的为人有何分别?
这几个人命令我将门窗关严,就在这屋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然后就匆匆地走了。趁此机会我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吴术的尸体,幸好方才宋奇也不过是动了动他以确定是否还活着,那根插在他肚子上的竹子也并未拔去。
吴术的脸部显得有些狰狞,保持着相当吃惊的神色,不知是因为他在熟睡中被突然插中而惊醒感到疼痛,还是看到了凶手的脸所以吃惊。床铺上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显然他被刺中后没有熬得片刻就毙命了,除此之外房内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
鉴于刚才我所看到的窗外地面上没有印下凶手足迹的这一情况,基本上可以肯定凶手是站在那个石台上隔空作的案。那么,张回、陈可、麻六、宋奇,这几个人中谁才是凶手呢?
我在房中坐了一会儿,估摸着那几个人应该都已离了许府去营建署上了班,于是悄悄儿从房里走出来,将门关好,在外头站了半天,好容易捞住个小丫鬟,问向她道:“小妹,我是才入府的小厮,对咱们府里还不大熟悉,许大管家让我来四处走走认认地儿——请问这排厢房里住着的是不是咱们老爷的那几位徒弟?”
小丫鬟便点点头,很热心地一一指给我道:“最东边那间是张大爷的,紧挨着他的是吴二爷的,然后是陈三爷的、麻四爷的、宋六爷的。”
“好像这几位爷常常在咱们府里住,他们每次来都住在固定的房间么?”我又问。
“对呀,”小丫头又点点头,“从老爷住进这府里就给那几位爷备下了客房,这些年来几位爷一直都住在这几间固定的房间,从来没有变过。”
“喔!老爷待这几位爷还真是好呢,”我笑,“可有给几位爷安排了伺候的人么?”
小丫头答道:“因这厢房只有单间,所以没有在身边儿伺候上夜的,我们都是每半个时辰在门前走一圈儿,怕几位爷有事吩咐伺候。”
“后窗那边也去走么?”我问。
小丫头摇了摇头。
“几位爷睡觉都喜欢开着窗户么?”我又问。
小丫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是在没话找话说,不过还是勉强回答了:“也就吴二爷喜欢开着窗户睡,他人胖,怕热,这个天气都是大敞着窗户睡的,被子也早早就换了薄的,而且……”说到这儿小丫头忽然掩嘴儿笑了起来,我连忙作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追问,她便压低了声音笑道:“而且吴二爷睡得特别死,一躺下去连姿势都不变的——有一次陈三爷和麻四爷打赌,趁他睡着了在他脸上放了张纸,直到第二天早上那张纸居然都没掉,吴二爷也一直是睡下时的那个姿势——笑死人了呢!”
睡得死……睡得死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就算吴术睡得死,他旁边还有张回陈可这几个人,不见得人人都睡得死,如果凶手闹出的动静特别大的话,吵不醒吴术也能吵醒其它的人。
不死心地又问了问这小丫头昨晚两三点的时候可曾听到过什么动静,得到的答案果然是“没有”,只好谢过这丫头转身离开了。
绕过这排厢房,我想到那排竹篱后面的石台上去看看,却谁料这附近居然没有能够登上石台的台矶,而不走台矶直接爬上竹篱翻到石台上面的话必然要在窗后的泥土地上留下脚印,可事实偏偏是地上的确没有留下任何人的脚印!
那竹篱的高度约有三米,石台的高度约有两米,想要爬上去并不容易,除非凶手是从自己的窗户到竹篱之间搭了个桥走过去的!
