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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卓放下大提琴,和江岌在掌声中起身,跟乐队一起站到舞台中央。

持续数分钟之久的掌声仍旧没有弱下去的意思,不少歌迷在高喊着江岌与秦青卓的名字。

一直到主持人走上台,组织观众在最后几秒钟对刚刚这场演出进行投票,掌声才渐渐弱了下去。

倒数五秒的投票时间后,见沈姹举手示意,主持人看向她:“沈姹老师有什么想点评的吗?”

“我想说,”沈姹看着台上的秦青卓出声感叹,“青卓,你知道你们俩的和声有多美吗?”

秦青卓笑了笑,跟江岌对视一眼,然后挺真诚地看着沈姹说了句“谢谢”。

“我现在特别感动,也特别庆幸当初答应参加这档节目,”沈姹看上去神情触动,“刚刚看着青卓在台上唱歌,就好像看到一个走失好多年的老朋友突然回来了……感觉现在什么评价都不重要了,只要安静地听你们唱歌就好了。”

她语气真诚,看上去完全就是在为老友开心的模样,一时秦青卓也有些感慨,记起当年还在做歌手时,跟沈姹在金曲奖后台聊天时的场景。

“是啊,”秦青卓轻轻呼出一口气,“四年了,我也没想到我还能回来。”

说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地自己去揭开这段过往。

上场之前夏绮特意找他对过台本,略去了所有四年前的事情不提,只专注于这场舞台本身。然而或许是因为刚刚在台上成功地完成了一场演出,他感觉到了一种从心底生出的释然,以前怎么都不敢直面的事情,在这一刻好像都变得云淡风轻起来,这种释然让他整个人都彻底松弛下来。

“当初怎么就突然不唱了呢,”沈姹似乎也察觉到了在他身上发生的这种变化,继续跟他聊了下去,“你知道吗青卓,当时听到你不唱歌的消息之后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这么喜欢唱歌的一个人,在唱歌这件事上又这么有灵性,怎么会……”话说一半,她停顿下来,没继续说下去。

江岌则侧过脸看了一眼秦青卓,虽然能看出沈姹说这些话时完全出自真心,并没有掺杂丝毫恶意,但他却还是有些担心秦青卓的状态。

他不打算让秦青卓继续聊下去了,脑中思忖着该如何把话接过去,岔开这个可能让秦青卓感觉不适的话题,秦青卓这时却开口了——

“因为我生病了,四年前被确诊了咽鼓管异常开放症,我的耳朵,”秦青卓抬起手,用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耳周,语气甚至是有些轻松的,“经常会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声音,虽然不会一直这样,但一旦我开口唱歌,它就会影响到我。我曾经也很想克服它,但是我失败了,甚至对唱歌这件事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障碍。”

听到他说出的这句话,全场所有人似乎都被震了一下。

惊诧、惋惜、不可思议……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演播厅里刹那间静寂下来。

连沈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似乎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别这样,”秦青卓笑了笑,“就是因为害怕你们看到我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四年来我才从来不敢说起这件事情。”

他有意开玩笑,然而现场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出现松动。

“不过,我也确实想借着这个直播的机会,对所有曾经支持过我的歌迷朋友们道个歉,”秦青卓看着台下的观众,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曾经辜负了你们的喜欢和期待。”

这话说出口,他看到台下有人抬手捂住了下半张脸,还有他们脸上闪动的泪光。

意识到那是仍然在喜欢自己的歌迷,一时间他有些百感交集。

江岌伸手握了一下秦青卓的手腕,又很快地松开了——其实刚刚他就一直想去握秦青卓的手,但他捏紧手指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秦青卓侧过脸看向他,目光相触,他的情绪很快恢复了平静。

“好了,我现在不是能唱歌了吗,所以气氛就不要搞得这么沉重了。”他有意将语气放得轻松,“沈姹你也不要哭了,妆都要哭花了,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能重新上台唱歌吗?”

沈姹接过旁边工作人员递来的纸巾,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顺着他的话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顿了顿,秦青卓说,“我相信有个人会托住我。”

“这个人是谁呢?”沈姹明知故问。

秦青卓还没说话,台下观众已经替他答了——“江岌”、“江上情”、“糙面云”三种答案此起彼伏,刚刚还沉重的氛围瞬间被磕CP的热情所取代。

“对,还好我遇到了他们。”秦青卓笑着看向旁边三个乐手,“别忘了今天的主角,糙面云乐队,也是我最喜欢的三位小朋友。”

气氛活跃起来,导师席的杨敬文接过话:“那最喜欢哪个小朋友?”

