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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制结束之后,我专门查了一下这种云,资料上说,糙面云是一种极端不稳定的云,一旦出现,就会推倒大气中的一切稳定因素,形成一种极其恐怖的天气状况。处在这种极端扭曲的云层之下,所有人都会觉得,接下来会迎来一场非常恶劣的天气。

“我当时问过乐队一个问题,但得到的答案似乎并不是正确的,所以现在我想再问一遍,江岌,”秦青卓看向江岌,“糙面云,真的预示着恶劣天气即将来临吗?”

江岌朝秦青卓看了过来,眼神黑沉沉的,那是一种秦青卓没在他脸上看过的神情——极度的平静里似乎掺杂了一丝释然。

“不,”江岌看着他说,“它预示着……恶劣天气即将结束。”

“嗯,”秦青卓朝他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所以狰狞也好,恐怖也罢,不过是我们所看到的糙面云的表象,糙面云中真正蕴藏着的,其实是希望。就像刚刚你们这场演出一样,乌云压顶,让人窒息,但是你相信么,这场暴雨下过之后,恶劣的天气就要终结了。”

最后一句的语气放得很温柔,又莫名蕴藏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就像那晚他说要赌一把的时候那样,让人无法拒绝。

“我信。”江岌说。

秦青卓笑了笑,移开了目光:“我非常喜欢糙面云的演出,也感激大家能喜欢他们的演出,谢谢。”

他话音落下,台上的钟扬却忽然插话道:“仅仅是喜欢演出吗?”

秦青卓会意地笑了笑,接过他的话:“当然,也非常喜欢你们这支乐队和乐队里的三个乐手……”

“那最喜欢哪个乐手?”江岌也忽然出声道。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秦青卓愣了一下。

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没人想到在舞台上一贯寡言少语极度高冷的江岌竟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刚刚那场演出带来的窒息感被观众的笑声冲散了一些。

“这个问题啊……”秦青卓也笑,“我们私下聊。”

台下有观众凑热闹地大喊“现在就说”,还有人在喊江岌的名字。

秦青卓笑着看了一眼台上的江岌,这是缓过劲儿来就开始公然刁难人啊……是因为刚刚夸得几句太含蓄了?秦青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刚刚那几句确实夸得含蓄了点,因为顾忌着不能把自己的偏爱表现得太明显,所以他没有直白地夸赞乐队的演出,但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偏爱这场演出。

在他看来,这是这档节目录制以来最好的一场演出。最初拿到乐谱时他就料想到演出的效果会很震撼,但乐队的演绎比他想象中的效果还要更震撼、更直击人心,江岌更是再一次让他感觉到了惊艳。

四位导师点评结束,主持人站到舞台中央,在他左右两边分别站着城市坍塌乐队和糙面云乐队。

“一边是技术上带来的听觉盛宴,一边是情感上带来的灵魂震颤,”主持人说,“到底谁走谁留,让我们静待观众的投票结果——”

大屏幕上,两支光柱开始上涨,左边是城市坍塌,右边是糙面云。

秦青卓盯着屏幕,那种紧张感又一次泛了上来。

诚然,城市坍塌这场的演出效果也不错,但从其他三位导师和观众的反应来看,显然是糙面云这场的演出效果要更加震撼,毕竟从节目录制以来,全场观众起立鼓掌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

而且从话题度和人气来看,糙面云作为纯粹的新人乐队,走到现在,并不输自带流量的城市坍塌,甚至后劲看上去比城市坍塌还要更足一些。

施尧是极其看重节目流量的人,那么他会顺应目前的趋势,改变最初预定的轨迹吗……

票数仍在持续上涨,全场观众都在盯着大屏幕,除了江岌。

江岌没转身看身后的屏幕,只是看着导师席上的秦青卓。

秦青卓在很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票数变化。

城市坍塌是内定冠军的内幕,秦青卓应该比自己更清楚,那为什么还要抱有期待?

刚刚钟扬凑过来小声说“我们会不会逆天改命”的时候,江岌只觉得他太天真了,但现在看到秦青卓脸上认真的神情,那种本不应出现的期待感却忽然在体内升腾起来。

想赢。这突如其来的胜负欲让江岌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转过头顺着秦青卓的目光看向屏幕,两边的投票光柱虽然都在持续上涨,但糙面云始终保持着领先,并且差距上也有逐渐拉大的趋势。

——真的会赢么?江岌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然而,就在糙面云的光柱超过200票之后,票数增长的速度却骤然降低,与之相对的,旁边城市坍塌的光柱迎头赶来。

“赶紧涨啊,怎么变慢了!”看着两边愈发接近的票数,钟扬攥紧了拳头,“还差几票超过250就赢了啊!”

但任凭钟扬如何低吼,糙面云这边的票数仍旧不紧不慢地涨着。

247、248、249……

两边票数同时抵达249, 光柱暂停。

在这个即将分出胜负的瞬间,全场观众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屏幕。

下一秒,城市坍塌又涨了两票,糙面云那边却停滞不动。

票数最终定格在251:249。

“操!”钟扬低声地骂了句脏话。

观众席上也开始骚动,有人失望,有人难以置信,还有人在为城市坍塌欢呼。

“我宣布,”主持人抬高了声音,“今晚的胜者是——城市坍塌乐队!”

城市坍塌的三人转过脸朝糙面云看了过来,看向江岌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得意。

江岌没理会,面色平静地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秦青卓。

秦青卓蹙起了眉,表情看起来有点冷。

江岌上一次在秦青卓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是自己拿那张照片威胁他的时候。

事实上,来这场比赛的路上江岌预想过输了之后的情形。应该会感到轻松吧,他想,毕竟以后就不用为了通告费而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了。

热情的,好奇的,审视的,疯狂的……他全都不怎么喜欢。

相比站在台上的聚光灯下,他更喜欢在酒吧里那种幽暗的光线下唱歌,台下的人喝着自己的酒,他则唱着他的歌,酒吧打烊之后,两不相干的人就此分道扬镳。还是这份钱赚得更轻松、更心安理得一点。

但现在,预料之中的轻松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落感。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之前拍摄的那支糙面云纪录短片,钟扬的声音响了起来:“哥们,许个愿吧。”

是生日那天,也是江克远忽然出现的那天。

江岌看向屏幕,他看到自己闭上了眼睛,脸上映着跳动的烛火。

他听到自己说“今天快点结束”,又说“每一天都快点结束”,然后秦青卓拿出了一把吉他送给他,那把吉他早就被钟扬卖了个好价钱,不知道现在在哪儿。

或许当初应该把它留下的,他脑中闪过这个想法,留着是个念想,起码能证明秦青卓曾经真实地走进过自己的生命里。

短片播完,主持人递来话筒:“临走之前有什么想跟大家说的吗?”

江岌接过话筒,看了看身旁其他两个人,彭可诗摇了摇头,钟扬看上去还在气头上,也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的模样。

江岌看向观众,对着话筒说:“谢谢大家喜欢我们的歌,也谢谢参与录制以来所有给我们提供帮助的人。还有,尤其谢谢……秦老师,”

目光转向秦青卓,他的嗓音几不可察地沉了沉:“是你终止了恶劣的天气。”