我重新转回厢房前门,从张回的房间查起,看看他们每个人的屋内可有长够三米、能够当桥梁使的东西,还有窗台之上是否留有东西架设过的痕迹。一圈查下来,什么收获都没有。到外面哄了个小丫头陪着我每间屋又看了一遍——当然,除了吴术的那一间,小丫头说屋里什么都不多,什么也不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于是纳着闷儿地离开了这排厢房,沿着那道横向竹篱走了两个来回,它的一端直接连到了院墙根儿,另一端连着一扇通往前院儿的小门,竹篱始终是架设在宽约三米的泥土地上的,在这个区间内,所有泥土地上都平整异常没有半个脚印,前几天雨下得很大,即便是晴了两天,只要有人踩上去这泥地也会留下个浅浅的印子的,且周围也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工具以攀爬上竹篱从而翻到另一边去。也就是说,凶手并没有通过攀爬竹篱的方式抵达竹篱另一边的石台上取得凶器竹子用以杀害吴术,很可能他走的是另外的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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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竹篱的另一端所连接的那扇通往前院的小门,我也问过了丫鬟,说是子时的时候会由上夜的婆子从里面上了锁,钥匙只有两把,许管家一把,看门的婆子一把,其它的人想出去或是想进来,都只能通过这两个人才可以。而且昨夜那几个人也确实都在子时前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小丫头可作证明。
所以说,杀害吴术的人就只能是张回、陈可、麻六和宋奇这四个人中的一个了?他们几人所住的是客房区,这扇小门的另一边就是前院儿。前厅、偏厅、客厅什么的都在前院儿,而前院儿再往那边才是许老爷子的住处,也就是说,许老爷子的住处与客房区之间还隔了个前院儿,且许老爷子那一边也有个相同的小门儿,也是子时上锁,钥匙也在上夜婆子和许管家的手里,因此基本上可以排除许老爷子作案的可能性。
于是问题又回来了:如果凶手是那几名徒弟中的一个,究竟他是怎么翻到那石台上取了竹子杀人的呢?根据插入吴术肚子中的竹子的方向来看,也不可能是凶手趴住自己的窗户用竹子捅死吴术的,因为方向不对。
挠挠头——我这是在干嘛?我又不是吃衙门饭的,凶手是谁跟我有啥关系?这是那流氓知府和色棍师爷的工作,我何必越俎代庖呢。我现在该纠结的是……要不要偷偷去报官?要知道我现在只是个奴役,一旦被那几个徒弟知道我私自报了官,他们就算是活活打死我都不必偿命的——只要他们有个好借口。——因为我是奴隶,是货物。而且,自私一点的说,许老爷子已经答应我在他大寿之后就销了我的奴籍放我自由,如果在此之前闹出了他徒弟被杀一事,只怕我这个奴隶的事儿就要被他抛诸脑后了。
可是……我虽然能做到面对死尸面不改色,那也不过是有个当法医的心的的缘故,而并不是因为我天性冷漠,使我根本就做不到去冷酷地掩盖一桩杀人案直到三天后。
这是自由与良心之间的选择,要自由就别要良心,要良心就别要自由——我这才知道,世上最难的选择不是对与错,而是你自己,和另外一个你自己。
百般烦恼地在府里乱逛,不知不觉间便沿了昨天陪许老爷子走的那条路线来到了那道斜坡上,想来是潜意识里仍想探究一下那凶手究竟是如何作的案,便暂时抛下杂念,沿着斜坡的台阶一直走到那石台子上。
刚才同丫鬟检查那几位徒弟的房间时已经得知这几间房内都没有能够藏匿起一根两三米长的竹子的地方,何况这几人的床铺都是由丫鬟们铺和叠的,房间也是由丫鬟们每日打扫的,所以不论是衣柜里还是床铺下,都不可能事先藏得了凶器。也就是说,凶手就是在杀人前才从上面那堆竹子里拿到凶器的,他也必然是到过这石台上来——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
到石台上的方法就是解开本案的最关键环节——可惜我徒有柯南死神的气场却没有他神一般的大脑,任是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找出半点头绪。
眼看着时近中午,只好掉头往回走,走至那堆竹子面前时又仔细看了看——唔?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儿。
这些竹子个个儿都是胳膊粗细,外皮又很光滑,大约十几根为一组的被绳子结结实实地绑成一捆,且先不说从其中抽取一根出来费不费劲儿,就是抽出一根去以后,这绳子肯定不如之前绑得结实了,竹与竹之间或者竹与绳之间必定会有松动之处,甚至因为这地面是倾斜着的而说不定这一捆的其它竹子会从绳套里滑脱出去——可我检查了每一组竹子,所有的竹子都被绑得十分结实,毫无松动之处。而若说是凶手将绳子重新绑过了也不大可能,这么多的竹子,力气再大的人也不可能一个人绑得了而不发出声音惊醒其他人。
难道……杀死吴术的那根竹子并非从这些竹子里抽取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凶手就根本不必想法儿上到这石台上来了!可这么一来疑点就更多了:凶手的凶器是从何处而来?杀人之前凶器藏在哪里?凶手是如何做到不在地上留下脚印而从窗口的正面将凶器斜刺入吴术之腹的?
哎哟喂,做个下人容易么我!管伺候管跑腿儿还得管破案?!拉了个倒的,我吃饭去。
继续沿着台阶往上走,也不知道是想这案子想得走火入魔了还是怎么着,眼睛下意识地就盯着台阶两旁的泥土地看,想看看那上面有没有留下谁的脚印。脚印倒是没看着,却见许老爷子的那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木匠工具都倒在了地上,走过去按原样儿摆放好,又见旁边那些小青砖儿也一块不剩地全倒下了,只好蹲在那儿一块儿一块儿地挨个重新把它们立好,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全部搞定,才要起身走开,却谁料由于蹲得时间太久,猛地一起身眼前就是一黑,原地晃了两下,一挪步子便碰到了旁边的一块青砖——哎哟我了个去的!所有的我刚摆放好的小砖头们立刻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又全都倒下了!
我我我——窦娥啊——你还敢说你冤?!
我叉着腰歪着头颠着脚瞪着这些砖们,忽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