这问题让在场观众记起江岌曾经在台上问出口的那句“那最喜欢哪个乐手”,无疑在观众嗑CP的热情上又添了一把火,这次几乎是全场异口同声地喊着“江岌”。

现场刚刚气氛还有些沉重,这会儿已经完全翻起了热浪,几乎有些收不住。

直到主持人控场让杜和丰点评,喊声才弱了下去。

“我们请糙面云乐队的另外一个亲导师来点评一下这场合作吧,”主持人看向导师席,叫了声“杜和丰老师”。

“我觉得这场合作实在太棒了,”杜和丰在所有导师里年纪最大、资历也最深,点评风格相较其他导师也更正经一些,“青卓和整个乐队的配合太默契了,真的让我感觉到了你们之间存在着共振,我想知道你们是排练了多久才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秦青卓看向江岌,示意他来回答杜和丰的问题。

“三天。”江岌简短道。

台下顿时起了一片讶然的骚动,杜和丰也惊讶道:“只排了三天吗?”

“是没日没夜地排了三天,”秦青卓接过话笑道,“因为我临时加入的原因,乐队中间换了一次歌,所以排练得比较仓促,不过这次极限排练,也确实让我见识到了三位乐手的专业水平和默契程度。”

“三天排练能达到这个演出效果,”杜和丰点头道,“挺不可思议的。”

“嗐,这算什么,”钟扬被夸得有点嘚瑟,“《轻啄》那首歌我们也只排了三天啊,《长夜无边》那场我们还三天同时排了两首歌呢……”说着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哎?好像青卓哥给我们做导师那会儿我们每次都排得特别赶,但是杜和丰老师做导师之后,我们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秦青卓朝他看过去:“怪我咯?”

台下观众起了一片笑声。

钟扬挠了挠额角:“那不能,肯定是怪江岌……”

他这秒怂的表现让观众顿时笑得更欢乐了。

“那可诗,”沈姹这时看向彭可诗,也插进话问道,“你作为一个燕大学霸,会不会受不了乐队总是在比赛前三天集中抱佛脚?”

“没有,”彭可诗笑了一下,“我觉得挺好的,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

台下又开始笑,沈姹也笑着说了声“这是学霸心得么”。

杜和丰之后,杨敬文接过话继续点评:“青卓,我觉得你跟糙面云乐队实在是太搭调了,”杨敬文接过他的话,“完全看不出你是编外人员,其他组的合作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一点磨合的痕迹,只有你们这组做到了融为一体的感觉,”他说着看向台上的乐队三个人,“你们真的不考虑把秦老师吸纳进乐队吗,有这么两位音色不同的双主唱也太酷了吧!”

“我们倒是想,”钟扬抬手摸了摸鼻梁,“但青卓哥这么大个腕儿……”

“别这么说,”秦青卓笑着看向他,“你们也没邀请我啊。”

“那江岌,”杨敬文撺掇道,“你要不要现场邀请一下秦老师加入你们的乐队?”

他现场整活,观众的热情立即被再次调动起来,不少人替江岌大声回答“要”。

被全场目光聚焦,江岌却没按杨敬文说得来,他看着秦青卓说:“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观众席上顿时起了一片更大的尖叫声,被江岌盯着说出这句话,秦青卓在这轰然炸起的起哄声中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漏跳一拍,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神。

下一秒心道睡都睡过这么多次了,为什么对着这双眼睛还是会有种无法招架的心动。

三位导师都点评过后,任聿又从编曲方面点评了这场演出,糙面云的互动环节至此就差不多结束了。

到了最后公布网络票数的时刻,主持人把决赛的四支乐队全部请上台。

从第四名开始,先公布票数,再揭露乐队名称。

糙面云乐队和城市坍塌乐队毫无悬念地成为最后两支角逐冠军的乐队。

事实上到了这种时刻,输与赢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然而在全场那种屏息凝神的气氛中,秦青卓转身看着身后的大屏幕,还是觉出了一丝忐忑。

——想赢。他下意识地用拇指轻轻转动着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准确地说,是想看着自己喜欢的少年夺冠加冕。

大屏幕上两支柱形齐头并进,左边的蓝色代表糙面云,右边的红色代表城市坍塌。

票数齐平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屏幕上。

江岌却将目光从大屏幕上移到了秦青卓的脸上。

他看到秦青卓眼神专注地注视着身后的屏幕,呼吸都放缓了,看上去有些紧张。

下一秒,秦青卓的眉目舒展开来,笑意自眼睛开始,蔓延到了整张脸上。

全场欢呼四起,尖叫声和掌声喧嚣一片。

秦青卓看向江岌,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指了指身后的屏幕,凑近了一些对江岌说:“别看我,看票数。”

然而江岌却并没有移开目光,他伸过手,抱住了秦青卓。

秦青卓一怔,反应过来后却没挣开江岌,而是也抱住了他。

他们在这理应表达庆祝的时刻交换了一个拥抱,明目张胆却又隐秘暧昧,分开时秦青卓感觉到江岌的嘴唇若有似无地蹭过了他的额头,以至于他在这人声鼎沸的周遭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